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個狂妄的想法很快就被其壓了下去。他用水狠狠潑了潑腦袋,又用力甩了甩。
“小泥鰍,你要清醒一點,你現在還是個菜雞,千萬別去作死。”邱平可不想因為腦子一熱就去送,自己幾斤幾兩還是有數的。
現在的他就算去了陰司,也只能借著沼澤繼續跟那鬼童子玩捉迷藏,一不留神還有性命之危。
“哢嚓。”
就在他這般想的功夫,他眼前的那一串佛珠徹底裂開,一顆顆銘刻著羅漢的珠子崩裂成碎片,只剩下一根串聯的繩子飄然落到了地上。
邱平用水流一卷,把這些碎片撈起。
現在無論他如何運轉《八臂摩訶印法》,這些碎片都沒有任何反應,看來其中的力量已經耗盡了。
“可惜了。”沒有佛珠的時候,他修煉這《八臂摩訶印法》連一絲進步都沒有,恐怕接下來他很長一段時間,這部法門的境界也只能停留在第一重。
聽聞這佛珠是白三兒在羅漢禪院附近撿到的,說不定那寺廟裡頭還有類似的東西可以幫助自己修行。
邱平心中陡然升起了一個念頭,但很快就被他壓了下去。
一座寺廟,能夠鎮壓一整座山的妖怪,可見其實力絕對不俗,這不是他一個從九品小神能夠招惹的。
“算了,咱還是老老實實的修行吧,現在河伯對我觀感不錯,說不定啥時候就給我升職了。”邱平把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都拋在了腦後,他一個小角色,就不要老是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
八月的泰安府幾乎是一年中最好的時節。
暑氣漸消,惠風和暢,一條寬闊的堰龍河筆直地從府城中穿過,往來的遊船、貨船在水中往來穿梭,兩岸的百姓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如今正是朝廷最鼎盛之際,所有人都身處於一個真正的盛世之中。
“要放榜了!”
也不知道是誰嚷嚷了一聲,整個泰安城都沸騰了起來,許多人也不管此事與自己想不想乾,都一蜂擁往府衙的方向而去。
在府衙門口,已經被人潮擠得滿滿當當。
對於一州之地來說,這三年一次的秋闈鄉試,便是最盛大的事情,每一個被錄取的舉人老爺,都是文曲星下凡。
景興懷擠在人群內,心中難免緊張,他甚至有些做夢似得飄忽,腳下也仿佛踩在棉花上,軟綿綿的不受力。
他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這般漫長,既希望時間能快一點,卻對於即將面對的放榜,又懷著許多的忐忑。
這種煎熬心境,實在是折磨人。
從秀才到舉人,那是從泥塘到雲端的跨越,也是一次階級的躍遷。
他眼睛的余光在其他秀才身上掃過,眾人的心情大抵都跟他一般無二。
只是景興懷的心中尤為沒底。
因為他覺得自己這次的策論過於大膽,雖然沒有直接描寫那些番邦國家的政體,但也在文中做出了一些預測,假借“天之立君,本以為民”的民本思想,隱晦的提出要限制皇權的想法。
在出得考場之後,外界的風一吹,他才不由激出一身冷汗。
這些日子他當真研究那位井神的言論有些魔怔了,文章寫得過於劍走偏鋒。考場文章講究的是四平八穩,最好是螺螄殼裡做道場,否則大概率會落檔。
畢竟你寫得太過於嘩眾取寵,
哪位考官把你給錄用了,那以後有什麽輿論,他也得跟著倒霉。 “唉,現在只希望能中舉,哪怕是最後一名也甘心。”景興懷在心中默默念叨。
今年整個青州參加鄉試的秀才有三千多人,而全州總計才錄取百人,這個錄取比例實在嚇人,競爭也無比殘酷。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衙門的文書已經開始唱名。
他是從一百名往前念,每讀到一個名字,人群中都會傳來歡呼和賀喜聲音。
景興懷又是羨慕,又是緊張。
自家有多高水平,他也了解。若是正經考試,他差不多也就在百名左右徘徊,運氣好些能中,運氣不好就只能三年後再來。
眼看著名單已經念了大半,景興懷的一顆心沉了下去,今年能考中的希望無比渺茫。
“長寧縣景興懷高中六名亞魁!”
就在他已經不忍心繼續聽下去之際,衙門文書高聲唱名,卻喊到了他的名字。
那短短一句話,卻好似驚雷在耳邊作響,他隱約都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
腦子裡只剩下“嗡”得一聲響,四周的一切動靜都聽不見了,恍惚間,他好似見到周圍的人紛紛向他賀喜,但他卻沒有任何反饋。
景興懷死死盯著榜單上那紅紙黑字上的名字,整個人卻好似被抽幹了力氣,搖晃著就要倒地,卻被附近的人趕緊扶住。
“恭喜景老爺高中亞魁,明年定然也能進士及第,青雲直上!”邊上的人再看向景興懷的眼神已經變得炙熱,一些商賈已經盤算著把自己女兒送與其做妾。
能考上第六名的人,在整個青州都是人傑,三年一次的三千多位秀才中排到第六,那是何等的榮耀!
有人拿上了紅花,直接給景興懷戴上。
“咦,我中了。”
景興懷終於消化了這個事實,他又是哭又是笑,基本上其他中舉之人也都是這般姿態。
在外人看來,他們每一個人都才華橫溢,注定要中舉。但對於絕大多數考中的人而言,這是無數個日夜背後的堅持和淚水。
“怎麽會是第六名,這個跨度也太大了。”在遠處的堰龍河裡,一直巨大的蚌精張開了雙殼,從裡頭露出了一個小老頭。
小老頭遙遙望著那份榜單以及景興懷頭頂上翻湧著的福運氣息,不由瞠目結舌。
景興懷是神道注定的“靈官”沒錯,但在其原本的軌跡中,這一次不過將將中舉,排名在倒數第二。
可這一次,他的命數全都變了。
老蚌精瘋狂撓頭,現在已經看不懂了啊,到底是哪位神道大佬在後面布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