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井水不僅看著清涼明澈,更是隱有甘甜滋味,幾口下去,他通身暑氣盡消,似乎連腦子都活絡了許多。
“好水。沒想到在這山野之間,還有如此一口泉井。若是平日能在此地常住,每日用此水烹茶做飯,那是何等妙事。”
景興懷忍不住感慨道。
自從邱平掌握了【甘露】神職後,這井水的滋味就便好了許多。
“黃坳井初見,靈液沁成泉。色湛青苔裡,寒凝紫綆邊。”
在飲下一瓢水後,景興懷口中便吟誦起來。
這首詩妙手偶得,算是他近些時日的上上佳句。一時間,他的興致也上來了,搖頭晃腦地反覆咀嚼剛剛的詩句。
而就在他這首詩出口的瞬間,古井深處的邱平瞬間有所感應。
他周身神力竟然沸騰起來,原本金燦燦的【活水】和【甘泉】甚至竟然有擴張的趨勢。
邱平有些發蒙,他是剛開始做神,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不過他曾聽人說,文可載道,亦能傳名。
許多名山大川,無數文人墨客為之寫下不朽篇章。在代代傳頌著,神靈能保證祭祀不絕,香火不斷。
所以神靈大多都喜歡與文人結交,甚至許多地方的地祇都是朝廷官員在死後擔任。
遠的不說,就距離長寧縣往東五百裡處,有一位堰湖龍君,每年都會邀請附近諸郡的青年才俊進入龍宮宴飲,若是能做出佳篇,龍君必然會以重寶相贈。
就在邱平浮想聯翩的時候,黃坳村的裡正便趕了過來。景興懷拿出自己的路引,言明自己是參加此次秋闈的秀才。
長寧縣向來有崇敬讀書人的習慣,裡正當即讓人收拾了一間屋子,供其過宿。
因為趕了一天路,景興懷在吃了點東西後,便沉沉睡去。
萬籟俱寂,黃坳村早早就進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就在所有人進入夢鄉之際,一道黑影從古井中竄了出來,看著頗有幾分鬼祟。
黑影在空中遊動的速度極快,那些牆壁也阻攔不了他的腳步,轉眼他便來到景興懷的床前。
“呼。”
那黑影搖身一晃,就變做了邱平的模樣,他張口一吐,景興懷當即睡得更死。
他正要進入景興懷的夢境,卻忽然間,村頭供奉的土地小廟中,那土地爺的泥塑的眼珠子滴溜溜轉動了起來,面目也瞬間鮮活起來。
“好你個小泥鰍,竟然在小老兒的眼皮子底下搶生意。”
黃坳村土地腳下一跺,便出現在邱平的身邊。
整個黃坳村一切都瞞不過土地的眼睛,這位頗為文采的秀才那可是香餑餑啊,本來土地爺還想著夜裡過來入夢套套近乎,沒成想被邱平捷足先登。
“土地公,這個秀才可是給我寫了詩的,我過來索要一份墨寶合情合理。倒是你,你這一大把年紀,難不成要跟我這個小孩子搶東西?”黃坳土地突然出現,倒是把邱平嚇了一跳。
但他絲毫不懼,當時便反唇相譏道。
“嘿,今日便由你說破天去,小老兒也不讓你入夢。”別看黃坳村土地生得慈眉善目,此刻卻好似一塊滾刀肉。
他早就對這隻泥鰍有許多不滿,此刻哪裡能讓其如願?
“行,既然土地爺你這般堅持,這個秀才就歸伱了。”邱平糾結了好一會兒,似乎決定放棄。
“我倒是沒有發現,你竟然還是個識時務的性子……”黃坳土地一臉驚奇的看著邱平,
他隻道這個大泥鰍頑劣不堪,沒成想還有這麽一面。 當然,就算邱平想要反抗,他也絲毫不懼。
這條泥鰍的實力本身就比自己弱一籌,更何況現在不是在水裡,絕對不可能是自己的對手。
只是,黃坳土地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眼前的邱平突然化作了一道黑影,向著他的位置撞了過來。
“指地成鋼!”
別看黃坳土地年歲大了,但反應力絲毫不慢。他拐杖一點,一道無形的禁錮之力一瞬間就把邱平包裹。
只要是在這片土地上,土地爺便能調動大地的力量,實力遠超同級別的修士。
他這一招屢試不爽,之前他就曾擒拿住邱平,還將其懸掛在廟宇門口暴曬。但這一回,那禁錮之力只在邱平的身上停留一息,邱平便輕松的滑了出來。
“滑油術!”
這是邱平最近新領悟的神通,他還從未在別人面前施展過。
不過從實踐來看,威能的確不俗。他的周身滑膩無比,不僅速度大增,便是攻擊落到他的身上也會被滑開。
邱平一頭撞在了黃坳土地的身上, 他在高速狀態下,力量大得驚人。
黃坳土地一個不察,便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看上去頗為狼狽。
他正要起身,卻忽然間看到一滴透明液體懸浮在身前不到一寸的地方。
“土地爺,這一滴是百年人面蛇的毒液,能腐蝕神體,最是凶險霸道。你要是亂動,可小心它落到你的身上。”
烏光散去,邱平站在不遠處,他用控水神通操控著這一滴毒液,一點點地向黃坳土地的身上靠攏過去。
黃坳土地的冷汗一下子下來了,他感受著那不斷迫近的威脅之感,心裡頭慌成一團。
“咱們本來是好鄰居,若是土地爺真的不給小神一口湯喝,那小神也只能玉石俱焚了。”邱平的心中自有一股狠辣性子。
別看他的神體是個童子形象,當年沒有被敕封之前,他可是每日裡在地下河道跟其他精怪搶食吃。
哪怕實力不是最強,但他卻憑借一股狠勁,逐漸站穩腳跟。
相比之下,黃坳土地本身是村中一個善人死後敕封,他一輩子老老實實,基本上沒什麽與人爭鬥的機會。
他被邱平這威脅的話語一逼,心中便產生了畏怯之意。
“好,我現在就走,你可以收回毒液了。”黃坳土地終究是妥協了,他生怕這個泥鰍不知輕重,一顆毒液把自己的神體給腐蝕掉了。
就算後面城隍對其大加責罰,那也彌補不了自己的損失。
他當即把手中的拐杖重重一扣,而後整個人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