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述應道:“是,是,是敗得好。怯的不花吃了敗仗,旭烈兀屬地的各路人馬見蒙古人不過如此,不免生出造反的念頭來……”
葉冰道:“無恥狗賊,你只會胡說八道。人家恢復家園,哪裡是造反了?我們全天下的漢人便要造你們蒙古韃子的反。”
李述忙道:“是,是,是我胡說八道。我一時說順嘴了,惹你生氣,我這個無恥狗賊給你賠不是啦。”
葉冰見他正經人的相貌說著不正經的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道:“不許耍嘴,你隻許老老實實、原原本本的說。”
李述見她會心發笑,瞧得眼也呆了,人也癡了,一顆心仿佛忘了跳動,怔怔的道:“冰兒,你……你……”
葉冰被他瞧得很不自在,遮掩著臉蛋,道:“我怎麽啦?”
李述癡癡的道:“你好美。”
葉冰瞪了他一眼,道:“你別岔開話頭,快說後來怎樣。”
李述道:“對,後來旭烈兀已不能把所有對頭挨個打服,隻好剛柔並濟起來。他為把當地一個教派收為己用,穩固自己的統治……”
葉冰“啊”的一聲,道:“那是波斯明教。”
李述點頭道:“不錯,那是波斯明教總壇。明教自波斯傳入中土,傳來兩樣要緊的東西。冰兒,你這樣聰明,不妨猜猜是兩樣什麽東西?”
葉冰“呸”的一聲,道:“這與聰不聰明有何相乾,難道聰明就能瞎猜?只不過我恰好知道那是‘乾坤挪移**’武功和幾枚赤焰令而已。狗賊,你不許再打岔啦。後來怎樣,你快快說完了事。”
李述道:“後來也沒什麽,旭烈兀奉忽必烈為大汗,向他求取中土明教的赤焰令,以便收服波斯明教。這事落到燕王真金頭上,自然便落到我身上了。”
葉冰道:“於是你這個狗賊便指使丐幫叛徒,把明教的赤焰令盜了來,交給韃子邀功去了!到時引得明教和丐幫大打出手,不管誰死誰活,都是你們韃子的好處。”
李述道:“冰兒,我是身不由己。”
葉冰本要大責一通,聽他話語誠懇,道:“倘若你真心做個好人,不給韃子當走狗,咱們兩個,便能當真做朋友。”
見李述沉吟不答,又道:“你舍不得真金許給你的高官厚祿,是不是?”
見他又搖了搖頭,隻好道:“你做著韃子的走狗,乾著傷天害理的事,我……我怎能跟你……跟你有任何瓜葛?還是你……你先前說的那些瘋話,果然都是消遣我的?”
葉冰知道李述實在是世上少有的人才,不忍見他在蒙古人帳下,一天到晚挖空心思,隻想多做幾件壞事。但她這時也難說是因為人才難得,還是為了別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葉冰見他怔怔不答,急道:“你到底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
李述長歎一聲,道:“冰兒,我的身世,原是該告訴你的。我……我其實是大夏皇室嫡流。當年蒙古人滅我大夏,殺我黨項族人。我與蒙古人的仇恨,難道會比你們漢人小?”
李述所說的“大夏”,史稱“西夏”。
西夏為邊陲小國,依違於大國之間,終於為鐵木真所滅。
鐵木真在攻打西夏時病死,蒙古人滅亡西夏後遵其遺命,把西夏宗室屠戮殆盡。
葉冰吃了一驚,道:“當年夏國皇室屠戮已盡,你這一支又如何逃過劫難?我瞧你不過又在胡說八道而已。”
李述道:“當年獻宗皇帝情知國勢難以振作,駕崩前設法將一個懷有身孕的妃子送走。所幸天不滅大夏李氏,那妃子懷胎十月,誕下了一名皇子,便是先父。先父輾轉流落多地,終於走露了風聲,隻好攜妻兒南依趙宋。半路遭到蒙古人阻截,先父不幸戰死。母親把我藏在草叢中準備引開追兵。我大哭起來,母親隻好向天禱祝:‘使大夏李氏合該於亡,則哭;不亡,則勿哭’,那是盼著我將來能如趙氏孤兒那般,複興家邦。母親走後,我想自己引開追兵,還是大哭大叫起來,終於落到蒙古人手上,母親最終卻沒逃出生天。”
葉冰道:“你落到蒙古人手上,他們為什麽不殺了你?他們處處用你,難道不怕你壞了他們的事?”
李述道:“蒙古人確是想斬草除根, 以絕後患。當時恰有一位公主婆婆從西域回來朝見,看我年紀還小,以為我什麽事也不懂,便把我要走,留下當個奴兒豢養。公主婆婆一生孤苦,其實是把我當成了自己的孩子教養。後來公主婆婆身患重病,眼看不久於人世,便對人說,要殺了當年的大夏李氏唯一苗裔,為她獻祭長生天。這是掩人耳目,她是為了讓我失去她的庇護之後,能夠活下來。我隱姓埋名活了下來,公主婆婆便把我和一群奴隸當成禮物送給了忽必烈。忽必烈不知道我的身份,見我還蠻乖巧伶俐,便讓我作了真金的玩伴。真金用我,是以為我乃漢人。他是個愛讀漢書的蒙古王子,倒有一些見識。倘若漢人尚且肯為他蒙古人剿滅趙宋,於天下人心之降服,自有大大的好處。”
葉冰道:“那公主婆婆倒是個好心腸。蒙古人滅你國家,你卻反為蒙古人效命,難道是為了這個公主婆婆?那可太糊塗了些。”
李述道:“冰兒,這正是我要跟你說的厲害乾系之所在。”
葉冰道:“你不妨說來聽聽。”
李述道:“如今趙宋孱弱,早晚為蒙古所滅。我與蒙古人虛與委蛇,辛苦奔走,為的是將來……哼哼!”
葉冰道:“將來怎樣?”
李述道:“以我的武功韜略,倘若領得數萬精兵,何嘗不能縱橫天下。那時天下鹿死誰手,也還難說得很!”說到這裡,緩下語氣,輕輕的道:“冰兒,當我復國之後,你便是中興賢後。”
葉冰道:“你瞎三話四什麽?我幹嘛要做你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