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迷魂 第3章 孟大小姐和繁星小弟

舉例說明如下:

“月下，一道曼妙身影悄然浮現古巷口，血影悠然漫步至身前，細細打量，用地道京片子兒開口道。”

“今晚月色很美。妞兒，你丫很不錯，勾起了我的興趣，血名錄上當有你的名字。”

“真是個多情人，可惜劍卻無情。讓小女子嘗嘗血影大人的滋味吧”

這是血影月下大戰美女殺手，雙方打打殺殺，纏纏綿綿，恩愛到天明的擦邊球小黃文。

又比如:

“血影雙手抱劍入懷，立於二樓，斜眼樓下百余官兵，用俾睨天下口吻說”

“就憑你們丫兒這些酒囊飯袋，也想與我共舞?”

“不是我看不起，而是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垃圾，不配記在血名錄上。”

這是狂霸酷炫拽上天的血影，在十裡長街上，從街頭殺到街尾的古惑仔無雙文。

再有就是:

“血影拔劍出鞘，眼都不看對手一下，凝視著青光冷冽的劍身，緩緩說道”

“劍名必殺，乃天下利器，劍鋒三尺七寸，淨重七斤十三兩。”

“對手讚曰:好劍。”

“血影答曰:本就是好劍。”

“對手問曰:既名必殺，劍下可有未殺之人?”

“血影答曰:凡在血名錄上無名，劍下無血，若有名，此劍必以血塗之。”

這是人在天涯，遠不遠;劍在手中，劍非劍的古龍文。

林林總總，不一而足，統統省略。

…………………………

徐洛魂感受到了這個世界對自己深深的惡意。

他，聖門補天閣弟子，辛亥革命志士，天下第一殺手，血雨腥風二十余年，在小屁孩口中，竟然這般不堪，尤其是自己還被懟臉輸出，社死當場。

一口一口喝著酒，酒水如一團火，在五髒六腑間流竄，然後點燃枯若死井的心海。

“我該如何懲治這個混小子呢?”

“是吊起來撓癢癢?”

“還是脫光了彈棉花?”

“要不綁起來打屁股，順便點炮仗?”

徐洛魂腹黑，轉動著惡毒的念頭，咽下最後一口酒。不知不覺間，原本死氣沉沉的他，竟多了一絲活泛，有了生人的氣息。

“夠了，閉上嘴！”

一聲嬌吒，從櫃台後傳出，打斷了店小二的滔滔不絕。一個可人兒，從櫃台後蹦了出來，一步步向徐洛魂走來。

但見她，有著一頭黑亮長發，兩邊梳著麻花辮左右垂下，辮上系著淡藍色蝴蝶夾，相互對稱。雙眉黑亮修長，眉尾清揚，增添勃勃英氣。眉下兩眼明眸善睞，黑白分明，燦若星辰，瓊鼻櫻唇，紅白立體，兩頰微圓，紅潤似滴露的小蘋果，其上點綴兩璿淡淡酒窩，突出的就是一個英姿勃勃又靈動可愛。

她身著淡藍純色襖衫，圓弧形下擺到腰部，顯示纖細腰身，短襖袖子卷起，在小臂露出一小截玉腕及纖手，同色長褲，褲管直至腳踝，一看就是便於大幅度動作的幹練裝扮，十分英氣，十分青春。

不過，最讓徐洛魂印象深刻的是該女子，或者說是女孩兒的體型。她身材矮小，約1米4左右，兩肩削弱，胸前平板，一馬平川，仿若十二三歲的稚嫩幼童。

“英姿颯爽的合法蘿莉。”

徐洛魂腦海中閃現出自家師傅一臉豬哥相時的向往面孔。

女孩兒走到屋中央，對三桌酒客抱拳，客氣卻不容拒絕的威嚴滿滿:

“抱歉，諸位。青城派有客上門，酒館提前打烊，還請離場。今兒是本小姐招待不周，酒錢全免，歡迎下次光臨。”

三桌酒客似乎見怪不怪，拱拱手就收拾東西迅速離場，恍如路人甲乙丙。

徐洛魂暗歎，終究還是給人添了麻煩。

店小二咽了口唾沫，有些緊張，結結巴巴問，連黑話都冒了出來:

“大姐頭，怎啦?風緊，扯呼?”

問完，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還朝著徐洛魂瞅瞅，顯然他已經機靈的猜到突發意外的禍主。

“過來和我一起坐。”

女孩兒一邊回應，一邊來到徐洛魂那張方桌坐下。店小二也是人精，看出不對，三步並做兩步，嗖的一下就來到女孩兒身邊排排坐，就像家養的小老虎，湊到主人身邊賣萌求保護。

徐洛魂驚奇的發現，對面兩個人兒肩並肩，發絲還一樣高。他沒記錯的話，資料上的孟家後人孟玥已然雙十年華，但眼前的兩人，看起來都不像啊，應該都才1米4左右，還是小孩子。

女孩兒行了一個拱手禮，開口，清脆的聲音沒有了剛才的客氣和威嚴，蹦跳著，歡快著，就像初春竹林間嘰嘰喳喳跳舞的小鳥:

“我是新世界酒館的老板孟玥，這是我弟弟葉繁星。剛才僅為市井荒誕之言，博客人一笑。如遇先生不快，萬望海涵。”

店小二葉繁星會意，馬上跟上，像模像樣又不是那麽規范的拱手作禮，:

“小子無狀，衝突了這位爺，請見諒！”

姿態雖然擺出來了，但是名字叫做葉繁星的小子，語氣中隱隱有著一股超然和傲慢，就好像貪玩的小孩，看著困在盒子中的螞蟻。

徐洛魂一瞬間就猜到了對面二人的身份，以及誰在主導局面，心底暗暗歎息:

“這個穿越者估計剛來，還沒有接受社會的毒打，青城派都不管管嗎?”

他面上不露聲色，拱手回禮:

“孟大小姐客氣啦。是在下聽聞這位小弟的講書，一時失態，驚擾了大小姐，擾亂了酒館生意，該賠不是。”

孟玥聞言，馬上接上話頭，如劍客過招，圖窮匕見，直擊要害:

“不知為何先生有何不滿，生出殺意。本小姐聞過是非，也好管教自家小弟，以正青城派門風。”

虎頭小子一臉驚恐，望向自家姐姐，正準備開口，突然一聲悶哼，面露痛苦，無法發出聲音了，顯然中了一擊來自姐姐大人的關愛。

徐洛魂裝作沒有看到對面姐弟桌子下的小動作。他很讚賞孟大小姐的應對，不卑不亢，有禮有節，既展示了負責任，不和稀泥的態度，又搬出了青城派這座大山威懾，對比她的年齡和江湖經驗，實屬難得。

小小的身軀中，藏著一個有趣的靈魂呢。

徐洛魂跟進接招，架住攻勢，對剛才失態一事避過不提，乾淨了當說出目的:

“不瞞大小姐，在下正是剛才講書中的殺手血影，賤姓徐，名洛魂。此來是為打聽貴道場前弟子陳坤，是否還有血親在世?

頓了一頓，似乎籌組了一下語言:

“身負血債，定當償還，我願意接受此人的所有懲戒。”

這話是說給姐弟二人，又仿佛是在說給自己聽。

葉繁星瞪大了眼睛，他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乾瘦，窮酸，手上拿著一柄門板大劍的落魄漢子，就是剛才講書中被自己肆無忌憚調侃的血影，天下第一殺手。

他打了個囉嗦，如果不是大姐頭在旁邊，剛才是不是已經被一劍刺喉，血濺當場呢?縮了縮脖子，整個人團在一起，更靠向了孟玥，這個時候，只有這樣才能給他安全感。

“大姐頭，雖然你又小又瘦，還是個飛機場，但求抱抱，求保護。”

一會兒叫大姐頭，一會兒認姐姐，葉繁星屬實是老雙標啦。

孟玥與葉繁星不同，聽聞後沒有多大表情變化，就像已經知道徐洛魂是誰，以及他的目的一樣，緩緩說道，語氣用劍戳心:

“如果小女子沒記錯，陳坤師兄，八年前正是死在血影劍下。如今你來問他的血親，還表示願意接受血債的任何懲戒，意欲何為?”

徐洛魂吐出一口氣，仿若吐出千斤重擔:

“血影過去殺戮共計1314人，皆事後登錄造冊，號血名錄以備後續贖罪。近十年來，在下走遍天下，尋找名錄之人血親，接受血債懲戒，不奢諒解，但求心安。”

“貴師兄陳坤，實為血名錄上最後一人，還請小姐告知，成全在下，完成名錄，贖罪圓滿。”

葉繁星目瞪口呆，感覺自己三觀被顛覆了。江湖謠傳的“血名錄出，血影將至，追命索魂，不過三更”，原來是反的，是眼前這個自稱血影的**絲男，在殺人後為贖罪做的備忘錄。他其實一點都不血腥殘暴，反而有點，嗯，有點卑微如狗。

莫名的，葉繁星想起了那句老話:“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孟玥依然臉無表情，回應對面:

“陳坤師兄自幼失孤，孑然一身，並無血親存世。十三年前因瑣事殺人，已被家父逐出門牆，流落江湖，也與我孟家斷了乾聯。”

徐洛魂聞言苦笑，拱拱手:

“果然如此嗎?也罷，天定弄人。今日是我叨擾了兩位，就此別過。”

他起身，準備離開，就聽得孟玥開口:

“你想死嗎?”

葉繁星愕然看著自家姐姐，不知道此話從何而來。

徐洛魂站直的身體有些佝僂下去，愁苦之色浮上:

“孟大小姐慧眼如炬。在下殘命之身，苟活至此，皆為贖罪。如今功未圓滿，前路斷絕，奈之如何，血名錄只能匆匆完結。”

不說人，隻提名錄，因人已飄零，無足輕重。

葉繁星倒吸口涼氣，酒館內的溫度都被他吸走好幾度，有些陰冷。今晚他乃是表情包和氛圍組的最佳選手。

孟玥依然不覺得意外，神情如常，只是又在桌下掐了一把繁星小弟的腰間軟肉，以示其閉嘴旁觀，然後才淡淡說道:

“江湖路遠，骸骨鋪遍，想死的人，誰都攔不住，我也不勸先生。走之前，請先生結算下酒錢。”

她眼波開始流轉，有了幾分笑意:

“一壇酒，兩個大洋，四壇酒，八個大洋。謝謝惠顧！”

徐洛魂和葉繁星同時一窒。

蜀地因物產豐富，且封閉平和，未受戰亂之苦，物價還算穩定低廉。一頓特產豆花加小菜不過兩個銅錢，大菜回鍋肉也就十個銅錢。按當時匯率，一個大洋四百二十銅錢換算，八個大洋就是三千三百六十銅錢，足夠一個尋常人家吃上一年有余。

這是喝酒嗎?這是喝的金山銀山。

葉繁星倒是知道自家酒價，確是兩個大洋，這也是酒館生意寥寥的原因。但是沒想到不靠譜的大姐頭剛剛才免了三桌酒錢，轉眼就加到了眼前之人身上。

“死要錢的大姐頭，你鑽錢眼裡不看場合嗎?”

他在心底埋怨著，身子卻前傾，後腿蹬地緊繃，做好了撲在前面擋劍的準備，希翼給武藝高強的姐姐留下反擊的時間。

徐洛魂窒息，是因為身上余錢，還是支付得起自己一個人的酒錢。但沒想到酒館老板不按套路出牌，居然準備從他身上撈回今晚的損失，那就大大不足了。他可不想在走的時候，還留下一個吃飯不給錢的名聲。

他略一思忖，考慮到前面孟大小姐成熟穩重，嫻熟應對的表現，就猜到對面這個女孩兒是在故意下套兒，苦笑著說:

“徐某人只有三個大洋，只夠本人酒錢。如果大小姐執意要收回今晚損失，還請劃下道來吧，江湖事，江湖了，在下接著了。”

孟玥讚賞地看了葉繁星一眼，很滿意他保護姐姐的舉動。然後轉頭對著徐洛魂綻放出盈盈笑意，一笑生花:

“血影先生是個痛快人。此處不是地方，還請來後院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