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德注意到了馬車裡的薑火旺,驚訝的打量著薑火旺,努力搜索自己記憶中不多的印象。
是那個瞎子。
他想起來了。雖然他是一個“無為而治”(不做事的臉上貼金說法)的縣令,但薑火旺他是真的有印象。
(道家:不要臉!)
畢竟這郭縣唯一的拉屍人,還是個瞎子,怎麽可能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他沒有死?對了,他是個高手。我對他還可以吧。”
拉屍的瞎子沒死,還有這樣的待遇,在慶豐除了這瞎子是一個高手,沒有其他的可能。李懷德的三角眼骨碌碌的轉動著,
“如果他是我的人,我豈不是就沒事了?”
雖然郭縣出了妖魔,但那妖魔又不是他李懷德養的。他最多也就是個怠政,禦下不嚴,再加上他收刮到的錢財,走一走門路,說不定還能壞事變好事。
壞事當然是鬧妖魔了。任何地方鬧妖魔,對本地官員都是壞事。
但這是百年老狗,自己才上任三年。
老狗的壽齡,給了李懷德可操作的空間。
如果變成他的手下斬殺盤距郭縣的百年妖魔,他不僅無過,反而有功。積極剿滅了盤踞一縣的百年妖魔,任誰來說都是無法磨滅變的大功。
這樣的功勞在身,不要說問罪,甚至如果讓皇帝知道了,也要賞賜自己,簡在帝心的喱。
李懷德看了下劉縣尉,生平第一次感覺武夫也不是沒腦子的。自己為什麽要跑,拉攏殺妖魔的人不就行了。
薑火旺沒有多在意李懷德的視線,畢竟他的視線中沒有惡意。
至於人人皆想要功勞。人家只是腦子想,什麽也沒做。薑火旺又能有什麽反應?
就好像有人想當世界首富一樣,這想法有什麽錯?
……
下午。
幾匹馬,兩輛馬車走在重新返回了縣城的路上。
為了拉回李懷德的財物,劉縣尉甚至讓自己親兵讓出兩匹馬去拉車。
很心疼。
騎兵的戰馬與拉車的挽馬並不相同,前者是戰友,後者只是家畜。
但大人的命令他們又不能不聽。
不過,馬是讓出來了,他們卻不許李懷德上車。
“為什麽不許我上車?我乃堂堂七品縣令!”
李懷德咬牙切齒的看著阻攔自己的親兵,異常憤怒!開什麽玩笑,自己可是官老爺!
“朝廷有令,武官騎馬,文官乘車。”
李懷德試圖將朝廷這杆大旗搬出來。
“那你就乘你的車,我們的馬不行!”
“對!我等這可是戰馬。累了,傷了,怎麽辦?”
可惜李懷德想多了。
郭縣這地方能養妖魔180年,可想而知他們對朝廷是個什麽態度了。
山高皇帝遠。
皇權不下鄉。
說的都是這種情況。
再加上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說啥說。朝廷的法度就僅僅是法度。把人說急了,直接拔刀砍他。
自己的戰友從戰馬降低到拉車的挽馬,二人正一肚子的火,唯恐累著了傷到了自己的戰馬。這李懷德還想坐車?坐你馬!
李懷德發現再吵下去,自己怕是也難以討到好處,眼珠子一轉,直奔薑火旺而去。
這裡不是還有另一輛馬車嗎?
作為郭縣的行政一哥,薑火旺拉屍的活,理論上他也是頂頭上司。更何況他本想與薑火旺拉近一下關系。甚至說收歸己用,以後為政地方哪裡還用擔心妖魔。
可是李懷德聰明,劉縣尉也不傻。
看到上不了馬車的李懷德直奔薑火旺而去,就明白他想幹什麽。
“你還是與我共乘一騎吧!”
馬除了單乘,還可以共乘。
劉縣尉大手一抓,有如抓小雞一樣,直接把李懷德抓上了自己的馬背上。
李懷德當然不願意與劉縣尉共乘一騎,他還想與薑火旺拉一下關系。
可惜他只不過是個文官,被劉縣尉死死的鉗製在馬背上,根本動彈不得。
而當他們一行人進入了郭縣城,李懷德已經覺得自己的雙腿不是自己的一樣。
雙腿內側火辣辣的疼。
生平第一次騎馬,他的雙腿內側已經磨禿魯皮了。
劉縣尉就是故意的。
一路上一點兒騎馬的技巧也沒有教過李懷德,任由其雙腿夾在馬肚子上,他不磨禿魯皮就怪了。
但誰讓他跑的。
不要說劉縣尉不同情他,那些親兵還忍不住的偷偷嘲笑他。
李懷德知道,如果他不與劉縣尉緩和關系,他怕是連與薑火旺接觸都不能。
最明顯的例子,便是回了城,自己便被送回了縣衙,甚至有人守著自己。
“劉大人,你這是要軟禁上官!”李懷德生氣質問。
“不敢,只是縣中不太安全,特意派了兩個人保護大人的安全!”
劉縣尉微笑著,不承認是軟禁,隻承認是保護。
但是這“保護”其實就是“軟禁”。
“……劉大人,咱們聊聊。事已至此,這郭縣的事,你我必須通力合作……”
李懷德不想帶上劉縣尉,但是現實很殘酷。
外面,李懷德是有同窗師友,只要金銀到位,他依然可以為官一方。但是不解決劉縣尉,他連縣衙都出不去。
劉縣尉也笑了。
武官無法拉幫結派,以免上面猜忌。所以一旦出事,同樣也不會有人替他們說話。
李懷德朝廷上有人,卻出不了郭縣。劉縣尉出的了郭縣,朝廷上卻沒人。
面對妖魔這等生死大過,二人也有合作的必要。
大堂。
上茶,上好茶。
“哎呦,這樣的好茶,李大人都舍得舍棄。”
茶葉是從縣衙拿的,並不在李懷德出逃的馬車上。
李懷德歎了一口氣:“命都沒了,哪裡還顧的上茶。”
“這樣的好茶,也不知道以後還可不可以喝的上。”
有了合作的基礎,接下來自然就是談判了。
同時李懷德也是真的有些難過。
你說說自己這麽聰明一個人,能在郭縣無為而治三年。為什麽就沒有看出拉屍體的是個高人。
如果他早知道那瞎子是個高人,早早地拉攏到自己的手下。自己又何必為這武夫的過錯出賣自己的人情。
李懷德很是看不上劉縣尉,身為地頭蛇,自己治下的問題也不知道,真是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