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麽事,值得祭酒大人將我等司業都叫過來!”
一個身著赤色緋袍,須發皆張的老者風風火火地闖進來。
“喲,你這老小子也出關了!哈哈,我剛剛又煉得一爐鳴皋丹,拿這做個忝頭,咱倆比試一番如何!”大廳上一身綠袍道服的男修看見闖進來的老頭,忍不住開口打趣。
“來來來,誰怕誰,我若輸了,你隻管把我這鳳峴真火拿去煉丹!”赤袍老者聞言跳將起來。
“祭酒,人都齊了,開始吧!”
一旁的玄衣男子竟是用的傳音秘術,只有大廳上幾人才能聽到,眾人聞言都安靜了下來。
大廳正中一名鶴發童顏,淵渟嶽峙的白袍老者,看著眼前眾人,同樣傳音:
“今日將八位司業聚到太興殿來,乃是有幾件要事商議。先來談談這二位小友入學一事吧。”
“每二十年一次秋闈入學上個月不是都辦完了嘛,豈可隨便破例!”赤袍老者立刻跳出來,他一向都是風風火火的性子,說完又瞪著眼掃了掃大廳下幾人。
他剛進來便瞅見了大廳台階下站著的三個年輕人,那個少女是孔家的孔璃,他自然認得,也是上個月剛入的學。
剩下兩個少年卻是從未見過,祭酒口中的小友想必指的便是他二人了,看樣子並非八大世家中年輕一輩,又是外姓人。
剛才幾人進了學宮後,孔璃得知衡平是來拜會祭酒的,於是便帶著他倆一起來到太興殿,又讓人通傳了一聲。
三人在殿中已等候多時,大廳上陸陸續續來了幾個修士。
沐凌一眼便瞅見了幾個修士中的孟與真,只是她從始至終都不曾正眼往這邊看過來一眼,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沐凌想起孟與真交代的話,便也裝作不認識,繼續打量其他人。
此時被那赤袍老者一瞪,不由得眉頭一皺,看那赤袍老者神情,像是欠了他多少錢一般,初次見面,實在不知哪得罪了他。
“他們應該是在討論你們入學的事。”
沐凌腦海忽然響起孔璃的聲音,扭頭望去,卻見孔璃老神在在地站在一旁,跟沒事人一樣,並未開口。
再看那少年衡平,一直在左顧右盼,充耳未聞一般,毫無察覺。
“這是傳音秘術!”沐凌腦海裡又響起孔璃的聲音。
“你用神識鎖定我,然後腦海中默念,像這樣。”孔璃開始教起沐凌傳音秘術,見衡平也不懂傳音,孔璃便又給他教了一遍。
這傳音秘術也不難,沒一會兒沐凌和衡平二人便都掌握了,三人也私下交流起來。
沐凌此刻內心一陣無語,怎麽突然就要入學了,這臭雞絲還真是給他挖了個坑,不過這會兒他可不敢跳出來說不想加入學宮,那不純粹在找事嘛!
沐凌忍不住瞥了一眼大廳上的孟與真,她似乎感應到沐凌的目光,眉頭不可察覺地挑了挑,嘴角含著淡淡笑意。
那樣子像極了在說,臭小子不用感謝我,沐凌見狀心頭一陣無能狂怒。
修真界的昆吾聖地通常指的是昆吾山一帶,人族三大聖地之一。
昆吾城是昆吾聖地的核心區域,城中自上古時期傳承至今的有八大修真世家,分別是孔孟嚴譚,陸張伊王。
昆吾城中的稷下學宮,最初乃是八大世家用來培養家族後代,鞏固世家地位而創建的,經過上萬年的發展,已經成為了昆吾聖地最大的勢力,實際上也促進了八大世家的攻守同盟。
學宮中設有祭酒一職,統領全宮,下設八脈司業,八司分別被八大世家之人佔據著,各司其職。
現在大廳上站著的九人,除了中間為首的祭酒,其余的正是八脈司業如今的主司,其中不乏大司業級別的。
整個昆吾聖地的修真資源基本都被八大世家把持著傾向稷下學宮,這種壟斷的做法逐漸引起昆吾城其他小家族和散修的不滿,為此雙方爆發過多次衝突。
直到後來,第五次修真界大戰時期,當時的三代祭酒大人為了避免作為人族聖地之一的昆吾繼續內耗,力排眾議,決定每二十年進行秋闈入學考核,所有人族修士均可參與,這才結束了雙方之間的衝突。
只不過這秋闈入學考核極難,名額也有限,每屆成功入學者多則十數人,少則數人。
當然了,每屆考核八大世家都固定有一個名額,畢竟稷下學宮乃是八大世家創立的,外人對此也不好多加非議。
對於那些小家族或者散修而言,除非資質極其出眾,很少有人能通過入學考核。
不過小家族和散修總算有了出頭之日,畢竟一旦能進入稷下學宮,基本可以說大道有望,不出意外也能修成金丹,這在外界那都是老祖一般的存在了。
在修真界,散修裡出個築基都能創建家族,開枝散葉了。
更別提金丹修士壽元數百,出個金丹便能傳承近千年不虞,若是僥幸出個元嬰修士,那家族地位更是扶搖直上了。
八大世家也是從小家族開始發跡,傳承至今,大浪淘沙,才形成的修真世家。
然而修真資源畢竟有限,即使像昆吾這樣的修真聖地,傳承至今也才產生八大修真世家。
若是再多個家族分一杯羹,世家的利益自然便又少了一分,因此八大世家中人絕大部分都有門戶之見,極為排外,對於外姓的打壓也從來不余遺力。
今年的秋闈入學考核,小家族和散修都沒有出現資質驚豔之輩,故而只收了世家的八名子弟,這對於世家而言自然是喜聞樂見的。
如今祭酒大人突然又提出入學之事,還收的是外姓人,作為世家之一的赤袍老者自然提出異議,其他幾名司業中同樣有人點頭附和。
大廳中間的白袍老者正是如今稷下學宮的第四代祭酒大人,元嬰後期大修士荀鄺。
這荀鄺也是一名傳奇人物,他出身昆吾城的小家族荀氏,是那一年唯一的一名外姓入圍者。
荀鄺十歲那年恰逢稷下學宮秋闈,因資質出眾,通過考核進入稷下學宮,成為稷下生。
進入學宮僅數月便成功築基,又通過司業考核,加入了八司業中的司命一脈,成為稷下良造。
後又十年順利結丹,成為稷下扶風。
僅百年便證道元嬰,成為稷下少司命。
又五十年突破至元嬰中期,成為稷下司命。
又百年突破至元嬰後期,成為稷下大司命。
兩百年後勘破稷下學宮聖物問心鏡,執掌聖物,成為第四代稷下祭酒。
稷下學宮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只有掌握了聖物問心鏡才能成為祭酒。
從上次修真界大戰,第三代祭酒戰死之後,千余年以來,稷下學宮八脈司業中,元嬰後期的大修士常有,卻無一人能勘破問心鏡,因而祭酒的位置便一直空著。
直到荀鄺橫空出世,重掌問心鏡,這才出現了稷下學宮如今的第四代祭酒!
如果說昆吾的稷下學宮是人族第一大勢力,必然會有諸多其他人族勢力跳出來表示不服。
但若提起人族第一大修士,則無人能出稷下祭酒其右,便是放眼如今整個修真界,九野天下的各族大能,也無人敢抑其鋒。
由於四代祭酒的出身與實力,在昆吾聖地,無數小家族修士和散修都視其為吾輩修士楷模,更有將其奉若神明的,其威望之隆可見一斑。
此時大廳上的眾人皆是望向祭酒大人。
荀鄺雖是外姓人,但是實力和威望在那擺著,他們世家之人也不敢太造次。
不過,若是荀鄺故意偏袒外姓,那麽他們幾個說什麽也得聯合起來,對這位祭酒大人施壓了,赤袍老者和綠袍道士對視一眼,皆是明白了對方的心意。
綠袍道士沉吟了一下,傳音道:“學宮祖製不可破,入學考核已過,我看沒必要再議論了!”
“是啊,總不能以後每屆沒有外姓人通過考核,便都要破例吧!”一名相貌儒雅的中年文士也忍不住傳音。
今年因為沒有外姓人通過考核,昆吾城中確實傳出了不少針對學宮的非議。
“今年的考核,那些個小家族和散修都沒出幾個看得過眼的好種子,都是些歪瓜裂棗。”赤袍老者應聲附和。
“不知道這兩個少年又是哪家的青年才俊,竟能得到祭酒大人這般青睞。”旁邊一名紫裙女修此時也突然開口。
不過她將話題引到了這兩個少年的身份上,想看看背後可是有哪方勢力參與。
一名體型富態,鄉紳打扮的男修平日裡與祭酒頗為交好:“這兩個小子莫非是有虞國哪個大人物的子侄?祭酒不好推脫?”
有虞國是昆吾聖地南邊的修真國,稷下學宮雖然不受其節製,不過受了其許多供奉,其國之中也有許多達官顯貴是從稷下學宮出身的。
有虞國的皇室姚氏最早也是昆吾聖地的修真世家之一,後來從昆吾城脫離,創建了有虞國,因此與八大世家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哎吆,你們一個兩個的,祭酒大人自是有分寸的,總不會因為一些閑言碎語,就故意徇私,偏袒外姓。”一個金枝玉葉的宮裝少婦一開口就老陰陽人了,外姓兩個字咬得十分重。
“我看八成就是哪個關系戶!”赤袍老者語氣很衝:“要不然還能是個什麽先天聖體或者天靈根嘛!”
赤袍老者忍不住對著大廳下的二人指指點點。
“這老頭癲癇嘛,在那抖個不停。”沐凌忍不住給孔璃和衡平二人傳音吐槽。
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啥,但是看得出來這些人對他倆意見很大,尤其那個赤袍老頭,所以沐凌對他也沒好映像。
孔璃扭頭瞪著沐凌,一個勁地擠眉弄眼。
沐凌見孔璃那副表情,忍不住白了一眼:“怕什麽,我是給你們傳音的,那個糟老頭又聽不見。”
噗嗤,大廳上,幾聲嗤笑不適時宜地響起。
“豎子!”
“豎子!”
赤袍老者須發皆張,怒目圓睜,指著沐凌出聲大罵。
“豎直,那老頭叫你呢。”衡平見狀也忍不住湊熱鬧傳音:“你做啥了,把人老頭氣炸毛了都。”
“誰知道啊,我頭一次見他,這老頭天生炸毛,就算氣嗝屁了和我有毛線關系。”
沐凌嘴角噙著微笑,一臉人畜無害的看著須發皆張的赤袍老者,私下卻在對孔璃他們瘋狂傳音吐槽。
“他們都是元嬰期,我們之間傳音,他們能聽到的。”
孔璃一臉生無可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