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混混都能因為你先邁左腳、右腳問題而毆打你一頓的世界,一個掌管自己小命的存在自然要高高捧起。
稱呼上叫的好聽一些,一開心說不定就不會欺凌自己。
久而久之,大爺也就成了他們的稱呼。
鴛鴦樓。
郭縣內最大的娛樂場所,是酒樓青樓賭場的結合體。
賭桌之間隔著一道簾子,裡面只有一張小桌。
賭客們圍成一圈,每個人的面前都堆著碎銀銅錢。
這種地方不是一般人能開得起來的。自身的資財,場子的人馬,以及官面上的打點。
一個皂加吏可以做的上這樣的買賣,倒是可以叫聲“爺”了。
是的,這裡就是熊爺的買賣。
薑火旺雖然在縣城中討了半年的生活,也不知道這裡竟然是一皂加吏開起來的買賣。
大意了,僅僅會一式刀法的自己真的是膨脹了啊!小看了皂加吏。
或許真就是身揣利刃,殺心自起。如果自己是個普通的瞎子,就是想幫人,估計也幫不了。
賭場後院,一個長像富態的中年人,正摟著一個妖嬈的女子。
一邊喝酒,一邊談笑風生。
正是這兒的主人,皂加吏熊史。
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皂加吏,反而像是位養尊處優的老爺。
“砰!”
後院的門被踹開。
打手張豹被扔了進來,緊接著走進來一個瞎子。
“我找熊爺。”
熊史眉毛一挑,看都沒看自己手下一眼,給人一種不屑於顧的感覺。
賤民也好,手下也罷,與他的眼中都只是螻蟻罷了。
他甚至沒有動,一雙肥膩的大手依然在妖嫵女子身上遊走,惹得女子咯咯嬌笑。
與此同時,熊史的手下卻包圍了瞎子。
他們手持倭刀,一臉的凶狠,看一眼都能讓人做噩夢。
“想跟閣下談一筆生意。”
可惜他是個瞎子,看不見凶神惡煞。薑火旺平淡的說。
熊史狠狠的抓了懷中女子一把,疼的女子面色發白,卻只能強撐笑臉,不敢發出半分的痛呼不滿。
“我記得你叫……薑什麽來著?”
“薑火旺。”
“薑火旺。”熊史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看不出來你小子本事不小,膽子也不小。”
“閣下過獎了,不過是混口飯吃。”
“幹嘛?打算跟著熊爺乾?”熊史上下打量著薑火旺,品頭論足。
一個瞎子!他們還真是廢物!
更重要的是這個瞎子乾的還是拉屍體的活計,晦氣,以及完全沒有招攬的價值。
許多的禁忌與避諱其實都是來自與酒足飯飽後的胡扯。
正所謂倉廩實而知禮節。
活著都很艱難的人自然是顧不上什麽避諱的。而熊史顯然是不缺吃穿的。雖然薑火旺不明白一個皂加吏怎麽得的這麽大份家業,但他也不是來投效門下做走狗的。
“閣下誤會了,我並不是來投效閣下的。
郭城東街的石頭徭役不至,欠了徭役錢,這錢我來還。
還望閣下給個面子,不要再去為難那王姑娘了。”
熊史一開始並沒有想起來,畢竟他們郭縣從未短過國家的徭役。直到薑火旺說起了王姑娘,他才想起來。
至於王姑娘丈夫的徭役,只是他的一個借口罷了。
“不行,那個女人被爺看上了。你要是看上她了,等爺玩夠了,你花點錢來這兒的青樓,說不準能點到她。”
熊史嘴角輕輕勾起。
他喜歡人妻,更喜歡良家小娘子。這些拚命反抗的小娘子被他逼入府中,肆意玩弄。
從反抗到屈服,再一腳踹進青樓。
至於生孩子便娶她們,不過是他給出的個假希望罷了。即便真為他生了孩子。他會留下孩子,母親依然會踹進青樓。
這是他熊爺的愛好。他最喜歡看人在墮落中掙扎,看他們拚命抓住希望,又一無所有的絕望。
分外的滿足。有如執掌一切的神祗一樣。
一聲輕不可聞的歎息:“何苦呢。”
今天也一樣。
熊史語氣清冷:“殺了他!”
也算是這入冬之後的第一場樂子。
身後的一名壯漢,揮起倭刀向瞎子的腦袋砍了過去。
噗呲!
鮮血飛濺。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響起。
接著是鋼刀落地的聲音,“砰”的一聲,有人倒下了。
瞎子的拐棍直戳戳地捅進了那人的右眼中。
又有兩名漢子方動,其中便慘叫一聲,龐大的身軀飛了出去。
砰的一聲落在兩丈開外。
另一人也是一聲慘叫,原來是瞎子握住他拿刀的手扎進了他自己的身體中,登時鮮血狂噴。
而瞎子手中多了一柄刀。
刀刃鋒利,寒氣逼人,保養的很好。
刀法不在多,能殺人就好。瞎子有信心多了。
一下子倒了三個人,熊史皺了下眉頭。
打手首領不得不出手,猛踏一步,一刀當頭劈來。
兩道身影交織在一起,每一刀都帶起一股凌厲的勁風。
一刀接著一刀,快得讓人心驚肉跳。
可惜硬實力是缺陷。哪怕他刀法練的再好,砍不中五感敏捷的瞎子也沒用。
薑火旺發現自己的速度更快了。仿佛身上有股氣血在遊走。
他可以輕易避開自己的攻擊,更是可以隨手把刀刺進對方的刀光中。
幾個呼吸間,打手首領便已負傷,脫口而出。
“好快的刀!”
他依稀看的出瞎子使的是朝廷的血飲刀法,但是瞎子的刀法更快。
哪怕他認出了這刀法,也知道怎麽破解,但……沒有他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沒有人家快,哪怕是揮刀亂斬,也打不過。
“一起上!亂刀砍死他!”打手首領只能以人多取勝。
嗖嗖嗖!
人影錯落,刀光連閃。
所有人一擁而上,混戰在一起,場面混亂到了極點。
打手首領大喝一聲:“不要亂!”
打手們的速度本就不如瞎子快,再有首領的大喝,不由遲疑了一瞬。
人群中不斷傳來慘叫聲。
薑火旺第一次殺人。前面他只是想傷人而不是殺人。
但他是個視力幾乎沒有的瞎子。遞出的刀總有刺中要害。
人中了要害就會死。
而人死了就會死。
他們的死亡並沒有引發薑火旺的不適。準確來說,應該是看不見,所以沒有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