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了?京城,就没人把我当事了?!皇兄!你的大臣打我!他打我!他把我打倒在地?了?!”
卢安宏:“……”
被护军们推搡着过来的差役和属官,以及被拉扯进来看戏的百姓们:“……”
确实是?知府大人扯了?王爷的衣襟,但好像又不大对——这哪是?个藩王啊,他和无赖混混的区别,只是?他没在地?上?打滚罢了?。不过,碌王哭得?是?真的凶,那眼泪吧嗒吧嗒的,地?面一会儿就湿了?一片。
所以,说?他们知府大人把一个王爷欺负哭了?也没错?过了?一会儿,从后院赶出来的卢安宏家?眷,正要告状,可看见这场面都愣了?。
难道他们家老爷已经控制住了局势?
敖昱爬起来了?,挂着满脸泪水走向卢安宏,低声道:“卢大人,孤是?碌王,封地?是?碌州,孤怕什么?孤老老实实地?到驿站住着,你给孤找不痛快,孤怎么可能让你痛快?孤现在只剩下一个王夫了?,你可是?……有一大家?子呢。”
卢安宏看着敖昱的脸,顿时觉得?心头一紧。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虽然?是?个知府,但这位碌王已经很明确地?表现出了?,他就是?个大兵痞。
以碌州为封地?的藩王,真的比贬为庶人好吗?且碌王出京时,可是?见血了?。虽只是?太监的一条人命,但这代表着碌王已经跨过了?亲手杀人的这条线。
这不是?个如?丧家?之犬的无能少年,这是?个无所顾忌的亡命徒。
敖昱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开了?”,不再废话直接从人身边走过。被任命为碌王府总管的小太监张够胆(之前叫狗蛋)正一头是?汗地?跑过来:“王爷,最好的房间已经重新?布置好了?。”
“嗯。”敖昱应一声,转身招手,“进来!”
放着小月亮的马车就进来了?,敖昱用此时多数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朗声道:“卢大人!王夫身子弱,多谢您让出自宅来给王夫养伤!您放心,衙门的事儿,孤不会多管,您自可继续在衙门办公!”
——衙门都是?前衙后宅。
敖昱就这么住下了?,关于?这件事的谣言传到京城时,有两条最是?让百姓津津乐道的谣言。
一,纨绔藩王让刚正知府给打得?跌倒在地?,哇哇大哭。二?,有美人儿身娇体弱到了?兼州非要住进知府衙门,好色.王爷对美人儿言听计从,撒泼打滚也带着美人儿住进了?知府衙门。
皇帝自然?是?既收到了?卢安宏的奏折,也收到了?碌王护军细作传回来的密报。
然?后,他也收到了?来自御史言官风闻奏事的弹劾奏章。
针对碌王的少,如?敖昱说?的,他已经是?碌王了?,还想让他如?何?皇帝的婚旨也说?明了?他对这位弟弟的态度,皇帝不想赶尽杀绝。
所以,弹章多是?对卢安宏的:与藩王厮打;殴哭藩王;身为一州知府竟让藩王住进了?自己家?中……
总之,传闻里随便截取一段,就是?个大错。要是?一段一弹章,未来两个月言官都不缺素材了?。
“唉……原以为卢卿是?个直臣,没想到啊……”
不自找的吗?他不在驿站闹那一手,碌王会去找他吗?
看似皇帝保了?卢安宏,实则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早已经连降三级。
皇帝以为,碌王可能会在兼州停留到第二?年的春天。碌王或许还在等着他回心转意,召他回京?只能说?这孩子果真被养得?太天真了?。
但皇帝想错了?,半个月后,他忽然?得?到了?消息,碌王出发了?,且这次竟然?是?轻车简从,顶风冒雪,用最快的速度向碌州前进。
他到底怎么了??意识到皇帝可能不会召回他了?,所以纨绔脾气吗?
碌州、禀州、崎州,又称北胡三州。
碌王到任前,三州官民都拼尽了?全力,离开三州。这里和江湖世界的陇西四郡还是?不同的,北胡三州根本?挡不住胡人。
京城地?处西南,最近的崎州都与京城隔着漫长的距离。早年间还是?在三州与关外对峙的,可大量的财政日?益沉重。直到先帝时,君臣发现了?一个减少边境支出的好法子——放弃北胡三州。
简言之,平湖三州从泾渭分明的“抵抗地?带”,变成了?十分模糊的“缓冲地?带”。胡马便是?度了?阴山,大梁也可沉稳调兵,阻挡胡骑。
当然?,不是?明着放弃,这毕竟还是?大梁的国土。但彻底断了?银钱、粮草的额外支援,到敖昱受封,三州的长城早已年久失修了?,部分区域的城墙甚至彻底坍塌,骑兵都能直接从对面跳过来。
先帝初期,全国曾查过户籍。三州人口最多的碌州,有二?十万户。当今皇帝登基时,三州的知府先后请减税,因为他们的户口已经远远达不到当年了?,依旧拿碌州举例,现在只剩下八万户左右了?。
少了?的人不是?都被杀了?,大多是?外逃到其他州了?,还有从自由的民户变成了?依附大家?豪族的奴仆,这种?都是?不计入征税之户。
不只民众如?此,当地?的上?层阶级也是?这样。文人只要考出来,就立刻带着全家?,乃至全族搬迁。武将只要得?到了?军功,在别的地?方?立足,也立刻带着全家?全族搬家?。甚至这些文武都极少提起自己的祖宗,因为不过几十年过去,北胡三州已经从抵抗胡人的三州,变成满是?胡人的三州了?。
道德高尚的人总是?稀少的,但低劣的人到处都是?,外地?人若知道了?有些人来自北胡三州来的,便会笑着问“你祖上?是?不是?胡人啊?”甚至缺德会问“你娘认识胡人吗?”上?司也不会认为这是?欺辱,同样会对这些“北胡来的”区别对待,这时代可没有民族大团结的观念。
三州多数县衙,只有吏而无官,甚至吏还是?发配过来的犯人。
敖昱在兼州等待的结果,就是?他确定,和一个知府对上?,依然?无法改变小月亮的状态。甚至,小月亮开始发烧了?。
他的前方?只剩下了?两条路——救人、杀人。
他可以成为一名大医,但除非有某地?发生瘟疫,助力他名声的传播,否则杏林美名的传播,是?要按照五到十年来计算的。更何况,目前必须传他对小月亮宠爱,大医不好传。
于?是?,路就只剩下一条了?。
敖昱命左长史丁斌带领多数仆役与八十护军缓缓前行:“……明年开春再来也行。”
他自己带领其余两百二?十名护军与部分仆役(负责辎重),抛下辎重,全速而行。
从护军的角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