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迷魂 第95章 長空之上的對話

當乾細娥邁著小短腿，跨過過道上自己放置的原駕駛員屍體，走回客艙艙室時，見到的就是一片猩紅腐爛的地獄。

艙室大半被血紅覆蓋，碎肢爛肉胡亂地堆砌，破破爛爛的屍骸就像最拙劣的畫家，喝醉酒胡亂塗抹的猩紅色斑，點綴在這地獄一般的畫卷上。

乾細娥想吐，但看見還停留在這裡的葉繁星和薛無心，她咬緊了下唇，出血量都沒發現，左右手死死捏住兩條小短腿的細肉，以疼痛對抗著急於出口的惡心和難受。

她靜默半晌，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和狀態，才轉頭看著在左手第一排，守著昏睡雇主的薛無心說道:

“按照孟大小姐的囑咐，現在向薛先生說明當前的情況。”

接著，她詳盡分明，言簡意賅的複述了孟玥此前的行為，和當前的狀態，以及駕駛艙上那場她看不見的戰鬥。

葉繁星趁著這功夫，兩三步竄跳著經過那片血腥地帶，帶著一身濃重的殺戮氣息，湊到了乾細娥的身前，聚精會神地聽著。

當她講完，薛無心終於對當前局勢有了全盤了解。但是無心之人顯然不是一般人所能猜想的，他的關注點落在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所以，現在，孟家主和徐洛魂，其實是在駕駛艙，隔著艙壁談情說愛?”

無獨有偶，有段時間沒有犯二的葉繁星，缺少了姐姐的鎮壓，和老徐的看護後，再次展現二貨本色:

“所以，現在，姐姐和老徐，其實是在駕駛艙，隔著艙壁卿卿我我?”

兩個人，一個無心，一個缺智，奇怪的在某個方面契合上了，兩人對視一眼，突然覺得之前的恩恩怨怨都可以煙消雲散，現在，他們是一個戰線，一起吃瓜的同志！

乾細娥的小臉，微微有點泛紅。只是為了家主的名譽著想，她搖著頭表示否認:

“沒有啦，大小姐一直在專心駕駛。”

薛無心無聲咧嘴笑了，前面兩人的氣機感應，徐洛魂半步至高，且還在逐步攀升，向著至高挺近，他怎麽會察覺不到那兩人之前的貓膩。

不過無心之人的關注點又被轉移了，對大小姐的持久力產生了懷疑:

“孟家主，能堅持十多個小時的駕駛嗎?”

乾細娥點點頭，對自家大小姐充滿信心和信任:

“大小姐已經安排了，細娥在這裡聽候薛先生安排，準備飲水和吃食，就說明大小姐能夠安安穩穩堅持到天都城降落，我們這裡做好自己工作就行。”

薛無心戴著的半高絲綢禮帽微微晃動，似乎是在點頭，開始交辦起任務來:

“那行，這裡味道太衝了，影響雇主休息。”

“小鬼，我倆把這裡的屍體殘骸，全部丟到外面去，然後清洗下。小女孩兒你弄點藥，把這裡的血腥氣都給趕跑。對了，你還要注意，每隔一個小時，給你家大小姐送點飲用水和吃的過去。她現在可是我們的寶貝。”

兩小隻也不廢話，直接開始的執行起來。

薛無心和葉繁星兩人，先是將一具具屍骸和殘肢，堆疊在艙門，然後由薛無心打開艙門，並守在邊上，避免意外，葉繁星則在後面，將堆起來的屍山血海，全部拋灑入長空。

一邊動手，葉繁星嘴裡一邊嘀嘀咕咕:

“這樣太不安全和衛生了，屬於是高空拋物，萬一落下去砸到誰，這也算名副其實倒了八輩子的血霉了。”

“唉，萬一真殺了生，我可真是一個罪孽深重的殺手啊，還是找不到蹤影的那種頂級高手，這案子直接就是一個千古懸案啊。”

他如此調侃自己，緩解屍山血海帶給自己的不適，還有心底一點點的罪惡感。

薛無心聽了，直接拿起一截斷臂，五指被他緊緊捏著，斷面裸著森森白骨和凝固的血水，對準葉繁星的嘴，一本正經的假裝自己是個記者:

“這位小鬼，請問你對於自己成為殺手的經歷，有什麽心得想要分享給廣大書友嗎?他們應該如何像你一樣，成為一名嗜血成狂，來無影，去無蹤的頂尖殺手?”

葉繁星沒想到薛無心如此上道，心中大喜，戲精發作，故作正經，面露堅毅和凶狠，就好像被以後的廣告明星們附身:

“只要心夠絕，不走尋常路，一切皆有可能，Just Do It，致敬每一個不甘平凡的我們。”

說完，兩人相視而笑，繼而越笑越大聲，就像兩個長不大的孩子。

在第一排區域調配藥粉的乾細娥，聽到兩人肆無忌憚的笑聲，嘴角勾起一絲淡淡微笑，果然大小姐說的沒錯，每一個人男人的內心，都有一個狂放不羈的存在，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她的手腳靈動，動作很快，兩個男人，不男性還沒有完成拋屍動作，這邊的香薰就已經弄好，放置在了昏睡的雇主邊上，祛除血腥氣的同時，提供安神好眠。然後，就如同清理駕駛艙那樣，她利用客艙預留的清水和抹布，開始清掃起座位和地面余留的血窪和痕跡。

因為這裡有一位至高，有意識放出自身氣勢，中和外面強大的壓強吸力和低溫，乾細娥除了因為近距離接觸血腥味的不適，沒有其他不良反應，所以她的動作很麻利。

等到兩個長不大的熊孩子終於完成了拋屍的工作後，關上艙門，整個客艙的清掃工作，都已經被小女孩兒獨立完成。

薛無心如此評價道:

“嗯，不錯的女人，雖然比不上我家達令，也距離你家大小姐差了些，不過再長開一些，年歲大點，各種經驗多了，自然就會成長起來。期待你的女人之光，給這個時代灰暗的男人們，帶來希望。”

乾細娥其實沒聽明白薛先生在說什麽，所以反而有些害怕，就像小時候那些想要販賣她的街匪惡霸。她團了團小小的身子，又蜷縮起來，躲在昏睡的雇主旁邊，這樣離大小姐他們所在駕駛艙也近些，多少有些安全感。

葉繁星見她這樣，不滿地用手肘敲擊薛無心的大腿骨:

“喂，別嚇著細娥。”

薛無心右眼看著這個被自己認可的小男人，空洞的左眼窟窿對著那邊被血腥沾染的淡黃團子，嘴角一咧，被撕開的縫隙中，潔白牙齒支棱起來，似乎是在微笑，又似乎是在嘲諷:

“你們現在還小，離長大還有好多年，變數太多太大，未來不一定有結果。所以關鍵，還是要你自己強大起來，才能有一定的自由空間，可以給她遮風擋雨。”

那邊的淡黃色團子躲得更深了，葉繁星則渾不在意，繼續敲著大腿骨:

“我當然知道，老薛。”

“不過，我有信心，在這次的天都城中，登臨至高，超越我姐，創造新的至高年齡記錄。屆時，在這個時代，我也多少有了一定的話語權，足夠庇護了吧。”

薛無心聽到此言，笑意更深了。

很多事情，還是只有經歷了才會懂得。時代浪潮下，不站在浪頭上的，都將是炮灰，哪怕是至高。當年天都城內，短短幾年時間，被血影殺死的至高數量，都已經超過五千年下來有記載的至高被殺總和，那又怎麽樣呢?

走過那個時代的薛無心深深知道，至高之下，皆為螻蟻，可面對大勢，至高，又何嘗不是螻蟻呢。

想到這裡，看著一臉稚氣，但就如朝陽般充盈希望的葉繁星，開口指點:

“至高，不是那麽好登臨的。徐洛魂正在嘗試攀登，你可以運轉體內氣息，與他的神魂交感，借機參悟他的至高之路，這對你自己的至高領悟，明心見性，極有好處，不要浪費了。”

葉繁星大喜，詳細詢問了如何參詳的竅門，就坐到淡黃色團子旁邊，自顧自打坐調息起來。

一時間，艙室內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沒再說話，專心致志做自己的事情。

乾細娥調配藥粉，準備吃食和飲用水，定期給大小姐送去，還分發給其他人，日常就團成一團，不想搭理那個說話跳脫的薛先生。

葉繁星專心打坐，當體內氣息不足以支撐感悟後，就退出來，弄幾口吃的，喝幾口水，當氣息恢復，又趕緊進入借鑒悟道狀態。他的氣息和境界也在穩步提升中，漸漸逼近絕天地通。

而被他借鑒的徐洛魂，則一直端坐於大維梅的頭頂上，對抗著零下55度的低溫，稀薄的空氣，用天地偉力，磨礪自身精氣神三要素，就像活水一般，重新注入身體這個大水池。

雖然劍心破碎，神魂被重創，導致境界跌落，就像水池被捅了個漏洞，嘩啦啦流水。但是現在心結稍開，準備迎接新生的他，那個漏洞，正在逐漸變小，有了新的活水，實力和境界都在緩慢恢復。

至於雇主，一直昏睡中，中途有兩次醒過來，然後就被薛無心毫無尊卑上下之心的打暈，繼續昏睡。

而薛無心，大部分時間，都在雇主的臉上，塗塗畫畫，少部分時間則在數自己的手指頭。

就這樣，時間一晃而過，十余個小時一閃而逝。天都城，在地圖上，已經呈現在大維梅下面的大地上，但是大維梅，卻在雲天上，繞著天都城飛行，而不降落。

駕駛艙內，孟玥打開了機內通訊，呼叫起來，並重複了三遍:

“客艙的人，都來駕駛艙，我們有麻煩了。”

沒過一會兒，葉繁星和乾細娥率先進來，兩小隻明白，現在估計沒什麽自己的事，乖乖躲在一角，靜靜等待後續發展。

隨後薛無心公主抱一樣抱著還在昏睡的雇主，走了進來，他先把雇主放在副機長位置上安放好，再轉頭看著孟玥，沉聲問:

“有什麽問題?”

孟玥還在駕駛大家夥，目視前方，沒有迎上薛無心的目光:

“根據雇主原來的行程，他應該是在上海坐船。所以你們是以什麽名義聯系的天都城方面?現在我們要降落，可不能被當成侵略者，讓天都城的防空力量打下來。”

薛無心聞言，右手抬起，蓋住了半高絲綢禮帽的帽簷，遮住自己的臉，仿佛這樣就可以遮住自己的心虛和慌亂。

“這些之前都是秘書在弄，我不清楚。”

孟玥早有預料，面色不變，繼續開口說:

“我猜也是，而且我想，他應該是根本就沒有聯系過天都城方面，料定了長空之上的襲擊，要麽雇主身亡直接回航，要麽飛機失事，所有人屍骨無存。”

“所以，現在的麻煩就是，我們可用什麽理由，聯系上天都城方面，讓我們安全降落。”

葉繁星差點就脫口而出，這還用想，直接聯系，對方準備好跑道，不就安全降落了嗎?

還好此時他的智商是在線的，瞬間明悟，此時還沒有航空法，自己的座駕又是轟炸機改裝，說不定聯系上之後， 天都城的防控力量，會把這架來歷不明的飛機，當成靶心，集火攻擊！

所以，大小姐的問話潛台詞，是否暴露雇主的存在，從而爭取到政治上的禮待，以貴賓身份安全降落。

薛無心雖然無心，但並不是無智之人，相反非常聰明，他聽懂了潛台詞，不假思索，直接說道:

“出發前，雇主說要隱瞞身份，在城內做些事情，等夫人那邊進了天都城，再換回來，光明正大出現。”

聽見回復，孟玥專注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和歎息:

“這樣啊，那我知道了。繁星和細娥找位置坐好，薛先生看護好你的雇主，接下來會有些顛簸哦。”

說完，她不等其他人動作，打開了駕駛艙上的通訊器，搜索起天都城航空站的頻道，找到後，重複三遍以下問候:

“天都城你好，這裡是蜀地灌縣起飛的空軍一號，收到請回話。”

然後，駕駛艙內響起了一個完全失真的聲音:

“這裡是天都城航空站，收到空軍一號的信息，請回答你們的飛機類型，還有來意。”

孟玥清清嗓子，非常莊重地宣告:

“已收到天都城航空站信息，這裡是空軍一號，由Y國的維梅轟炸機改建載人運輸機。我們來此，是為了向洛天都前輩提親，讓他的嫡傳弟子血影徐洛魂，嫁給我青城派弟子孟玥，故申請降落，請娘家人準備跑道。”

然後，以上宣告，一連重複了三遍。

如此生猛勁爆，不管是天上的，還是地面的，通訊器前後，都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