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獄之門 第16章 魅的憂傷和憤怒

前面盡是山路，馬匹不便通行，劉青雲下了馬，他凝神靜氣地聽了聽，四面寂靜無聲，這裡能有什麽事呢?劉青雲想起臨出發前父親看他時那臉上的神情，他心裡苦笑了一下，這些年父親做什麽事情都極其小心，生怕會出一丁點兒岔子，一有個風吹草動，立刻就會疑神疑鬼起來。劉青雲知道父親這麽做的原因，他也不願意讓他不高興，否則他也不會連夜趕到這裡來。劉青雲決定自己一人到大明山裡轉一轉，如果沒有什麽事情就立刻回去，於是他吩咐手下留在原地待命後，然後一個人朝山裡走去。

劉青去走進了一個山坳裡，這裡一片漆黑，劉青雲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因為太安靜了，安靜到只能聽到他自已的心跳和呼吸聲……

這是什麽地方，難道連隻鳥、連隻蟲子都沒有嗎?劉青雲正疑惑著，忽然他的腳下發出一聲脆響，青雲感覺踩到了什麽，這感覺怎麽像……青雲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了起來，他俯下身拿出火折子用力一晃，借著火折子的亮光眼前的情景把他驚呆了，這是一具祼屍，應該說是一具乾癟的像是被什麽東西吸幹了血肉的屍體。

劉青雲倒吸了口涼氣，他圍著屍體審視了許久，直到火折子快要燃盡，他才喃喃自語道:“這是人乾的嗎！”劉青雲扔掉了手裡的火折子，或許是被自己不經意的話提醒了，劉青雲突然間想起很多年前父親跟他說起的那件事，不可能！怎麽可能?劉青雲搖了搖頭，但是劉青雲還是被自己的想法給嚇了一跳，不可能！劉青雲再一次否定了自已的想法，可又無法控制自己的猜測，因為太像了，如果不是，那又是什麽?劉青雲的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往後退……突然，一陣清幽的似像非像簫的樂曲聲從幽暗的遠方傳了過來，劉青雲在一瞬間被這美妙的樂曲聲給吸引了，劉青雲不由地傾聽起來，這樂曲聲悠遠幽長，在山谷裡忽左忽右飄蕩著，這聲音似乎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大半夜的會是誰在吹奏著如此優美的樂曲呢?劉青雲情不自禁地向樂曲聲響起的地方走了過去，劉青雲邊走邊想著，不知不覺中劉青雲來到一片曠野之中，猛然間劉青雲心裡一震，他突然想了起來——天啊，這聲音！這是鬼泣！

…………

在山外劉青雲留下的那幾個手下也都隱約地聽到了這悠揚的樂曲聲。

“那是什麽聲音?”

“進去看看！”

“不要動，大哥吩咐過……”

…………

樹林裡，令狐行達猛然看到了走在曠野中的劉青雲，他心裡一驚下意識地放下了手裡的龍吟。

“將軍，怎麽了?”夜叉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他跑到了令狐行達的面前。

令狐行達沒有回答他，他用手指了一下前方站在曠野中的劉青雲。

…………

龍吟是用來召喚魑魅魍魎的，龍呤聲停了，魅也停了下來……

魅驀然抬起頭來，魅的視野一下子變得清晰了起來，魅一下子就看到了孑然站在曠野中的青雲，魅在瞬間記起了這張臉，她見過他，他就在那兒，他是誰?可魅怎麽也想不起來，可是，可是怎麽了?魅忽然控制不住了，因為傷心、怨恨一下子湧了上來，她不知為何，卻又難以自拔，魅竟不由自主地歎息了一聲，隨著這一聲歎息，魅突然想起了什麽，什麽，是什麽，她越想越傷悲，但她不知道是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她想著、念著，她喃喃細語起來……

令狐行達一下子愣住了，他感到大事不妙，看樣子魅已經認出了站在曠野中的劉青雲，這說明魅的記憶開始恢復了……

…………

鬼泣聲消失了，劉青雲環顧了一下四周，他這才發覺自己已經站在一片空闊的曠野上，月光如水，風吹草低，而自己獨自一人……沒等他完全清醒過來，一陣冰冷徹骨的寒氣猛然襲來，劉青雲立刻感到不妙，他不知道自己遇到了什麽……他發現自己的呼吸已經亂了，他急忙調整了一下呼吸，迅速穩定了心神，正在劉青雲打算退出去時，魅的那一聲歎息聲從遠方黑暗深處裡傳了過來直鑽進了青雲的耳朵裡。

“誰?”劉青雲又忍不住停了下來，他仔細傾聽了起來，像是一陣絮語，這聲音起初很細微，就如同一位仕女在月下倚樹輕訴，慢慢地這絮語聲變成了哭訴，聲音也越來越清晰，如泣如訴，千回百轉，哭泣中充滿了悲傷、絕望、懊惱，這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的讓人揪心，讓人忍不住去猜想，猜想這是什麽樣的人竟在這月夜下如此的悲傷?這聲音也勾起劉青雲的無限心事，劉青雲有點不能自已，他不由自主地向聲音傳過來的方向望去，恰在此時薄雲遮月，月正朦朧……

魅看見劉青雲那凝神投來的目光，她幽怨地尖叫了一聲……

尖叫聲傳來時，劉青雲正在恍惚間，這尖叫聲音十分的細小隱藏在歎息聲中，但穿透力極強，等青雲突然意識到時已經遲了，青雲雙耳“嗡”得一聲，與此同時青雲感覺自己的頭部就像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敲了一下，“轟”的一下，劉青雲雙耳裡一片嘶鳴，他瞬間就聽不到任何聲音了，這時劉青雲感覺到一陣眩暈，就連一雙眼睛也變得模糊了起來，雖然如此，但此時的青雲仍然能看到，就在前面，由遠及近，灰黑色的塵土像波浪一樣湧了上來，緊接著一陣令人難以忍受的仿佛來自地獄的、令人窒息的氣息迎面撞來，青雲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此時的青雲雖然聽不到、聞不到也看不清，但他的意識仍然非常清醒，裸屍、鬼泣、密件、父親猶豫的面容……猛然他明白了，是的，是他們，他們就是——魑、魅、魍、魎，他們沒有死！他們再次出現了……

…………

魅的那一聲尖叫聲讓令狐行達等人一齊跌坐在地上，令狐行就感覺自己的胸口像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撞擊了一下，他的頭“嗡”的一響，眼睛一黑，感覺五髒六俯都翻騰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令狐行達才清醒了過來，他大汗淋漓，不停地乾嘔，幾乎看不清三尺以外的東西……

“快把耳朵塞上……”令狐行達大叫了起來！

…………

劉青雲迅速低下了頭，雖然沒有看到，但他已經意識到前方滾滾而來的塵土中飄過來的那一張臉是誰，他強烈地控制著自己，不讓自己抬頭去看一下，他知道魅是魑魅魍魎中最令人喪膽的一個，聽父親說只要看見了他的眼睛那就再也別想挪動一步。

劉青雲雙腳一蹬，身體全力後退，劉青雲明白就是剛一開始時的失神，讓自已錯過了最佳逃生的機會，因為令人窒息的氣味讓他無法再提起一口氣，因為不等他雙腳著地，逼上來的魅就會凌空給他致命的一擊，即便僥幸躲過了魅，後面還有魑、魍、魎，劉青雲知道自己已經被逼進萬丈深淵，他已經感覺撲面而來的是死亡帶來的錐骨寒意，劉青雲感覺到自己的腳尖已經碰到了地面，但僵硬的身體卻無法舒展開來，他的身體在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

…………

山外，戰馬渾身戰栗，不斷地嘶鳴。

“不行，大哥有危險！”他們已經聽到了那來自地獄裡的聲音，他們並沒有打算退縮，多年前他們就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衝！”幾個人勒馬就要往裡衝……

忽然一個黑影從後面閃電般撲了過來，馬上的幾個人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那人從身後擊倒在地上……

“阿彌陀佛！”灰袍和尚一掌一個又將二三個掙扎著還想爬起來的人再次擊倒在地上……

…………

令狐行達感覺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看清了，他看到了魅在瞬間就靠近了劉青雲，後面還有魑、魍、魎……

…………

青雲感覺自己的手被他拉住了，這是一隻冰寒徹骨的手，劉青雲立刻就感覺到周身每一寸的地方都仿佛被冰凍住了，他的魂已經出竅，他不知道自己還是不是站在地面上……

“……你……”一個柔美的聲音傳了過來，這是魅在說話嗎?劉青雲僵硬地抬起了頭，他看見了她，她正凝視著他，她真的很美，精致的美，美得攝人心魄，劉青雲一下子被吸她引住了，他從沒有見過如此美的人，她的臉是那樣的精致，她的眼睛如山泉水一般的清澈，她的皮膚像白玉一般晶瑩剔透，她的長發在風中飄逸，她在看著他，她的臉上滿是怨、滿是喜，他看到她流淚了，滿眼的淚，像汪汪的泉眼，為什麽?這就是魅嗎?魅認識自己嗎?劉青雲的心被魅的淚融化了……猛然，青雲意識到魅那**的身體正在向自己慢慢地靠過來，劉青雲一下子看清了，她不是女的，他居然是個男人……本能的厭惡使他本能地甩開了魅的手，劉青雲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看著後退的劉青雲，看著劉青雲臉上厭惡的表情，魅一下子愣住了，他看著眼前這個人，他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這種被拋棄的感覺喚起了他的記憶，他的面色瞬間凝固了……

…………

就在此時，令狐行達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他看到青雲在後退，他再次吹響了手中的龍吟，龍呤聲灌進魅的耳朵裡……

……然而，這一次，簫聲化成了尖嘯，突然間在魅的腦海裡浮現出那血一樣的殘陽，還有……那個人的臉……魅的臉色由憂傷變成了哀怨、憤怒……被愚弄！被欺騙！被拋棄……魅被激怒了……

漸漸地青雲感覺他的臉在變，他的身體在變，不停地變，終於他聽到了從魅的喉管裡發出的令人膽寒的聲音:“你背叛了我，我——恨你……”

緊接著魅尖叫了一聲，魑、魍、魎一起尖叫了起來，淒厲的呼嘯聲在曠野中回蕩……

劉青雲感覺自已的五髒六腑如果被煮沸了一般，uukanshu 他完全……

…………

這一次鬼婆聽得更清楚了，她狂叫了起來，她發瘋一般朝著尖嘯聲響起的地方飛奔而去……

…………

“啪”的一聲，青雲的後背被重重的擊了一掌，這一掌讓青雲從極端的驚駭中掙脫了出來，他感覺到就在自己的身後……

“不要看！”安然把頭抵在青雲的後頸上，一隻手攬住了青雲的腰，青雲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被猛得一扯，呼的一下，眼前的所有樹木、塵土、黑色的群山一下子便被甩出了很遠很遠……

…………

眼前的人消失了，魅停了下來，隨著那人的消失，他大腦裡的記憶在飛速地消逝，“不……不要這樣！”他使勁揪著自己的頭髮，他不想忘記，他想記住……但是很快他就記不清了，一切都模糊了……隻記得那種感覺，被凝視，被欣賞的感覺，無比的欣慰，而……又是這個聲音，這聲音在吸引著他，這個聲音讓他忘記了一下……不要走！不要離開……魅想留下記憶，他把雙手伸向夜空，他想抓住那飛逝的記憶，但這聲音，讓他不得不專注地去聽它，終於他的記憶在這聲音中灰飛煙滅了，他恨……他恨這個聲音！就是這個聲音，不想聽，卻偏能聽到，又擺脫不掉！為什麽?

魅轉過身，他搖搖晃晃地向著龍呤聲響起的方向走了過去……

…………

“魅……我的兒，我來了！”鬼婆聲嘶竭力地呼叫著，她在月下狂奔，她知道這可能是她唯一的機會了，她不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