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沒事的。”
“楚辭只是法力虛脫,加上心神有些勞累,所以暫時昏睡了過去而已,沒什麽事情的。”
楚辭躺在柔軟的床榻上,鼻尖聞見一股淡淡的草藥之香,睜開眼,面前是陌生的屋閣穹頂。
“咳咳。”
他咳嗽兩聲,輕聲呼喚道。
“娘,我沒事的。”
此時,雲嫣正安慰著楚氏的心緒,聽見楚辭的聲響,立馬驚喜地招呼道。
“姨娘,楚辭醒了,你看我沒騙人吧。”
楚氏見得自己孩子醒來,立馬抓著他的手緊緊不放,感受到孩子手掌上傳來真實活蹦亂跳的溫暖後,她惶恐不安的心這才稍微安靜了下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娘親就怕你這麽稀裡糊塗地被人害了去,日後你可不能如此膽大妄為,你一個孩子怎麽敢去散修集市那等危險地方。”
楚氏看著孩子安靜聽她說話的雙眸,眼角不經意間流露下淚水,緩緩地訴說著她這幾日的擔憂。
“好了,娘,我沒事的。”
“我跟你保證,以後我不會再這麽冒險了。”
楚辭和熙地笑著,開口勸慰娘親,沒有說自己需要去散修集市換取靈石是為了來治療娘親的病,不然又會平白讓娘親她心懷內疚。
良久,楚辭和娘親述說了好一會兒,確保他真的沒事後,她才安靜下來。
“對了,娘這裡有一封信,是臨床那個叫武言的可憐孩子給你的,他前幾日托董澤想轉交給你,,沒想到他......”
說罷,楚氏從懷中拿出一份皺皺巴巴的信件遞到楚辭手中,然後她轉過身去照看一旁安睡的少女。
楚辭接過信件,黃褐色的外皮上寫著‘楚辭親啟’四個字,油印完好無損,顯然無人打開過。
他神色有些猶豫,摸了摸懷中的杆筒,然後還是選擇將信件拆開。
“對不起,楚辭。”
“當你打開這封信的時候,想必我應該已經死了吧。”
“我很開心,我知道,那個時候你一定做到了我曾經想做,但是卻一直做不到的事情。”
“那個時候你說你娘親生病了,其實我猶猶豫豫地,是想告訴你修行路上,在沒有能力保護好自己的時候,不要顯露我們能夠利於他人的能力,更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
“對不起,你會被那些家夥盯上,是我向他們給了你的信息,是我害了你。”
“我跟我阿姐不過是一個流落街頭的乞兒,我暗地裡接受了他們一筆靈石,這才讓我們兩人進入散修學府。”
“但是,這筆靈石不是那麽好拿,我年輕不懂事,被他們誆騙做了許多錯事。”
“我有去過都尉府,但那裡的大人物們並不會在意我們散修的死活,同時我的蹤跡也暴露,他們為了報復我的小行動,將阿姐給綁去了。”
“所以之後,我沒有辦法,我是個自私卑鄙的人,我做不到放棄我阿姐去拯救更多的人。”
“但你不同,你有宗門道童的身份,還有一顆勇敢善良的心,而且你很聰明。”
“所以我相信你,相信你會做這一切。”
“對不起,是我將你拖進這場旋渦,但除了你以外,我想不到還有誰能拯救我們。”
“我知道,他們一定不會放過我,我也不想要逃避我的命運。”
“我要回去,我要親眼看見他們遭受審判,我要親眼看見大家得到拯救。”
“那些因我而死的人,我願生生世世化作他們腳下的河中基石,托著他們平安邁過奈何橋,只求他們的冤魂能平靜安息。”
“但我的阿姐是無辜的,她跟那些被抓來的學徒們一樣,都是因為我而遭受無妄之災的無辜受害者。”
“我希望,你能原諒她,那我便足矣。”
“我寫下這封信不是為了祈求大家的原諒,我只是想告訴你一切的實情。”
“修行太不公平了。”
“我們沒有奢望要成為一個多麽強大的人,大家也只是想要過上像尋常凡人那樣簡單的生活。”
“但,卻偏偏要我們因為他們的**,而遭受這場數不盡的災禍,只是因為我們比那些貪婪的人更加弱小,僅此而已。”
“生活不如我們的願,連這最基本的願望都不答應我們,我真的好不甘心......”
“世界的天空很美很廣闊,但只有強者才能翱翔,我們這些弱者連仰望都是一種奢侈。”
“楚辭,強大起來吧,帶著我們這些在黑暗中死去的學徒最後的期望,好好走下去吧。”
“最後,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我想說很慶幸,我能遇見你。”
“只是這次,要永遠地說再見了。”
“武言,絕筆。”
楚辭看完了這封信,拽著信封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他無奈地閉上了眼睛任由眼淚流淌。
“對不起,明明,說好帶你離開的。”
或許在生命的最後關頭,武言想到的不是死亡的恐懼,而是對於那些因為他而遭受劫難的學徒的滿腔愧疚。
楚辭的心中有恨嗎?
那肯定的。
但錯誤完全怪在武言頭上嗎?
不一定的。
楚辭知道,即使沒有武言,自己的做法依舊會被他們盯上。
“你就是楚辭?”
楚辭來不及感傷,他面前的虛空顯出一道身影,一個面容英俊的修士憑空出現在醫閣之中,朝著楚辭面帶笑意地問道。
“後輩晚生,見過玉全真人。”
他連忙從床榻上掙扎起身,帶著娘親等人朝著面前的修士作揖一拜,口誦道。
“免禮。”
“這次若非有你舍身救出大家,我這真人的名號都保不住,你們倒是不必多禮。”
玉全真人淡然一笑,示意他們起身。
“此番前來,本座算是為償還因果而來,若非有你,本座可能會被宗門擇重處罰,但如今沒有釀成大錯,所以上面只是輕輕揭過。”
“所以本座可以答應你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需得是在本座金丹能力范圍內。 ”
玉全真人溫和地說道,然後耐心地等候在一旁,靜待楚辭做出選擇。
“弟子不敢妄貪前輩恩澤,這件事情本質上不過是弟子求生之舉,若是要謝,當是弟子感謝宗門才是。”
“但,真人即為償還因果而來,弟子也不敢鬥膽阻擋真人道途,所以。”
“所以,弟子原求簡單二事。”
“一則為此次案件所求,弟子心中惶恐,擔當不起拯救大家的名聲,更怕被名聲所累。”
“所以還望真人,能夠將名聲給我身旁這因為護我而死的少年身上,他才是一開始真正想救大家之人,只是礙於身份差別,所以......”
“二則為弟子私事所求,弟子娘親身陷難症無良藥可醫,弟子鬥膽求真人救我娘親一命。”
“如若有任何貪心不敬之詞,實乃弟子無意冒犯,還請真人贖罪。”
楚辭面色鄭重,作揖深深地一拜,未敢起身。
他考慮得很清楚,宗門內的老祖們事無巨細,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這次事件中的表現,這件事情的功勞誰也拿不去,所以這外界的虛名不要也罷。
另外,自己也不知道捅破道童失蹤大案的事情會不會引起都尉大人的報復,所以,他得借金丹真人的威名大勢。
畢竟,金丹真人答應救治的凡人,不說要她長生不老,但是活個善終是絕定沒有問題的。
如此一來,自己可就不用擔心家中親族遭到某些人的報復。
“可。”
玉全真人欣慰地點點頭,心中暗許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