葉霜撇嘴道:“他不來招惹我,又怎麽會中毒?他也算無辜之人,那我就是菩薩啦。他爛成一灘肉泥,也算他自己倒霉。”
見展凌雲面色不懌,隻好從袖裡取出一個瓷瓶,塞到他手裡,道:“展大爺大仁大義,小女子心狠手辣,解藥給你,總行了罷?”
展凌雲捏著瓷瓶,道:“霜兒,你怎麽總喜歡玩弄這些毒物?”
葉霜笑道:“我一個姑娘家,人小力弱,又不肯好好練功,武功自然稀松平常。不備些防身之物,遇上壞人豈不要糟?”
展凌雲道:“我答應過師父,要保你一世周全,豈會叫你被人欺侮。”
葉霜低下頭,輕聲道:“我又不是生下來就知道將來要跟你好。”
三人沿著灰黑身影消失的方向一路尋找。那人輕功高明,要在黑夜之中尋找他留下的痕跡,談何容易。
找了半天,葉霜兩手一攤,道:“要是他還不回來,就只能怪他命該夭折。凌雲哥哥,你可不能怪我。”
展凌雲正歎息間,一個少年從竹林深處走來。那人踩在竹葉上,竟也沒有半分聲響。如果不是他一襲白衣惹人注目,黑夜之間,實是難以察知。
展凌雲見來人與自己年歲相近,疑心又是李述,忙把雙姝護在身後,凝神戒備。
少年身後跟著一個灰黑身影,正是剛才盜走葉霜錦袋的小孩。那人身穿灰色小衣,外披黒袍,年歲比葉霜還要輕些。正躲在少年身後,臉現一股怯懦之色。
葉霜笑道:“小兄弟,姐姐的袋子好不好玩?”
灰黑身影從少年身後出來,勉強一笑,道:“不好玩。”
少年來到展凌雲三人丈許之地,右掌一翻,將一個錦袋輕飄飄的送至展凌雲身前,淡淡的道:“我這個小兄弟年幼無知,胡鬧得緊,開罪了諸位,還盼饒他一回。”
展凌雲接過錦袋,正要把解藥送去,卻被葉霜疾手奪去,只見她道:“閣下本領高強,為什麽不自己給他解毒?”本來只要對方誠心誠意的賠禮道歉,展凌雲把解藥送去,葉霜也不會阻攔。但她見少年一出手即顯露高明武功,神情又頗倨傲,毫無賠罪誠意,顯然是仗著本領高強,不把三人看在眼裡。葉霜瞧著就有氣,哪還肯把解藥給他。
少年微微一怔,仍不冷不熱的道:“依姑娘之見,該當如何,才肯罷休?”
葉霜笑道:“只要你們兩個恭恭敬敬的拜上幾拜,說不定我一高興,就把解藥給你了。”
少年笑道:“我跟他沒這麽大交情。他是死是活,全憑諸位心意。”
那人說話轉身就走,黑袍少年伸出通紅的雙手,拉住他,賠笑道:“衣大哥,小弟這條小命,原也不值什麽,就是將來大哥或許仍有用得著小弟的地方。此外,祖師爺把我托付給老教主,老教主又把我托付給你,你可不能不管我。”
姓衣的少年停下腳步,回過身來,道:“在下姓衣,單名一個秀字,與諸位既不相識,更無過節。這人開罪諸位,原該責罰,只是罪不至死。倘若諸位不肯賜藥,衣秀也隻好得罪了。”
展凌雲忠厚仁恕,對方禮貌不周,於他並不要緊,但衣秀神情語氣太也目中無人,大有邪氣。
展凌雲難辨他是好是壞,是否仍要把解藥給他,當下也是好生猶豫。衣秀見他不置可否,抬起右手,倒運內勁,憑空生出一股逆引之力,向葉霜手上的瓷瓶吸去。
葉霜冷不防被他內力一帶,險些向前撲倒。
展凌雲大怒,掌心一張,把那股力道接在掌中,於奇經八脈中生出一股絕大勁力,順勢反推回去。
衣秀見展凌雲掌中猶有風雷湧動,便不貿然運功相抗,撤步回身,在兩掌之間凝聚一股奇異內力,借回撤之勢,轉了半個身子,便把展凌雲的掌力消弭於無形。
兩人甫一交手,心中各自一凜。
一個心道:“好強的內力!”
一個暗忖:“這人的運勁法門,可也真是高明得很!爹爹叫我切莫仗著出身小蓬萊便小瞧了天下英雄,可見並非虛言。”
展凌雲此時內力之強,同輩之中,已無抗手。
衣秀內力雖未如展凌雲渾厚,但他運使內力的法門之高,卻也足以登堂入室。
衣秀微微一笑, 道:“閣下好俊的功夫。看來就算咱們毫沒過節,也該打上一架,才算痛快。”
欺身上步,五指成爪,向展凌雲迎面抓去。
展凌雲矮身讓過,就勢一腳橫掃,向他築賓穴上踢去。
衣秀身子上下忽的顛倒,一手撐在地上,雙腳高高舉起,疾風驟雨般向展凌雲連環踢來。
他手腳互換著用,竟比常人還靈活一些。
展凌雲仗著內力渾厚,不再刻意避讓,每一招均是硬打硬接,使的是“一力降十會”的法子。
衣秀招數越使越奇,展凌雲一拳一掌打去,不管勁力如何渾厚,衣秀總能使個怪異法子,把展凌雲的內力大部逆轉回來,還攻彼身。
如此一來,展凌雲內力越強,被衣秀逆轉反推之力越盛,當下暗暗叫苦。
相鬥正急之際,展凌雲忽的想起“麻衣神道經”中也有一門逆轉對方力道的法門,他雖未修習,但眼前正有一個良師,足可作借鏡之用。展凌雲心意一動,便依“麻衣神道經”中的內力運使法門,將衣秀逆轉回來的力道再逆轉回去。
衣秀見展凌雲所使法門與自己的招法意趣相近,心下一驚,以為展凌雲在相鬥之際,僅憑自己的出手痕跡便依樣畫葫蘆的學會了自己的招法,暗道:“他內力既強,又學會了我的乾坤挪移之術,與他內力相搏,實非明智之舉。”雙手一變,勁力內收,使出一門變幻莫測的怪異武功來。身形瞻之在前,忽焉在後,拳掌指爪來回變換,既快且奇。每一招總是以大違常理的路子襲來,與展凌雲平生所學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