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獄之門 第88章 螻蟻

張繡送走了燕雲十六騎後，隻帶著一個叫陳述的隨從來到了柳城。

聽說張繡來做柳城的知縣，柳城人一齊湧上了街頭來歡迎這位英雄歸來。

張繡來到縣衙，發現這裡早已破舊不堪。柳城的老百姓幫著張繡將縣衙裡裡外外都打掃了一遍。張繡有了辦公的地方，先是貼下安民告示，然後開始招攬差役，很快張繡就招了幾個人，這樣柳城縣衙就開始正式辦公了。

自從張繡來到柳城後，原來從柳城逃出去的人回來了，四外的災民一聽說張繡在柳城也蜂擁而至，柳城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這一天縣衙來了一個人要做差役。

“兄弟，你來遲了，已經招滿了！”也是新入職的差役姚小五看著來人搖了搖頭。

“是嗎?”來人有些失望起來。

張繡正好經過，看到了這個人，見他雙目有神，身材中等，體格健壯，又腰掛一把彎刀。

“你以前是幹什麽的?”張繡問道。

“走鏢的！”

“叫什麽?”

“婁義！”

“為什麽要乾我們這一行?”

“成天的打仗，我們走鏢的自己都保不住自己，誰還走鏢啊，我又不想餓死！”

“好，留下吧！”

“謝謝您！”

“這是我們的知縣大人！”姚小五趕忙說道。

“謝大人！”

“小五，領著他到後面換是衣服吧！”張繡衝著婁義笑了笑。

“嗨，你真運氣，跟我走吧！”

姚小五笑嘻嘻的領著婁義向縣衙後面走去。

婁義跟著姚小五來到後面換上了一身衙役的衣服……

“婁義，當差役可掙不了幾個錢，你以前走鏢……”姚小五問婁義。

他不叫婁義，他是萬劍山莊的李秀！為什麽他叫自己婁義，婁義——螻蟻罷了！

…………

李秀本想離得遠遠的，去一個沒人能想到的地方，可是他正碰上李世民征討劉黑闥和徐圓朗，他一下子就被困住了。

李秀走南闖北早已不懼生死，但走鏢的畢竟與別的行當不同，一遇到危險，他們一般都是盡量遠遠地避開，加上前些年他一直待在西域，萬劍山莊一帶幾乎沒有經歷過點火，所以當他真正見到戰爭之後的場景時，他驚呆了……

遍地是死屍，傷兵的哀嚎聲徹夜不停……

士兵們架起了火堆，把已經死了的，還沒有死的都扔了上去……

廝殺過後，戰場上空的血霧經久不散;如同下了場血雨，十幾裡之外的地上都落滿了斑斑血跡……

白天烏鴉遮天蔽日，晚上野狗遍地橫行……

凡是戰爭經歷過的地方，城鎮凋零，鄉村十室九空，百姓流離失所，不是餓死，就是被兵匪殺死，屍體倒伏在溝壑之間，直到爛成白骨都無人收拾，所幸能活著的都變成了行屍走肉一般……

一天，李秀遇到一群匪徒，他們攔截住一群僥幸逃生的災民，眼見著這些災民除了襤褸的衣衫，實在是搶無可搶，他們惱了，竟要當著他們親人的面要凌辱他們的妻女來泄憤……

李秀衝了上去，一陣砍殺將這些匪徒殺散，然而當他轉回身，他驚愕地看到那些災民木訥的表情……

“你們怎麽了?”李秀不明白，李秀心想至少你們也應該喊一嗓子吧。

沒有人說話。

李秀搖了搖頭，準備走開，他無法理解眼前這些人……

“這是命！”有個老人突然答話了。

“命?”李秀一愣。

“今天遇見了你，明天呢?”老人看著李秀。

李秀一下子驚住了。

“你們去哪兒?”

“去柳城，去張繡那兒，他是好人，在他那兒我們能活！”

“我送你們去！”

李秀決定護送著他們去柳城。

一路上，那位老人反覆隻說著一句話:“我們就是一群螻蟻，螻蟻！生來就是要被人踐踏！”

李秀想說幾句，卻又怎麽也說不出來。

當李秀護送著他們來到柳城時，他看到柳城街上貼著招聘差役的告示，他突然有了一種衝動，於是他來到了縣衙……

“是的，現在是沒法走鏢了，或許有一天，我會重新再……”李秀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就這樣，李秀成了柳城張繡手下的一名差役。

…………

逍遙山莊。

刀子抬起了頭，他看到了一個白色的人。

“你是誰?”刀子問道。

“我是影子，別人的影子！”那人俯下身子看著刀子。

“我的影子是黑的，別人的影子是白的，有意思！”刀子笑了起來。

“刀子就是聰明！”那人說道。

“找我來聊天嗎?”

“嗯……怎麽說呢，只是來傳個信吧！”

“那就算了，我沒興趣！”

“那……如果是關於你兒子的消息呢?”

“有興趣，他在哪兒?”刀子坐了起來。

“在一個叫桃花源的地方，那地方你知道嗎?”

“聽說了，好像是……”

刀子沒說完，那人就像風一般的消失了……

“這位還是個急脾氣！”刀子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這又是誰啊?這是要讓我去找嗎?去嗎?我還是先睡會兒再說吧！”說著刀子又躺下了。

…………

梅霞山莊。

紫衣李膺看了一眼坐在他眼前的這個人。

“只是這件事嗎?”

“是！”那人回答道。

“好，知道了！”

“這就告辭了！”

“不送！”李膺衝那人欠了一下身子。

那人起身後離開了，李膺目送著他的背影，他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個什麽人物。兩年前，這個人突然找到了他，說烏衣送了套宅院給他。李膺來過之後，發現那個小致子也在這裡。

李膺這兩年也沒做什麽事，他一直待在這裡，唯一的一次外出是去了趟皇家的陵園，他把梅妃的屍骨挖了出來，他把她葬在山莊的後面，然後在宅院前掛上“梅霞山莊”的牌子。

李膺站起身來，他叫來了小致子。

“我要出去一段時間，這裡就交給你了！”

“是，先生！”小致子答應了一聲。

…………

洛陽城邊的一條小路上。

鬼婆順著小路慢悠悠地朝前走著，鬼仔跟在後面，鬼仔一邊走一邊回頭望著。

在她們後邊，一個壯漢騎著匹馬慢慢地跟在後面。

已經有十幾天了，鬼婆終於煩了，她猛地停了下來，鬼仔一頭撞在她身上，鬼婆轉身用拐杖將鬼仔撥到了一邊。

“嘿，小子，你是不是看中你老娘了，想上就過來呀！”鬼婆將兩腿叉開尖叫了起來。

那人停了下來，他微笑著看著鬼婆，他不說話也不過來。

“他娘的，你笑個鬼啊！”鬼婆生氣了，她上前了兩步，“是不是想讓老娘我先親你一口是怎麽的?”

那人仍然不說話，只是笑著看著鬼婆，鬼婆被弄得有些發毛了，她揮起拐杖衝了過去。

見鬼婆衝上來了，那人並不著慌，他將手指含在口中，一聲響亮的哨聲後，一輛馬車從後面飛馳而來。

鬼婆一見立刻停了下來，她緊盯著這輛馬車。

這馬車一直衝到鬼婆的面前才停了下來。

車廂門打開了，一個黑大漢從馬車裡跳了下來。

“夜叉?”鬼婆眯著眼睛看著眼見這個巨人。

“老鬼，這些年都沒找著你，我還以為你死了呢！”夜叉看著鬼婆。

“噢，沒想到還有人這麽想著我，說吧，想乾嗎?”鬼婆盯著夜叉。

“帶你去見你的兒子！”

“呸！我的兒子都死了，你他媽的……”

“還有個沒死！”

“什……什麽?”鬼婆的臉色霎時凝固了。

“當年你手下留情了，還有一個活了下來，畢竟……母子連心嗎！”夜叉說著笑了起來。

鬼婆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了過來。

“誰?”

“上車吧?”夜叉指了一下馬車。

“誰——”鬼婆大聲喝問了起來。

“上車吧！”夜叉又指了一下車子。

鬼婆還是沒有動。

“那就算了！”

夜叉說著就上了馬車，馬車調轉馬頭向原路折回了，先前那個一直跟著鬼婆的那個漢子也拍馬跟了過去。

鬼婆愣愣地看著馬車……

“等等！”鬼婆突然大喊了一聲。

那駕車人似乎沒有聽到，馬車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等等……”鬼婆大叫著追了過去。

沒想到見鬼婆跑了過來，那馬車一下子跑得更歡了！

“你媽的個……生你個……沒屁眼的家夥……”

鬼婆大罵著狂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