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獄之門 第101章 愛與恨

屋外，一陣“咩……咩……”羊叫聲傳進了屋子裡，老人抓住可兒的手來到門後面，他順著門縫朝門邊望去，只見一個村民趕著一大群的羊正經過這間屋子，見沒有什麽異常，老人又拉著可兒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老人剛坐下，外面響起了一陣敲門聲，老人又站了起來，他抓住可兒的人來到門邊，他順著門縫又朝外望去，他看到一個又黑又瘦的女人帶著一個又瘦又小的男孩正在敲自己屋子的門。

一定又是要飯的！這也是經常遇到的情況，老人並不打算理她們，於是又回到了原來他坐的地方。一般要飯的敲敲門，見沒人答理就會自己離開，但今天屋外這兩個人似乎格外的執著，依舊敲個不停，老人被這不停地敲門聲弄得心煩意亂，他不滿地哼了一聲，然後站起身來伸手攥住了可兒，老人又來到門後，他很小心地打開了一個門縫，見屋外仍然只是站著那一對母子，他惱火起來，他打開門朝著她們大吼道:“沒有，什麽都沒有，快滾！”

“點點！”可兒看見點點。

站在門外的正是娃娃和點點。

“可兒！”點點也看見了那老人身後的可兒，他大叫了起來。

老人顯然聽王秀英說過娃娃和點點，他看了一眼這對母子，又看了看可兒:“他是點點?”

可兒點點頭。

點點拉著娃娃的手就要往屋裡走，卻被那老人伸手給攔住了。

“點點，你走吧！”可兒的眼裡閃出了淚花。

“可兒，你沒事吧！”點點伸出脖子往裡瞅著。

“點點，我沒事，你快走吧！”

“可兒，我餓了，你有吃的嗎?”

聽到這兒，可兒伸手擦了一下眼眶裡的淚水，然後他用力掙脫了老人的手，他向放著饅頭的桌子走了過去，他一邊走一邊說道:“有，點點等一會！”

可兒剛把手伸向饅頭，忽然就覺得眼前一亮，屋頂飛了，牆倒了，緊接著轟的一聲，灰塵、瓦片、土塊落了下來……

老人大驚，他伸手去抓可兒，卻抓空了……

灰塵散盡後，老人發現可兒的手已經落在另一個老者的手裡，而自己的手上只剩下一扇門板。

老人不由得手一松，門板啪的一聲掉到地上。

“楊易，別來無恙！”王恩茂看著那人冷笑了一聲。

“王恩茂，多年不見了！”揚易微笑著看著站在眼前的王恩茂。

娃娃從頭到腳下仔細打量著眼前這位被稱為王恩茂的白發老人，目光最後落到老人的靴子上，娃娃心裡一驚:左禦衛！

楊易衝娃娃點了點頭說道:“秀英已經到了定邊的大營，我們一起去吧！”

說完楊易抱起了可兒轉身向鎮外走去，娃娃背起點點趕緊跟了過去，這時兩邊十幾個大漢從四面湧了過來將楊易和娃娃等人護在了中心。

楊易又回頭看了看王恩茂，王恩茂正呆呆地站在那一片廢墟上。

“老茂，一起過來吧！”楊易衝著王恩茂喊道。

…………

大營裡楊定邊的夫人雙眼紅腫已經哭成了淚人，她不停地哀求著王秀英，王秀英面無表情看著楊定邊。楊定邊嘴角掛著微笑，雙目炯炯有神，他看著眼前的王秀英，這個差一點就成了自己的妻子，可以無話不談，無比親近的女人而如今卻已目露凶光，殺氣騰騰。

“楊定邊，我再說一邊，他在哪兒?”王秀英悲憤地大叫起來，她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不知道自己是愛還是恨。

“我來了！”一個蒼涼的聲音在大帳外傳了過來。

大帳裡安靜了下來，楊定邊的父親、可兒的爺爺——楊易走了進來。

楊易牽著可兒的手走進了大帳，可兒的母親見到可兒立即撲了上來想要抱住可兒，卻被可兒生硬地躲開了，可兒的母親淚眼婆娑，可是可兒卻對她視而不見，不理不睬。

“你們都出去，讓我和秀英單獨在一起！”楊易環顧了一下大帳裡所有的人，“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進入大帳，王秀英走出這個大帳，誰也不許為難她！”

大帳裡的人陸續退了出去，只剩下王秀英和楊易。

楊易雙手後背，面對著王秀英說道:“動手吧！”

王秀英大叫一聲，她抽刀猛撲了上去。

…………

大帳外，楊定邊面若死灰。

可兒的母親看著可兒，可兒卻不願去看自己的母親。

點點緊張地看著大帳，娃娃的眼睛卻始終不離王恩茂的靴子，突然娃娃想了起來。

“你是左禦衛！”

王恩茂一愣，“是又怎樣?”王恩茂的雙手不由自主的攥了起來。

這時楊定邊突然轉過臉來，他狠狠地盯了一眼王恩茂說道:“敢在這裡撒野，我捏碎你的骨頭！”

王恩茂的臉頓時變得煞白。

…………

大帳裡的王秀英已經累得氣喘噓噓，她已經使盡了渾身的解數，楊易的雙手始終背在身後，但王秀英的刀根本就碰不上楊易。

“你應該聽說過！”楊易看著滿頭大汗的王秀英。

“神不殺！”王秀英喘著粗氣盯著眼前的楊易。

“是的，沒人能殺得了我！”說到這兒，楊易突然轉身從大帳邊的兵器架上抽出了一把丈八鳳翅鎏金鏜，嘭的一聲，他將那把鏜插進了大帳中間的地上。

“你父親也知道，現在就把我綁在這鏜上面……”

“我……”

“快！”

“我！”

“你不是要報仇嗎?笨蛋！”楊易大叫了起來。

…………

大帳外所有人都被這突然的一聲給嚇了一跳，楊定邊意識到了什麽，他仰天大叫了一聲:“爹，這不是您的錯呀！”

…………

大帳內，王秀英將楊易牢牢地綁在了鳳翅鎏金鏜上，然後他看著王秀英:“秀英，你一定要綁緊了，知道嗎?動手吧！”

王秀英一下子愣住了，看著白發蒼蒼的楊易，她心裡一酸，往事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想起從小到大老王爺對自己的種種寵愛，王秀英的眼淚忍不住撲簌簌流了下來……

“你為什麽不殺了我，要留下我……”王秀英嚎啕大哭起來。

“丫頭，養你這麽大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楊易大笑了起來。

“你們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要殺死我爹，逼死我娘……為什麽?為什麽?”王秀英已是滿臉淚痕泣不成聲了。

“想知道嗎?想聽我說一說嗎?”楊易歎了一口氣。

“是！”王秀英哽咽道。

“多少年了，這件事一直就埋在心裡，一直不想說，不敢說……今天就告訴你吧……”

…………

大帳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盯著大帳。

終於，王秀英搖晃著身體走了出來……楊定邊面如死灰，王恩茂陡然大笑了起來……

帳外的人一擁而入，娃娃看了一眼楊定邊，只見楊定邊臉色蒼白卻紋絲不動。這邊王秀英突然一個趔趄，娃娃衝上去一把抱住了王秀英，王秀英兩眼失神地看著娃娃，嘴裡喃喃地說著:“娃娃，真的對不起……”娃娃心痛的眼淚都流了下來:“好了，都過去了！”

楊易昂然走出了大帳，楊定邊長舒了一口氣。

王秀英看著王恩茂，輕聲說道:“我殺不了他！”

王恩茂面如死灰，猛然，他一躍而起伸出他那青筋暴跳的大手直奔可兒，王秀英大叫了一聲:“不要傷他！”

楊定邊大吼一聲直奔王恩茂，可兒的母親嚇得癱倒在地上，因為王茂恩離可兒太近了……

可兒沒有躲閃，他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飛撲上來的王恩茂，“跑！”娃娃大叫了起來，但一切都顯得太遲了。

突然一個身影橫在了可兒的面前，娃娃一下子魂都要飛了，居然是……

點點奮力瞪大眼睛看著王恩茂，強勁的掌風刺得他連眼睛都很難睜開……

“不可以殺可兒！”點點大叫著伸出雙臂攔住了王恩茂，王根茂的手掌在離點點腦門還有半寸的地方猛得停住了，此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好像被定住了，就連空氣也都仿佛凝固了。

王恩茂愣了一下，他回頭看了一眼楊定邊，又回過頭咬牙切齒地盯著點點:“你不怕我殺了你?”

“怕！”點點臉色蒼白，他聲音稚嫩又帶著顫音。

“你說什麽?”王恩茂以為自己聽錯了，看著點點清澈如水的眼睛他一下子愣住了。

“點點不想死，因為……因為點點有媽媽了！”兩行熱淚從點點的眼眶裡湧了出來。

娃娃的心懸到了嗓子眼，她知道左禦衛從來都是殺人不眨眼的。

這時站在點點身後的可兒輕輕地推開了點點，他走到王根茂的面前平靜地說道:“只要你從此不再糾纏我秀英媽媽，你可以殺了我！”

“王恩茂，我答應過王秀英，她隨時可以回來取我的性命！”楊易慢慢地走了過來，“你也不想讓她恨你一輩子吧！”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我放手嗎?”王恩茂冷笑著，一把抓住了可兒的脖子，幾乎所有的人都驚叫了起來。

“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所以我讓楊定邊到上洛來，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如果要殺你也等不到現在，殺了你，我怕苦了王炯！”楊易的話擊重了王恩茂，他的手不由得松開了，可兒跌落到地上，王恩茂愣愣地看著楊易，趁此機會楊定邊一躍而起，將可兒和點點拉了過來。

“你在找我，我也在找你！”楊易看著王恩茂。

“你想斬草除根！”王恩茂凶狠地看著楊易。

“不，我只是不想讓那孩子有著和你一樣的生活，我想讓他和秀英一樣！”楊易歎了一口氣:“我知道為了能殺我，你想盡了一切的辦法，甚至加入了左禦衛！我不想讓孩子們都生活在仇恨之中，請把他帶來，我來告訴他一切，殺不殺我，由他自己決定……”

“我不會讓你的陰謀得逞，我會把王炯教育成人！”王恩茂打斷了楊易的話，他看了一眼王秀英，“我不怨你，畢竟他養你那麽多年，我不該來找你！秀英，對不起，我不該來，我不來，你會生活得很好！”說完，王恩茂一轉身走了，他走得毅然決然，他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飛舞的灰土之中。

見王恩茂走了，楊定邊回頭看著王秀英:“秀英，回家吧！”

王秀英淒婉的一笑:“不，我要自己去找答案， uukanshu 可能我還是會回來殺你爹的！”

楊定邊點了點頭，他又看了看可兒說道:“走吧，可兒，回家了！”

“不，我要和秀英媽媽在一起，我要照顧好她！”可兒的回答讓楊定邊有些意外，楊夫人一聽立刻哭出聲來，她大叫了起來:“可兒，是媽媽的不是，是媽媽的不好，跟我回家吧！”

“回家吧，回到媽媽那兒，我已經不是你從前的秀英媽媽了，跟著我，說不定那天我就會殺了你的！”王秀英推了推可兒。

“不，我的媽媽隻給了我一次生命，而你給的不僅是我的生命，我不能讓你一個去！”說著說著可兒的淚水流了出來，王秀英聽到這裡一把把孩子摟到了懷裡，兩人大哭了起來。

楊定邊看了一眼楊易，只見楊易輕輕地衝著他擺了擺手，楊定邊立刻明白自己的父親已經做出了安排。

“我們走吧，可兒是個重情重義的人，讓可兒去吧！”楊定邊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你不用擔心可兒，有王秀英在，他不會有事的！”

此時可兒的母親雖然有萬分的不舍，但她知道憑自己是叫不回兒子的。

楊定邊拔營起寨。

臨走時楊定邊告訴王秀英:“經過洛陽時不要去見越王！”

“為什麽?”王秀英不解地看著楊定邊。

“王世充在那裡，你去了，不僅你危險，越王也會很危險！”

“明白了！”王秀英點了點頭。

“保重了！”楊定邊又看了一眼王秀英。

“保重！”王秀英衝著楊定邊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