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獄之門 第26章 出城

寧平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鐵鷹這是奔著越王廟裡那一幅驅鬼的壁畫去的！雖然上次寧平也去了越王廟，但那天他只是守在院子裡，並沒有看到那幅壁畫，後來才聽人說，廟裡壁畫上那些“鬼”的模樣，跟現在逼近洛陽的活屍一模一樣。

鐵鷹並沒有上銀屏山，而是飛馬來到了山下的下周村。

下周村不大，此時卻擠滿了從洛陽城裡趕來的香客。

鐵鷹在村子裡轉了一圈後，來到了村長家。

村長正好在家，見幾個官府的人過來了，他趕緊迎了出來。

“村長，山上怎麽有這麽多人?”鐵鷹問道。

“大人，都是城裡過來燒香的，我們也沒辦法啊！”村長說完惴惴不安地看著鐵鷹和寧平他們。

“您最近去過越王廟嗎?”鐵鷹又問道。

“這位大人，我剛剛才從廟裡回來！”

“廟裡那幅驅鬼圖，還在嗎?”

“大人，官府沒有要求清除那幅畫，所以……”村長邊說著又小心地看了一眼鐵鷹，“還在那裡！”

“沒有什麽變動吧?”

“沒有！”聽鐵鷹這樣問，村長趕緊答道，“沒有，廟裡的一切還是原來那樣，啊，不！還是跟官爺們上次來的時候一樣！”

鐵鷹點了點頭又說道:“村長，洛陽現在的情況您也知道，我們也派不了人到您這兒來，這裡您和村裡就要多擔待一點了，有什麽情況請立刻向官府報告，明白嗎?”

“明白，明白！”村長立刻滿口答應道。

鐵鷹又叮囑了村長幾句後，轉身上馬離開了下周村。

“不上銀屏山嗎?”寧平追上鐵鷹問道。

“不去了！”鐵鷹知道寧平一定覺得有些奇怪，於是對寧平和那兩個侍衛說道:“如果我們到了這時候還不來，會讓人覺得不合常理！”

鐵鷹不說還好，這樣一說，寧平覺得更加奇怪了。

在目送鐵鷹等人走遠後，村長回到了屋子裡。

“他們走了?”村長的老婆從裡屋走了出來。

“走了！”

“他們怎麽這時候還來?”村長的老婆又問道。

“不來才奇怪呢！”村長說完瞪了老婆一眼。

………………

鐵鷹等人馬不停蹄返回洛陽，進了西門後徑直穿過洛陽城，又出了東門。

此時天還沒有黑下來，東門外已經點燃了篝火，圍著洛陽城，篝火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處，篝火熊熊，火光衝天，連綿不絕，一眼望不到頭，在篝火的照亮下，幾十萬的兵民正在夜以繼日奮力挖著壕溝。

在幾名士兵的幫助下，四人翻上了壕溝。

“記得帶兩個給我們瞅瞅！”有士兵衝著寧平大喊道。

“別急，你馬上就會見到了！”寧平笑了起來。

“先睹為快嘛！”壕溝裡另一個士兵也探出頭來喊道。

“好的，我會挑兩個白一點的給你瞅瞅！”寧平大笑著衝著那人喊道。

“要俊的！”那士兵又嚷了一句，引得眾人一起哄笑了起來。

正在這時從前方傳過來一陣密集的吱呀怪叫聲，聽到聲音後大家一起朝前邊望去，只見從東邊飛過來一大片驚慌的飛鳥，它們相互擠壓著，遮天蔽日，不一會兒便如烏雲一般壓在了人們的頭頂上，天空更加黑暗起來，快到壕溝這邊時，不斷的有飛不動的鳥兒從天上落了下來，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如同下雨的一般，栽進壕溝裡，砸在人們的頭上。

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他們默默看著黑壓壓的飛鳥掠過頭頂飛入了洛陽城。

“我們走吧！”鐵鷹翻身上馬，四人朝著洛口方向飛奔而去。

不多時，洛陽城漸漸甩在了身後。然而在路上不斷碰到四處亂竄的野獸，兔子、麅子、野豬，甚至還有老虎、豹子等猛獸，四人不得不放慢速度，生怕這些野獸會不顧一切衝上來把他們撞翻在地上……

再往前，路面變得開闊起來。再看時，只見天穹上一彎新月，四下裡月白如霜，一片蕭肅寂寥。

“不怨我單挑你吧！”馬上鐵鷹看了一眼寧平。

“鐵鷹兄可別這麽說，這些天在城裡悶得快要瘋了，正想著如何出來透透氣呢，這不正好！”說著寧平雙腿一夾，那匹馬立刻加速衝到了最前面，寧平在馬上他站起了身子張開雙臂衝著漆黑的夜空扯著嗓子歡快地大聲吆喝起來:“嗨——我來也——”

見此情景，鐵鷹不由得笑了起來，他很欣賞寧平，寧平果敢機智，遇事沉穩，能辦大事，在他這個年齡段中，像他這樣優秀的捕快並不多見。

寧平的情緒也感染了那兩名侍衛，那兩人也學著寧平的樣子馬上加鞭立在馬上大喊了起來:“嗨——還有我——”“還有我啊！”

鐵鷹大笑起來，也一甩馬鞭，四人在大道上你追我趕，恣意飛奔。

見啟明星閃爍在東方，鐵鷹估算了一下，覺得差不多了，於是揮手示意大家都停了下來。

“馬上就會遇到活屍了，到那地方後，我在前，寧平在後，二位侍衛請在寧平之後，一旦出現了情況，你們掉頭就走，不要管我！”

“你是怕我們都死了，沒人報喪嗎?”寧平笑了起來，那兩個侍衛也跟著笑了起來。

“我就是怕我們都死了，也還沒弄明白，那就太不值得了！”鐵鷹說著笑了笑，“再說那些活屍體會攻擊誰，誰也不知道，如果攻擊了你們，我也一樣，跑！”

鐵鷹這一句一出口，誰也笑不出來了。

鐵鷹尋了一個高處，幾人登上後，一齊向東方望去。此時地平線上已是一片鮮紅，遼闊的大地上白茫茫的霧靄正與火紅的霞光交相輝映，隨著天光漸亮，黑暗消褪，山川、河流、樹林、屋舍在霧靄中漸次顯露身形半映半掩，見此情景，四人不由得熱血上湧、心潮澎湃起來。

陡然！

“來了嗎?”寧平大叫了起來。

來了！

雖然早就有了思想準備，寧平還是打了一個哆嗦，漫山遍野的僵屍伴隨著轟鳴聲從東方疾奔而來，霧氣飛濺，騰起的灰黑色塵霧遮蔽了東方的天空。

雖然已經經歷過了一次，但那畢竟是黑夜，鐵鷹聽到的遠比看到的要多，而現在目光所及，他被活屍體這連天的、如潮水般湧來、排山倒海般、碾壓一切的氣勢完全給震撼了。

突然間，就好像是有人下了命令一般，所有的僵屍突然在日光與黑暗的交界處停止了，雖然停止了但巨大的腳步聲仍然在空闊的天際回響了許久，巨大的回響聲剛剛落下，所有的僵屍又在一陣轟鳴聲中一齊癱倒在地上。

沒有一個人能說出話來，直到焦灼的陽光刺痛了雙眼。

“這裡離洛陽不遠了，就在今晚了……”鐵鷹說完長吸了一口氣。

“鐵鷹兄，你說……除了引路人，後面有沒有驅趕他們的人！”寧平看著一眼望不到邊的屍體。

“難說，像張應那樣的話，倒是完全可以的！”

鐵鷹、寧平等四人下了山坡，慢慢向活屍群走去。越走越近，活屍的呼嚕聲伴隨著惡臭如山呼海嘯一般迎面撞來，而鐵鷹他們的心早就拎了起來，已經全然感受不到這些了。走入活屍群中後，幾個人愈發小心， 鐵鷹在前，寧平在中間，兩名侍衛在最後。

越往前，鐵鷹越感覺頭皮發麻，呼吸加重，在洛口，由於背著張應的身體，即便是睡在地上，那些活屍也會挪開身子，讓出一條路來，而現在是直接腳踩在活屍的身體上，看著這些活屍焦黑枯乾的身體、猙獰的模樣，鐵鷹的五官、七竅、內心都受到從未有過的衝擊，在極度的恐懼中，鐵鷹整個人都變得遲鈍和麻木起來，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站在這些活屍中間應該要做些什麽，現在他隻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發抖，雙腿在不停的打顫。

“鐵鷹，你的腿在抖！”寧平在後面咯咯笑了起來。

“是的！”鐵鷹轉過身看了一眼寧平，“我的天，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害怕過！”

“是的，我早就發覺到了！”

“是嗎?怎麽發覺到的?”

“你今天願意搭話了，還願意找人說話了，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是嗎?”鐵鷹一聽笑了起來。

“是的，鐵鷹兄，我能歇一會兒嗎?我也一樣，我有點挪不動腿了！”其實寧平的腿早就軟了，最後邊的那兩個侍衛一直雙手扶住膝蓋，彎著腰，看樣子他們也快堅持不住了。

“我們先退回去吧?”

“同意！”

鐵鷹幾人哆哆嗦嗦地退了回來，然後又都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四人互相對視了一下後，一齊大笑了起來。

四人坐了一會兒後，鐵鷹看了一眼寧平，寧平知道鐵鷹這是要動手的意思，寧平點了點頭，兩人站了起來，那兩名侍衛也跟著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