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迷魂 第21章 各自的秘密

面對乾希宇滴水不漏的應對，還有隱晦的反擊，他並不在意，甚至覺得有些有趣。

一個家生子，培養得如此精乾，正說明了孟家，還有孟家如今話事人，孟大小姐的不一般。

而且，孟大小姐不能直接表示，但是她對其他人的行為，和態度，都在向徐洛魂默認。

她，在幫助葉繁星，趕上時代的浪潮。

她，也在向徐洛魂證明，自己的真情實意。

有這兩個基本點，徐洛魂就可以在八個月的孟家大院時間裡，安心親眼見證這一段人生的劇情。

他臉上綻出一縷微笑，聲音溫和，意圖給沸騰的現場降降溫:

“徐某更年長，就托大叫一聲希宇。我還有一個小疑惑，也是代繁星提問，想請你解惑。”

乾希宇四平八穩:

“請直言。”

“之前你到新世界酒館，為何裝作不認識大小姐?”

此問一出，葉繁星就忍不住想要跳起來。

感受到手掌下躍躍欲試的小身板，徐洛魂暗歎，這頭幼虎，聰明是真聰明，但也是真沒定性。

索性收回手，讓他參與進來，說不定有什麽額外收獲。

即便涉及如紅色組織之類的機密，有孟大小姐的面子在，應該都能圓回來。

更何況，小老虎應該知道輕重，不會這麽莽撞就拋出此類要命的問題。

葉繁星收到暗示，小嘴溜得飛快:

“老乾，你上次來酒館，還裝作第一次來，在我面前耍弄了半天，今兒要是不交代清楚，我就到姐姐面前告狀，你偷偷說她壞話！”

乾希宇老臉一黑，這明明白白，近乎兒戲的威脅，一點兒都不藏著掖著，和小孩子過家家有什麽區別。

“葉少爺，抱歉，當時希宇遇到危險，不得已求庇於大小姐，但身邊有未知底細的要人，怕被看出端倪，故與大小姐合謀演戲，瞞過他人。”

葉繁星眼睛一亮，徐洛魂細長眼縫更細了。

什麽危險，要人是誰，為什麽要瞞著此人?

兩人很感興趣。

乾希宇不等追問，直接坦誠:

“這裡面有青城派交付的任務，當時也是青城派出面，才解除了危險。”

“少爺和大先生如果想更詳細了解，只能請大小姐告知，希宇是不敢透露的。”

兩人對視一眼，均從中看到了對乾希宇回答的疑問。

身懷不死印法的徐洛魂，從對方回答時的血液流動，肌肉起伏，瞳孔光澤，心跳頻率等現象，確認回答為真。

但是並不完全，其中隱藏了關鍵的信息。

這件事中，是否涉及那個紅色組織?青城派又是否藉此，與紅色組織建立了聯系，或者達成了某些默契?

葉繁星見徐洛魂陷入沉思，沒有繼續追問，感覺這裡面有大坑，不適宜現在窮追不舍，也就回過頭，對著乾希宇那張僵屍臉，有些訕訕，有些緊張地問:

“好吧，這個問題就放過。”

“我有個私事想問你，你是不是有個女兒，名字叫玉梅?”

乾希宇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都做好了被窮追猛打，苛責刁難的準備，結果好端端的，怎麽扯到自己女兒這種私事上來呢?

乾希宇想了想，還是坦誠:

“確有一女兒，今年方四歲，乳名丫丫，還沒想好大名。”

“嗯，玉梅，乾玉梅，這名字不錯。如果我家娘們兒沒有意見，丫丫大名就是這個啦。”

說著，僵屍臉上給出了一絲笑意，似乎真的對這個名字很滿意:

“如果真成了，那希宇，就代丫丫，謝葉少爺賜名啦。”

一時間，之前略有些緊張的氣氛，真的松弛下來，還有了快活的氣息。

葉繁星目瞪口呆，深感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想要開口反駁，打消乾希宇的念頭，腦海中閃過昨日乾細娥，淚眼含珠，嬌嬌弱弱，含羞帶怯的樣子，和那一聲聲甜綿綿，嬌滴滴的“繁星哥哥”。

張了半天嘴，硬是說不出話來。

徐洛魂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估計其中有事兒，而且和葉繁星與乾家的聯系有關，此時不便追問，在此停留也夠久了，今天就這樣吧。

打定主意，徐洛魂對乾希宇頷首:

“嗯，都是孟家人，不必如此客氣。”

“時間不早了，大小姐估計等得心急，我們先回大院吧。”

乾希宇無異議，葉繁星魂不守舍，迷迷糊糊也沒意見。

三人沿著來時路，一路出校，穿過東城區，回到孟家大院。

沿途徐洛魂和乾希宇都沒有糾結剛才事，聊些灌縣的鄉土人情，社會民生，還算投契，相談愉快。

只有葉繁星一直神思不屬，一反常態的安靜，只是一路跟著，間或以古怪的眼神，打量乾希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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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家大院內。

孟玥坐在涼亭的老位置，對面坐著乾希宇，石桌上擺著早上新鮮出爐的特供版辣條。

至於葉繁星和徐洛魂，早早就被孟大小姐，拿出老板娘威嚴，找了個打掃酒館的借口，趕了出去，沒見著辣條。

孟玥笑臉柔和，很是親切:

“路上被老徐和繁星盤問了吧?”

乾希宇正襟危坐，恭敬回答:

“確實。”

“不過，按照大小姐事先吩咐，我推脫到您這裡。”

“很好，你辦事，我放心。”

“導江書會那邊，你暫且不用去啦。老曾和老皮，都不用理會，他們成不了氣候。”

“不過，有幾名學生，你多留意和接觸，都是進步青年，日後會是你的好幫手。”

說著，一張小紙條，遞到了乾希宇身前。

乾希宇雙手接過，展開一看，上面寫了幾個名字，其中，有兩個人還參加了今天的書會。

正是兩個男學生，陳益帆，王用全。

他默記下所有名字，當著孟玥的面，撕碎紙條，一口全部吞了下去，喝了幾口徐洛魂之前奉上的香茶，輔助吞咽。

孟玥不以為意，眼看著他做完一切，才正經臉色，一股上位者的威嚴氣勢，覆蓋涼亭。

“昨天才把東西給你，今天就違反紀律，把你親自叫來，是因為有重要緊急事項交辦，顧不得其他。”

乾希宇僵屍臉上面無表情，但眼神陡然銳利:

“請下達命令！”

孟玥肅容:

“乾希宇同志，組織已查明，最近蜀地各處頻發的人口失蹤案，與M國使館和哥佬會推動的勞工外派有關。”

“疑似用官方的正式勞工，遮掩人口販賣。”

“這是用中國人民的血汗和未來，填飽某些人的酒囊飯袋，組織絕不姑息。”

“因懷疑對象，M國人史密斯和哥佬會的王五、張三，在昨日騷擾了你的妹妹，你有足夠正當和充分的理由，對其展開行動。”

“因此，組織決定，由你負責成立人口失蹤調查組，並擔當組長，表面上以個人身份，借口昨日恩怨，負責對此案展開調查。

“組織希望，你能盡快掌握切實證據，確定懷疑對象的罪行，並挖出身後的大老虎和保護傘，交付人民，實行公正的審判。”

乾希宇站起身，整個人筆挺，聲低而有力:

“是！”

“乾希宇保證完成任務！”

孟玥示意其坐下，緩和了語氣:

“鑒於此事的複雜和危險程度，組織決定撤掉你的灌縣小組負責人身份。”

“從現在起，一個工作日內，按組內序列交接工作，然後直接斷線，不再關聯。成都楊森那條線，你也直接放棄。組織會考慮其他人選，予以接觸。”

“你和你的調查組，不得與灌縣小組存在任何形式的接觸。”

“至於調查組內成員，由你選擇合適的進步青年擔當，但與組織隔離，不得接觸組織信息。”

“只有當人口失蹤案告一段落後，再由你推薦介紹優秀分子，報組織考察，評估是否吸納。”

乾希宇心中一沉，但不是因為職務變動，身為組織中人，那些外物，不在考慮范圍之內。

他只是感受到了任務的難度。

帶著一群校園內的生瓜蛋子，去查M國使館和蜀地最大幫派哥佬會，難上青天。

更何況，組織還希望自己能從這些進步青年中，發掘新鮮血液，補充組織力量，也就意味著自己不能大包大攬，很多事情，很多決策，就有了顧慮。

孟玥對他的顧慮早有預料，輕輕一笑:

“我給你準備了兩個幫手，組織外的，我私人提供，你可以對他倆說，是我要求的，但是其他，你注意紀律！他們是幫手，也僅僅是幫手。”

說完，朝涼亭外指了指。

乾希宇恍然，旋即佩服起大小姐的妙算。

既然他這個做哥哥的，想著為妹妹報仇，找那幾人的麻煩。

那順勢拉上當時同樣在場的葉繁星，和徐洛魂，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想到徐洛魂的身份，乾希宇心中大定。

任務有難度，但是大小姐已經完美提供了強大助力，剩下的，他有信心。

孟玥收起笑意，恢復肅容，再次開口:

“灌縣只是旁枝，源頭應該在省城成都。因此，你少不了要往來兩地。”

“而且畢竟要面對扎根底層的哥佬會，你的組織身份應該很輕易就被掌握。”

“所以，我給你一個建議，安頓好你的家眷。如果沒有妥善之地，可以送來大院，由我親自看護。”

乾希宇感動，也不推辭，思襯一二，回應:

“希宇拙荊帶著小女，正在鄉下省親，貿然召回，反而風險頗多。而且她為人嘴碎，不適合放在大小姐身邊，乾脆放去湖北娘家，待失蹤案告破，再回返蜀地。”

“至於小妹細娥，為人聰慧機警，頗具膽識，也信仰組織思想和宗旨，立場很是堅定。”

“我正準備向組織推薦介紹。既如此，不如請大小姐代為考察評估。”

孟玥點頭:

“也好，明早就讓細娥來大院吧。其他的，你妥善安排，盡快開展行動。”

“你對繁星和老徐的邀請，暫時作罷。”

乾希宇再次站起身，鏗鏘回應:

“是！”

等了一小會兒，見孟玥沒有其他吩咐，知道正事交辦完畢，自己應該離開了。

低聲一句:

“大小姐，請你保重身體。”

然後轉身出了涼亭，漸行漸遠。

孟玥在涼亭中，注視著離去的背影，眼神中，有不忍，糾結，愧疚等等情緒混合，忍不住一聲呼喊:

“等下！”

乾希宇回過身，肅立，靜待吩咐。

孟玥張張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眼睛逐漸泛紅，像哭泣的兔子。

最後只能勉強撐起一個柔和的笑意:

“一切以自身安全為緊要！必要時，留得有用身，還有革命日。”

乾希宇沒有答話，只是行了一個曾刻在骨子裡，舊時的家丁禮，深深，到底。

這是一個辭舊迎新，既往開來的時代，穿著舊時衣，奉迎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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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家大院，新世界酒館。

葉繁星還在怔怔地出神，手上的掃帚，有一搭沒一搭的在地上胡亂飛舞著。

徐洛魂擦完了方桌和條凳，見他還是這個模樣，好氣又好笑:

“你這是怎啦，突然發起病來?”

葉繁星驚醒，面對徐洛魂似調侃，似關心的問語，咬咬牙，下定了決心。

他本就不是藏得住心事的人，和徐洛魂在一起久了，有了較深的信任和依賴，也有了一些共同的秘密。

所以，此時，他迫切想讓徐洛魂，指點自己心中的困惑。

他看了看四下無人，還假模假樣地查看酒館正門和暗門處，確定僅有兩人後，才竄到徐洛魂身邊，小聲傾訴:

“老徐，我遇上大事啦！”

被其行為所感染，徐洛魂也嚴肅起來，小聲問:

“別急，什麽大事?說來聽聽。”

葉繁星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話:

“我小時候，是原來的那個小時候。”

“聽我外婆，也就是媽媽的媽媽，不對，是娘親的娘親，說過，她的娘親，叫乾玉梅，是從蜀地逃難至我家鄉才落戶的。”

“她還說，她的爺爺，叫做乾希宇，在老家都江堰，也就是現在的灌縣，是個GCD。”

徐洛魂聽完，面色古怪，看著葉繁星，想到今天他和乾希宇的對話，還有那奇怪的後續舉動。

感情，這個小老虎，與乾家還有這層關系?

所以，孟大小姐從昨天開始的安排，救下乾細娥，認識乾家兄妹，除了讓弟弟搭上紅色路線外，還有確定葉繁星，在這個世界身份和定位的目的。

這是為可能爆發的魂穿難題，埋下定住現在的錨。

該說，不愧是做姐姐的嘛，這份愛，無聲無息，處處深厚。

葉繁星有些慌:

“我不是那個世界的人嗎?怎麽這個世界這麽湊巧，剛好就有乾家人出現在身邊?”

徐洛魂似笑非笑，意有所指:

“你確定這是湊巧?”

葉繁星小身子一抖，想起過去看過的各類小說:

“難道是命運的擾動?”

徐洛魂強忍笑意，點撥一二:

“是不是命運的擾動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你和乾家的相遇，是有人安排的。”

葉繁星醒悟，其實他之前就已經猜到過，只是剛剛被忽如其來的意外發現，遮蔽了雙眼:

“對呀，是姐姐，她有意安排了我和乾家兄妹的認識。”

轉而苦惱起來:

“可是姐姐怎麽知道我的過去?又為什麽要這樣安排?”

徐洛魂聳聳肩，這個問題他也想知道，但是估計孟玥無法回答。

葉繁星也就是隨口一說，其實他已經從老徐這裡得知了孟玥不說的原因，也沒有奢望剛才一問，就能得到答案。

他現在糾結起另一個問題，期期艾艾地問徐洛魂:

“那我之於丁細娥，應該算什麽關系?兄長的女兒的女兒的外孫?”

徐洛魂一怔，轉瞬意識到葉繁星問題的真意。

他根本不是想問上面那個拗口的親屬關系，該如何稱呼，而是想問一個男男女女的問題。

徐洛魂深深看了這個濃眉大眼的小老虎，沒想到啊，沒想到，實錘了，你竟是這樣的人！

“人家十二歲不到，刑法禁止，三年起步！”

葉繁星臉一黑，沒想到從老徐嘴裡，蹦出了這樣現代的詞句。

“別鬧！我就是問問，沒有其他意思。”

“那你有什麽意思?”

徐洛魂繼續逗弄。

葉繁星氣急敗壞，惱羞成怒，這老徐，沒想到這麽可惡。

“你管我幾個意思，就直接說，我，應該如何對待這個可能是我外婆的爺爺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