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迷魂 第7章 唇槍舌劍的攻防

這個極其重要的服務項目，其實綿遠流長，並非現代才出現，早在戰國時期就有類似商業行為，而出現詳盡文字表述的，是北宋年間的《東京夢華錄》。

其上記載，宋孝宗經常派人至市場“宣索”李婆雜菜羹，戈家甜食等等，至於什麽張家圓子、王家面餅，不一而足，都是其青睞的美食，而且貨到付款，小費翻倍的給，“直一貫者，犒之二貫”，相當的大方。

普通老百姓的外賣日常也有表述:“市井經紀之家，往往隻於市店旋買飲食，不置家蔬。”說明在當時，外賣行業已是全民性質的服務了。

但是“外賣”這個詞語的出現，是此方世界90余年後的事情。1924年的如今，還真沒有這個“流行”詞匯。

所以，聽到葉繁星的呼喊，徐洛魂暗暗歎息:

“這個穿越者真是大大咧咧，肆無忌憚啊，不知道這個世界對穿越者並不友好嗎?”

“青城作為歷史悠久的傳承大派，且上上代掌門就是一個穿越者，應該不缺如何教導穿越者在本時空生存的知識和經驗。”

“也就是說，這是孟玥，或者青城派放出來的煙霧彈，用來吸引眼球，掩蓋其他真正秘密的工具人?”

“姐弟二人背後的故事，應該不小啊，且可能和我有關。”

徐洛魂轉動著以上念頭，推開廚房門，對著門外的葉繁星，拉扯臉上肌肉，綻出一縷微笑:

“繁星小弟，不用叫外賣了。我做了早餐，一起吃吧。”

葉繁星一怔，左右為難道:

“但是朋輩餐的小二已經到了門口，等著我們下單，大姐頭已經在點菜呢。”

徐洛魂維持有些僵硬的微笑:

“這樣吧，我們一起把早餐食盒拿給大小姐，她來定奪。”

葉繁星沒有意見，就在廚房門外等著徐洛魂一陣忙活，然後接過保溫的餐盒，兩人並肩向著大院涼亭方向走去。

孟玥還是那身雙麻花辮，淡藍純色短襖的裝扮，同色的兩個蝴蝶夾，在麻花辮上與冬日初晨的涼風嬉戲。她坐在涼亭中央的石凳上，皓腕放置石台，拿著一份書冊翻動著。

少女青春的美好，仿若凝固在書畫中。

遠遠地，葉繁星就大聲嚷嚷起來:

“姐，徐大哥做了早餐，還挺香的，可以不用點外賣啦，你嘗嘗。”

一句話說完，就三步跳，兩步蹦的進了涼亭，放在石台上，整個動作過程中，身上與昨日一致的虎式裝扮，配上四肢和五官沒有一刻不在做著的浮誇動作，活脫脫一個半大小子，活潑好動的小老虎。

跟著的徐洛魂邁進涼亭，剩余餐盒放到一起，手上一邊打開蓋子，取出早餐，一邊內心暗自嘀咕:

“剛才兩姐弟在我眼中，應該是劇情安排，還加了特效吧。”

嘴上也沒停，介紹起來:

“大小姐，今兒早準備了豬肉葉兒粑、蔥花卷、富順豆花配蘸醬、蘿卜乾小菜、糯米粥，請品鑒。”

“如果二位忌口，或者油鹽醬醋多了少了，給我說下，我下次改正。”

隨著餐盒打開，食物取出，混雜著或鮮辣，或濃鹹，或清甜的香氣，蔓延開來。

孟家姐弟二人，都不約而同，肉眼可見的做出了吞咽動作，顯見饞的不輕。

葉繁星眼巴巴望著孟玥，沒有發話，但是那雙大眼睛充斥著兩個字:

“想吃！”

孟玥定定神，挺直腰背，擺出老板娘話事人姿態:

“昨晚是我疏忽了，沒有說明你的職責中並不含廚房餐食。我們一日三餐，都是老仆開的店子送來，我也算照顧自家生意。”

“剛才起身練武時，見你在廚房忙碌，我就打發朋輩餐的小二先回去啦，今早我們嘗嘗你的手藝。”

話落，她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粉嘟嘟，熱騰騰的葉兒粑送進嘴裡，兩邊淺淺的酒窩鼓了起來，仿佛倉鼠般咀嚼，穩，準，狠，沒有滴落一滴油汁，顯然一手好功夫底子。

葉繁星見自家姐姐開吃，也就放開，伸手就拿起一個蔥花卷，饕餮化身一樣一口一個，圓圓臉蛋更大了一圈。

徐洛魂見此，也收了其余心思，給三人各盛了一碗香甜誘人的糯米粥，自己也吃了起來。

一時間，涼亭內未見說話聲，但聞吧唧吧唧和頓頓頓頓，一片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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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幾，杯盤狼藉。

孟玥不淑女地冒出響咯，兩手揉了揉鼓鼓的肚子，一下子從獨立自主的女強人形象，轉為慵懶小貓咪，懶洋洋地對其余兩人說:

“決定了，以後老徐負責早、晚餐，中午的話還是點餐讓朋輩餐送過來，以免老徐太累，我們也可以換換口味。”

“我調整了老徐和繁星的工作事項。從今天開始，大家就按照這個排班表乾活。有問題可以現在提，沒有問題我們就執行了啊。”

說著，孟玥從書冊後，抽出兩張紙，在上面劃了幾筆，分別遞給徐洛魂和葉繁星。

上面是一張表格，記錄如下:

早7:00，徐洛魂，早餐製作;

早7:30，葉繁星，晨練沙包，文字上有斜線劃掉，與孟玥一起蹲馬步、跑步、過招;

早8:30，徐洛魂，燒洗澡水;

早8:30，葉繁星，清掃庭院;

早9:00，徐洛魂，葉繁星，一起被大小姐單方面毆打，斜線劃掉，一起陪孟大小姐練武;

午12:30，徐洛魂，燒洗澡水;

午14:30，徐洛魂，葉繁星，在孟大小姐指導下釀製孟家酒;

午17:30，徐洛魂，晚餐製作;

晚20:00，葉繁星，招待客人，開壇講書;

晚22:30，徐洛魂，打掃酒館。

一整天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葉繁星看了癟癟嘴，有些不忿:

“斜線劃掉的文字是啥?你好意思寫出來嗎?練武時隻準你打我，不準我還手，欺負人！”

孟大小姐眼都沒抬一下，輕描淡寫:

“一個大男人，好意思跟我這個小女子動手嗎?”

葉繁星大怒，卻攝於來自姐姐大人的威脅，氣呼呼甩下一句話:

“好男不跟女鬥。”

然後就偃旗息鼓，整個人像被抽掉了脊柱的大橘，軟綿綿攤在了石凳上，只是眼巴巴望著徐洛魂，希翼他能舉起義旗，反抗孟大小姐殘暴的統治。

徐洛魂卻沒有搭理姐弟二人日常鬥嘴的鬧劇。他皺著眉，送出了一記試探:

“敢問大小姐，這個孟家酒是?”

孟玥鄭重起來，肅聲開口:

“孟家酒是先慈傳下的酒方。孟玥當家後，為圖生計，開立酒館售賣此酒。”

她又瞪了旁邊癱坐的葉繁星一眼，恨鐵不成鋼:

“這個不肖弟弟一事無成，就一張嘴巴還算利落，取了個清溪流泉的好聽名字，再加上胡編亂造的江湖軼事，周邊相鄰也算捧場，才勉強維持下去。”

徐洛魂眯了眯眼，第一次試探，還是被大小姐用葉繁星這個煙霧彈遮住了，他不死心地第二次試探:

“在下聽聞清溪流泉乃是明初浪子韓柏之妻左氏所創，後於明末亂世失傳，敢問是否複原此古酒?”

孟玥尚未開口，一旁的葉繁星聽到了，整個人嗖的跳了起來，從一灘水，變成竄天猴，神情大變:

“覆雨翻雲！你看過黃易的小說。難道你也是穿……。哎呀！”

話未說完，孟玥一個巴掌，打在葉繁星肩上，將竄天猴壓製在石凳上動彈不得，且力道之大，讓葉繁星的圓臉，扭曲成了一團不可名狀之物，堵住了後半截會泄露底細的話語。

“先慈所傳，與左氏清溪流泉應是無甚關聯。小女子只是聽師門長輩提及此酒醇美甘甜，多有向往。因此這個笨小子提出名字時，我欣然納之。”

孟玥眼波一轉，防守反擊，回手一劍:

“明初舊事到如今已是少有人知，老徐想必師門傳承久遠，一些忌諱應該清楚吧?明太祖洪武舊事歷歷在目。”

徐洛魂一僵，被小丫頭拿捏住了。

他作為江湖老油條，對於孟玥口中的江湖忌諱當然門兒清。

具體哪些，這裡不做細表，隻說其中一條，就是不得隨意打聽其他勢力的穿越者，及其身後時空的情報及資源。

剛才提及的明太祖洪武舊事，就是非常出名的穿越時空，改天換命案例。

少林寺原第四十二代方丈如淨，本該在元朝時期建立地上佛國，化人間為淨土，大興佛教。

本時空中卻在年幼剛入少林時，因穿越者透露的時空情報外泄，被有心人劫走，入了明教，修煉明神武典，還俗名朱元璋，舉義旗，興刀兵，以南統北，建立明朝，重塑漢人江山，稱號洪武大帝，才有了幾十年後覆雨翻雲的浪漫傳奇。

可以說，方丈如淨化佛為皇，給了佛門一記沉重打擊，讓中原武林內外各大門派，在大大笑話少林的同時，均對自家掌握的穿越者嚴加看管起來，隱藏其身後的時空信息，以免類似事件重現。

至於野生的穿越者。呵，發現一個就少一個。至於采取哪種少的方式，不足為外人道也。

久而久之，江湖上就有了一些對於穿越者不成文的禁忌事項，若違反，將成公敵，明面上保護了穿越者的人身安全和隱私，也維護了幾大勢力台面上的穩定。

只是，口頭約定是一回事兒，桌面下的刀光劍影從來沒少過，能從穿越者身上拿到多少，各憑本事。

以上的話，說了這麽多，其實只在徐洛魂一念間閃過。

他知道自己過於急切，出招魯莽，被眼前聰慧的女子連消帶打，教訓了一番。

她的人，如同她的劍，凌厲而又靈動。

徐洛魂深吸一口氣，將心神調整回昨晚論武時的專注，不敢有絲毫松懈:

“抱歉，是在下孟浪，壞了規矩，請青城派見諒。”

因為這是江湖規矩，涉及一方大勢力的尊嚴，所以徐洛魂說的鄭重其事，既是給孟玥背後的青城派臉面，也是為了不讓自己身後的師門補天閣被人看輕，嘲笑門人弟子不識抬舉。

孟玥滿意地笑了笑，剛剛消下去的小酒窩，又在蘋果臉蛋上綻放出來:

“老徐客氣啦，你我交淺言深，有所誤解也是常理。相信八個月的時間，你我之間會有很深入的理解，可以達成很堅固的共識。”

她在“八個月”、“很”、“理解”、“共識”等詞語上加重了語氣， 同時又一巴掌再次重重拍了葉繁星的肩膀，壓回了堵在喉嚨間的不解和問話。

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否則，討打！

這就是一巴掌的含義。

徐洛魂沒去管被鎮壓的家養小老虎，反覆品味著孟玥的話語，若有所思:

“既然小姐如此說了，徐某人敢不從命，未來的八個月，還請多多擔待。”

未來的時間還很多，一路風景漫漫，相互探底的機會多的是，且行且珍惜。

徐洛魂與孟玥相對一笑，默契暗生。

葉繁星在旁邊，左看看右看看，還搞不清楚狀況，又不敢詢問，一臉可憐巴巴的二哈像。

至此，孟家的八個月，從1924年12月21日正式開始，我們的故事，也拉開了序幕。

多嘴一句，那日，孟家大院的午餐如下:

半斤花鰱燒黃豆，一碟豌豆脆肉，一份文思豆腐。

除了一條魚和少許肉渣，都是豆製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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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4年12月21日晚，上海，某地。

一男子正伏案閱讀，一條從蜀地而來的最高級別加密電文。解密後，電文內容如下:

“魚已上桌，文不久矣。煮豆燃箕，滬成白色。”

男子反覆審視，最後長歎一聲，轉頭對旁邊的秘書吩咐道:

“西南局特別顧問峨眉峰同志傳來信電，一切照舊發生。”

“我命令！”

“中央特高科立即按照星星之火計劃開展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