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迷魂 第101章 萬無敵和水龍吟

一聲巨響，在東直門上炸響。一個有三米高左右的半身巨人浮現在東直門城牆上，伴隨而來的是薛無心獨具個人特色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洛魂右手持劍，誓約橫懸半空，口中吐露寒霜，淡漠的聲音響起在東直門城牆下這片戰場，再次重複道:

“還有誰！”

聞言的二十余人大都兩股戰戰，手上持有的兵器險些拿不住掉落在地。

他們是青龍會的精英骨乾，經受過千錘百煉的考驗，走過不知多少生死搏殺，然後在徐洛魂的氣勢牽引下，依舊輕易就被不死印法的幻術趁虛而入，控制了感官，放大內心深處的恐懼，成為了四情劍的羔羊。

勉強還有一戰之力的為首持刀者，知道再這麽下去，自己帶領的這隊人馬就徹底廢掉了，顧不上剛才硬拚一記還沒有完全回氣的身體，一振右手刀鋒，身形退後至人多處，厲聲喝道:

“大家不要怕，他只有一個人，我們人多，吐唾沫都能淹死他。大家聽我號令，三人一組，並排而站，手上武器按照節奏揮舞！”

“我們演練過很多次，很熟練，大家放寬心，不要管自己的視覺，那是幻術，就按照節奏來！”

“一二三，三二一，繼續！”

“一二三，三二一！”

隨著他的喝令，原本惶恐不安，幾無戰鬥心的烏合之眾，居然在幾息內，就調整好了隊形，三三成組，武器前伸，按照口令，依次用力下劈。

遠遠看去，小組的武器呈現波浪狀上下起伏，極具韻感。而當多個小組走到一起，組成陣型，向前邁步時，那不斷上下起伏的波浪，就呈現了鋪天蓋地的鐵血軍勢，如同一堵真正的武器海洋，翻滾森森浪花，向著對手一波又一波的湧來。

這是愛新覺羅家族當年威壓天下的軍陣“萬無敵”，取自明朝將領的評級，滿萬不可敵。當敵人面對明晃晃的武器海浪，還有軍中滔天的殺意氣勢，不是誰都有勇氣和能力對抗的。

而在清廷時期，曾有一萬名普通軍士，結成此陣，天羅地網，圍殺了一名至高的輝煌戰績，這也被清廷視為最高榮譽，因而狂妄自大，不思進取，直到西方文明，用遠距離火炮和排槍，生生轟碎為止。

徐洛魂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悲哀和恨鐵不成鋼。

他自小生活在補天閣，與清廷其實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雖然人生走到了對立面，親手推翻了清廷，但是看見時代已經變化至此，清廷殘余的青龍會，居然還抱著已然被淘汰的古老軍陣不放，深深悲哀。

葉繁星從剛剛被音波震蕩的暈眩中恢復過來，看著還是緩慢威逼過來的軍陣，一眼就看出了弱點，想都沒想，舉起手中剛剛大發神威的連發手槍，就要三槍一組，放風箏乾掉對手。

徐洛魂的左手伸了過來，按住了槍口，淡漠語音道:

“你還踩著高蹺，不方便出手，而且剛進入絕天地通，應該好好調息，梳理體內氣血，沉澱體悟，這對未來有好處。至於外間事，交給我，你不用管。”

葉繁星看了看徐洛魂那淡金和血色交雜的眼睛，還有眉心劍痕開始泛起的淡淡青幽，抿了抿嘴，沒有說話，放下連發手槍，拍掉上面沾染的冰霜，直接盤腿坐地，閉目調息，完全不管現實之事，用行動表達了對徐洛魂的信任和支持。

徐洛魂放下左手，看著已經逼近至五步范圍的微縮版萬無敵，輕歎一聲:

“過去的，就讓它留在過去吧。”

冰冷的寒風猛地一下子呼嘯起來，與天上的陰雲相互配合，誓要將這三寸人間，化成九幽之地。徐洛魂如同魔神，在寒風中閃現出來，直接到了萬無敵的一個三人組身前，一片黑色冰霜閃過，直擊這朵武器海洋的浪花。

“鏘鏘鏘！”

三聲武器相擊聲。

浪花被阻斷了一瞬，可依然頑強壓到了黑色冰霜，翻湧水花下，將其吞沒。當浪花準備繼續吞噬黑冰身後之人時，徐洛魂如雪花般在風中消散，不見蹤影。

作為萬無敵陣眼和號令之人，為首持刀者牽引著軍陣鐵血軍勢，對抗著天地間越來越強大的冰寒風霜之意，同時搜索著在這片世界，佔據主場之力，神出鬼沒的徐洛魂。

“不要管眼前幻覺，保持步伐，保持節奏。”

“一二三，三二一。”

突然，他感覺到了，一股冰寒邪異的存在，鬼魅般出現在鐵血軍陣的左側後方，目標正是軍陣左部最外圍的三人組，馬上高聲喝令:

“左！”

如此簡單的口令，在日複一日嚴酷的訓練下，依然讓軍陣保持了鐵血紀律，所有人不假思索，直接左轉，而轉向過程中，因武器長短不一，難免出現了前後傷害，寒風吸食濺出的血花，更添冷冽。可即便如此，萬無敵中之人，全部面不改色，宛如機器。

這正是萬無敵的可怕，集眾人之力，氣勢匯聚，牽引神魂，共擔感官。

徐洛魂果然再次如鬼魅般，從寒風中出現，黑色冰霜再一次撞上了武器海洋翻湧的浪花。

然後故事重複，浪花吞噬冰霜，徐洛魂隨風而逝，消失不見。

只是一點，這片戰場的寒風更加呼嘯，已經肉眼可見木堆、地面結出了冰霜。

萬無敵中，為首持刀者面色緊張地搜索著徐洛魂的下一個攻擊方向，心卻在往下沉。

如今萬無敵的軍陣深陷不死印法幻術場的異象世界，說明他們的感官基本已經被徐洛魂操縱。而之所以如此有效果，這還多虧了軍陣的合體牽引，二十余人共享一人感官，所以集體淪陷了。

可也正因為如此，徐洛魂的每次攻擊，都是在與組成軍陣的二十余人比拚，打消耗。以一敵二十多，論精氣總量，徐洛魂肯定是遠遠不如的，那麽他如此行為的原因是什麽?

他為什麽不直接放出情報中的《血名錄》，同樣以數量對決數量，從而保證自身的安全和完好?

思緒電轉，還沒有得出答案，他再次口令:

“左！”

軍陣應聲而行，再次左轉，此時已經背對河岸和葉繁星，面向東直門。

然後，剛才故事重複，徐洛魂出現，被逼退消散，再次無影無蹤，而為首持刀者心中的不安愈發嚴重，氣血衝上頭腦，鼓脹發痛，因為軍陣氣勢在一陣陣瘋狂的擊鼓鳴號，提示他的每一名組成部分。

危險！

危險！！

危險！！！

可是TMD危險來自哪裡?該死的血影徐洛魂究竟藏身在哪裡?

寒風更加狂亂，冰霜肆無忌憚在這片戰場各處浮現，連空氣都要被凍結，可他依然想不明白問題的答案。

就在他快要瘋掉的時候，幾股巨大的力道，重重擊打在軍陣上，也包括他自己的背上。

那力量可以厚重吞噬萬物，也鋒銳切割天下，那是水的力量！上善若水，可水也能吞沒大地，切開山嶽，這是最慈悲的力量，也是最恐怖的力量。

哢嚓之聲不絕，響徹在萬無敵的每個人心底，這是鐵血軍陣破裂的聲音，陣中二十余人全部受到了力量的激蕩反噬，神魂受創，直接昏迷過去。

在陷入黑暗前，為首持刀者泛起最後一個疑問:

“水?哪來的水?哦，原來是護城河。”

然後黑暗來襲，一片虛無。

只有徐洛魂淡漠而浩大的聲音傳來:

“水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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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撥回到幾分鍾前。

徐洛魂第一次出手攻擊萬無敵，當黑暗冰霜與武器海洋的浪花初次接觸時，軍陣那鐵血的氣勢，機器一般的紀律，就讓徐洛魂知道，當前的自己，直接與萬無敵對抗硬碰硬，是萬萬不行的。

萬無敵，就是一個渾然一體的烏龜殼，皮厚防禦高，反擊力量大，像徐洛魂這樣的敏捷性刺客，還真是老虎咬烏龜，無處下嘴。

最佳辦法就是遠程放風箏攻擊，其次就是如葉繁星那樣，走地面攻擊，或者像玄虛掌門一樣，從天降下天災。

還有一種辦法就是通過更深層次的幻術誤導，引誘萬無敵自相殘殺崩潰，或者掉落護城河，進而崩解軍陣。但是這種方式，是真實的拿手好戲，而對於徐洛魂而言，身負不殺誓約的他，不可控因素太多，很難說不會造成傷亡，所以非他所願。

所以徐洛魂的辦法只有一種，遠程攻擊，可攻擊的介質選擇上，頗費心思。

徐洛魂首先看向了散落戰場的木材，這是很好用的遠程攻擊武器。但是其粗大的體積，還有巨大的重量，當攻擊到敵人之時，很有可能造成致命傷害，此亦非徐洛魂所願。

最終他的選擇，只能是場地中的另外一種，最仁慈也是最強大的武器，當然，也是最費勁的武器。

故而長歎一聲:

“果然，想要簡單解決，沒有那麽容易啊。”

接下來，他控制不死印法幻術場，誘導萬無敵的感官，分出了自己的一絲氣息，如操線木偶一般攻擊軍陣，引誘轉向，面對東直門，背對護城河，減少致死性，然後閉上了眼睛，凝神調息，運轉起昨晚的收獲。

來自於至高之上的收獲！

戰場上狂亂的風，吹起了鳴笛，在空中盤旋纏繞，歡呼著一位至高的歸來。

冰霜在地面連接成片，晶瑩剔透地反饋著天上陰沉的殘雲，為歸來的至高，鋪好潔白的地毯。

護城河中翻湧的浪花，受到至高的召喚，興高采烈地卷起千堆雪，雪中幻化，三條有水桶粗細蜿蜒變幻的水龍，奔騰到閉上眼睛，凝神調息的至高身後，飛舞著，旋轉著，將至高裝扮得似神幻魔。

徐洛魂睜開雙眼，已經完全不見黑白雙色，金色光芒璀璨閃耀，其中一抹鋒利的血紅奪人心魄，神聖非常。他右手握緊的誓約，點點斑紋從黑幽劍身浮現，身後三條水龍，接到召喚，齊齊發出無聲龍吟，震懾心神，然後如長鯨吸水，盡數投入誓約之中。

誓約的黑沉劍身上，凸顯出藍白雙色，層層跌宕的，還隱有浪潮聲響起，水汽在劍身上環繞，仿佛一條條小型遊龍纏繞，並且開始交纏，仿佛要融合在一起。

徐洛魂進一步舉高右手，直至指天，無鋒誓約對準了殘雲密布，陰沉恐怖的蒼穹，而天得到了呼應，陰雲開始翻騰，間或有刺目亮光閃過，天都城的上空，已然能聽見道道雷鳴！

一張老臉繃得緊緊，右手泛起青筋，似乎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徐洛魂心知，目前的自己，控制到現在程度，已經到了極限。如真招來雷霆，其所附帶的瞬間殺傷，超高溫和麻痹，對於以半步至高，強行馭使至高之力的自己，是禍非福。

所以徐洛魂動了，右手一劍劈下:

“水龍吟！”

三道比之前大了無數倍的藍白巨龍，從誓約劍身中，電光火石射出。它們頭角崢嶸，口含天珠，寶相威嚴，橫掃沿途阻礙的木材堆，徑直撞向了前方那堅不可摧的烏龜殼。

沒有什麽驚天動地的威勢，也沒有激烈酷炫的光效，萬無敵混合了二十余人的鐵血軍陣氣勢，在三頭藍白巨龍的天珠和五爪下，直接如易碎的茶壺掉落於地，隻來得及發出一聲似悲歎，似哀怨的哢嚓聲，就開始粉碎崩解。

藍白巨龍毫不停留，直接撞在了已經被反噬深受重創的萬無敵陣中，厚重的水勢多數擊打在後勁和背部，體諒地將二十余人全部擊昏過去，免於進一步反噬的痛苦。

至此，藍白巨龍才完成任務，幻化成水，盡情磅礴傾瀉在這片戰場之上。

嘩啦啦的流水，從石磚地面蜿蜒著向低處流去，準備回歸護城河，留下昏迷中的二十余人和一片狼藉。

徐洛魂悶哼一聲，腳步虛浮，身子就要往後倒去。

一隻手從後伸出來，扶住了他的身子，是葉繁星，因為至高之力而驚醒站起來的葉繁星。

得此協助，徐洛魂穩住了身形，聲音沙啞開口詢問:

“境界穩固了嗎?剛才的至高之力領悟多少?”

葉繁星連忙回應:

“呃，應該穩固了吧，至於至高的領悟嘛，呃，水龍吟看起來沒有之前的黑魂帥，算不算?”

徐洛魂一頭黑線，這小鬼，非要皮一下的天性，是不是猛虎與二哈，發生了不可告人的關系，才誕下了這頭幼虎。

然而，沒等他做出教訓，神魂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鋒銳，從生死邊緣而來的鋒銳，直至眉心。

他臉色一變，沉聲對著東直門的方向開口:

“出來吧，慶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