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
他自己亲手杀了几个儿子,但那是他自己杀的,现在?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儿子,被一群乱民杀了。
又过了几天,滂州的奏报来了。義王言:“吾为藩王,守土有责。”遂与城殉。
这也是从王夫悦屏袭嘴里挖出来的,唯一有用的一句话。悦屏袭还处于?受惊状态,整日混沌茫然,问不出什么来了。
紧跟着碌州的奏报来了“臣弟厉兵秣马,不日出关?,助皇兄平乱。”
皇帝一口鲜血喷出来,又昏过去了,他在?昏迷中挣扎了两日,再也没醒过来,就这么殡天了——他在?弥留之际的黑暗中挣扎时,大概比上次回答敖昱“悔了”时,更后?悔。
此?时,京城之北,碌王夫率领两万先锋,已经进入佘州了。东南边,四个州陷入混乱。西边,一个州正遭遇旱灾(另外一个旱灾的州已经卷进混乱里去了),百姓嗷嗷待哺。
无圣旨,藩王军队私自出兵?这确实?是大罪过,可从佘州开始,其余各州都保持了沉默。他们倒不是惧怕碌王兵锋,实?在?是真的都没粮食了,義州那边一直在?高价买粮,有些地方的官仓都卖空了。调集军队招惹碌王?军粮哪来?
皇太子私底下确实?很希望压在?他头上的父皇赶紧完蛋,但他在?现在?这个时候完蛋了,皇太子只?觉得天塌了。
兵临城下了,父皇退位了——他和这种前辈皇帝的感觉,差不多。
先停灵,暂时没时间给皇帝出大丧。登基的事儿也推后?,以皇太子身份监国。
在?和太子妃相对着枯坐了一个晚上后?,皇太子表示:“各地暂不调兵,配合碌王叔,镇压反贼。”
他不想做亡国之君,可碌王叔不是外人,也是他们姜家的,是换代,却算不得改朝,他就不算大梁的罪人。更何?况……碌王叔他没孩子,而看过碌王叔和他王夫相处,皇太子很确定?,王叔这辈子眼睛里不会有别人了——有了那样的爱人,也很难想象,他再去找别人。而他们这代兄弟,留下后?的也不多。
总而言之,他怕死。想通了之后?,皇太子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了起?来。
他当了四十?年的皇太子,这要是外敌入侵,他会拼了,可如果是王叔,他乐意放手,只?要让他老婆孩子活着。
私下里,皇太子对太子妃道:“挺奇怪的,我看義王……觉得他不会给我一条活路,甚至你们都危险。但我觉得,王叔大概不会介意给咱们一家子一亩三分地。”
面对妻子,他一脸轻松,甚至还带着点笑意。
太子妃咬了咬唇,悄声道:“殿下,義王比父皇还要面子呢。他在?世的时候做的事儿,就没有不是好人的。除去安王,您那几个弟弟怎么没的?都有他在?后?头当推手,可他又次次出来当好人。说句不好听的,臣妾过去一直不怕您被废,还曾经想劝您主动请去,封到佘州去。就怕義王上位,您悄没生息地,就没了……”
说着说着,太子妃便哭了出来。封到佘州,靠着碌王叔,她才觉得安全。
太子没觉得太子妃这话不好,他最艰难的时候,仅有的几个亲近的老臣都挂着闲职回家了,他除了个空头皇太子的名?声,只?剩下妻子和孩子了。那时候能给他们的,只?剩下了拖累。眼看着就要一家子手拉着手,奔着阴曹地府去了。
把皇位放下的皇太子,十?分老实?地和碌王合作。
小?月亮的前锋一路畅通无阻,较宽松的州(武将有儿孙在?三州的)还给他们送粮送肉,找向导给他们带路。
结果就是这两万骑兵,跑出了不像是冷兵器时代该有的行军速度,十?一天穿越三个州,直达战场。
第126章(捉虫)驱狼
126
如今局势糜.烂,一在措手不及,二在三州受義州影响不小,临近義州的城镇里,多有百姓在義州做工,这些人成?了義州乱军的内应。
说到这个,不得不提皂衣卫。
这么多年,北胡三州的皂衣卫吸纳了越来越多的衙役、城卫、门丁、狱卒等等这些底层军户,真正诚心干事的人,基本上都跑了。
皂衣卫,不单是他们自己的前程,更事关子?孙后?代,在这儿?一辈子?看得到头,在北胡三州日后?能为官为将,谁乐意在原地?待着?
合格的城市底层管理人员匮乏,这在大梁全国都是个越来越严峻的问题。皂衣卫好不好?现?实?看来,虽然依旧有卑劣者钻空子?,但比之过去,是好的。
可皂衣卫拿走了案件的侦查权,甚至成?了官员理政的监督人,这使得文官们一直装聋作哑。现?在权力分出去,就是千秋万代的事情。忍一忍,忍到碌王死了,皂衣卫没了,一切恢复如常,就好了。
武将倒是闹过,但皇帝这些年身?体越发不好,不想闹这么大动静的事情。皇太子?没权,说话不管用。義王彻底成?了藩王了,跟武将结交得避嫌。
现?在,義州暴.乱,也恰好击中了大梁的这个烂疮——義州在快速城市化的同时,缺乏大量合格的底层管理者,不,甚至许多地?区的底层管理者都不是“不合格”,只是“装样子?”,且他们同样遭受了缺粮的冲击。
这些底层管理者,本该是缉拿、抵抗的第一道防线,可他们要么如纸般一击即碎,要么成?了暴.乱者的引路人……
悦屏袭教导了他的工人大道理,却?没教导他们什么叫“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
这群喊着高?大上口号的人,走的还是古代多数农民?起义军的老路,又因这确实?是一件突发的事件,他们从最初就没有足以服众的头领,打起来后?,又渐渐发展出十几?位素有威望的头领,以至于很快队伍就发生了分裂。
抢劫、杀人、强迫……随处可见。
后?头三州反应过来了,各城城门紧闭,且城中人也都看见了逃难过来的百姓,知道这支“義军”是什么德行,不该心存侥幸,因此虽然有几?座城镇也发生了小规模的内乱,但三州总算是扛住了。
正经地?攻城,義军竟也有两把刷子?。
这也要感谢悦屏袭的扫盲教育,以及義军中数量颇多的匠人群体了,之前攻下的几?座军营中裹挟的军士以及器械,还有多年不曾接战的当地?军民?,那根本不剩多少的勇气了。
“城破则父母妻儿?亡!”“想想爹娘妻儿?!”
“義王夫你就站在这别动!”
知府一个纯文官,帽子?已经掉了,但依旧站在城墙上敲鼓,鼓舞士气。
悦屏袭站在他旁边,在混乱又热闹的战场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