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戰諸人之中,訣別士應有盡有,有不少兩百歲以上的老人。本來老邁的軀體猛然恢復了年輕,仿佛得到了一種力量。這種力量就來自於這一場大戰!數百年來,甚至是千年,都沒有過這樣的一戰!
如天雷逼仄,驚心動魄,堪稱凝元境之戰的標杆。
這樣的戰鬥,以後恐怕也不會有了。
然而,這樣足以寫進歷史的戰鬥,竟然落得這樣的結局——對戰雙方竟然雙雙隕命!
沒人敢信!
戰鬥結束了,心臟跳動的速度卻仍舊沒有降下去。天雷滾滾的余音,還在腦中盤旋。他們在想著,如果這兩人沒死,以後將會成為怎樣的大山?
鶴面人原本清心寡欲的臉上,此時有了波動,她也沒有料到,本以為自己等人的出手是摧枯拉朽的……她看了王命薄一眼,王命薄沒有任何表示,他的眼睛是緊緊閉合的。並且,連神識都閉合起來。然而,鶴面人心思玲瓏。她揣摩到了王命薄的意思,立即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鶴面人雙手交叉在肩膀上,輕輕撫摸了一下,立即有兩道微光沿著她的雙肩往下流去,順著雙腳流進地裡,又合成一道,化成一片神翎。
這一片神翎是屬於仙鶴的,仙鶴神翎在地下潛行,沒有人知道,甚至訣別士都完全發現不了。鶴面人可是能輕松擊敗關山遠的生靈,恐怕越階挑戰在座的訣別士問題都不會很大。
仙鶴神翎破土前進,鎖定住了范逾,以生命為起點,以其消亡為終點。神翎的速度很快,如輕風搖動的黃葉,刹那間就不知所蹤了。等到它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鑽到了范逾後腦杓的位置,。
正對著它,輕輕刺出。
顯然,鶴面人早已知道范逾沒有死,她想要偷偷殺死范逾,造成既定的事實。偷偷地,不想弄出任何動靜。豈知,仙鶴神翎在將要刺穿范逾頭顱的瞬間,范逾突然頭一偏。那神翎露出小半段,剛想著要縮回去,范逾反手一拉,便抓住了那仙鶴神翎。
范逾推開壓住自己的屍體,慢慢悠悠站了起來,盯住鶴面人,沒有說話。
眾人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卻如夢初醒。很顯然,有一件事是確鑿無疑的,那就是——范逾沒有死。
范逾是假死,而牛頭人卻是真死。
終於,取得了一勝。
這是對霸道馭獸宗的勝利,太難得了,也打擊了他們囂張的氣焰。苗見世想要誇讚一番,終究是忍住了。
此時,人們按下興奮,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怕惹怒王命薄。站在王命薄的立場,他肯定是不高興輸掉戰鬥的。已經看得見了,王命薄黑著一張臉,殺氣騰騰。
鶴面人悻悻然,清麗的身上又有微光閃過,范逾手中的仙鶴神翎便化成灰燼。她卻也沒有做聲,范逾也抓不到任何證據。
范逾看向王命薄,問道:“有人要殺我,是你授意的?”
王命薄此時才睜開雙眼,道:“你在說什麽!”
“你們的人剛才出手偷襲,要殺我!”
“什麽我們的人?你可別胡言亂語,壞了我馭獸宗的名聲!”
范逾神色不善,緊盯王命薄,道:“你們想要自食其言!”
“我既然簽了毒誓契約,就不會再這樣做了,這與自殺無何異!”
“哼,希望是這樣!”
眾人也很驚奇,竟然有人在暗中獵殺范逾,而被范逾躲掉了。這為人所不知道的獵殺和化解,肯定又是一個驚心動魄的戰鬥。此時,范逾依舊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裡,這是一個奇跡!
“此人的力量,不可估量!”這是所有人的想法,人們的目光都集中在范逾的臉上。以他為喜,又以他為憂。
鶴面人知道沒人發現,這件事也就過去了。只是,她很好奇,不知道范逾是怎麽躲過自己的獵殺的。
太奇怪了!她不得其解。神翎的威力,還從來不曾出過錯誤!
戰鬥已經結束了,范逾贏了。
范逾是見過先賢的,這一戰,他不負先賢。
牛頭人輸了,並非是他戰力不如范逾,而是他大意了,急於想要取得勝利。他不知道范逾的忍耐力,不知道范逾以鈍感為鞋,不知范逾生命的極限,不知道范逾的彪悍頑強。若能再等哪怕一丟丟的時間,范逾都必死無疑。
生命的盛壯,唯有牛頭人知道。
可惜,他說不出來了。
范逾還沒看見蛟龍,問道:“說過的話可曾算數?”
王命薄怒道:“誰說不算數?我什麽時候反悔了?你一再侮辱我,是何意?”
范逾閉攏雙唇,不再說話!
風如海浪,似有雲亂。
蛟龍穿雲而下,環繞一圈,又匍匐在王命薄身前。
五宗十門的人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可只能在心裡做一次美夢。
王命薄問范逾,露出渴望道:“你願意加入我馭獸宗嗎?”
范逾不說話,輕輕搖了搖頭。
王命薄皺眉,又問道:“你願不願意成為老神仙的弟子?”
“我已經有師尊了!”
眾人都吃了一驚,這也能拒絕?!
王命薄也吃驚,他很懷疑對方沒有聽懂自己在說什麽,不過也懶得重複,道:“那這仙術不能給你了。”
眾人腹誹,也有些人想到了他們要自食其言。因為,這個獎勵的仙術,並沒有寫進毒誓契約之中。
范逾道:“你事先並沒有說明,一定要成為老神仙的弟子,才能得到。”
“是沒有說。但既然繼承老神仙的仙術,當然要成為他老人家的弟子!這還用得著說出來麽?!”
范逾不再糾纏這個,問道:“蛟龍呢?也不給?”
王命薄怒道:“我說了蛟龍不給嗎?你一再侮辱我,侮辱我馭獸宗,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給你一個教訓!”
王命薄指了指鶴面人,道:“你給他兩把掌!”
“是,宗主!”
鶴面人纖纖玉手忽然就伸到了范逾的臉頰邊,這一巴掌要打中了,頭顱勢必要裂開。
范逾怒道:“同境界一戰,我又有何懼!”
范逾沒有還手,只是一個變奏,就後退了一個身位,輕巧避開了鶴面人的一個耳光。
鶴面人大吃一驚,仿佛是看見比自己還怪的人。她知道范逾的特別,這一巴掌雖說沒有用盡全力,但是也非同小可了,算準了范逾絕對逃不脫,又不至於打死他。然而,她不理解,她又理解了,問道:“你進入藏海境了!”
范逾點頭,又直視王命薄,還是那一句話,頗有一些寡淡無情的感覺,說道:“蛟龍呢?給還不是不給?”
王命薄心中恨得要死,又看了龍首人一眼。
龍首人心領神會,立即走了出來。他還沒有動手,范逾便察覺到自己由內而外,都被一種秘力壓迫。仿佛是跳進了深淵之中,被巨大的壓力壓迫。這一種壓迫無處不在,在皮肉上、在骨骼裡、在血液之中、在五髒六腑、在雙海……
范逾面頰通紅,以至於全身如烙鐵,下一秒就是融化了……龍首人正要發動真正的攻擊時,王命薄擺了擺手。立即,龍首人回歸原位,仿佛不曾動過一樣。
范逾猛然松了一口氣,可是張嘴噴出一口鮮血。刹那間,他身上的衣服全都化成了灰燼,依稀可見肉身上有一些地方竟然皸裂而開……
眾人無不骨寒毛豎,這才真正感受到了龍首人的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