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啊~”
“哦~”
人群不時發出驚奇的聲音,更有孩童叫道:“好漂亮!”
這時候,天已經大亮了,但不是陽光,人群沐浴在一種奇異的光芒中,一種柔和如同光暈一樣的黃色之光,其中夾雜著些許紅色。
范逾看見這一幕,激動地大叫一聲:“成了!”
巧姑娘也激動萬分,這樣的異光,誰都知道寶刀已經鍛煉成功了。她表明上不動聲色,心中卻非常擔憂,想必已經驚動了青石鎮的世家。
不出巧姑娘所料,正在范逾撥開人群往裡擠的時候,一個聲音在街上炸開:“全部給我滾!”
聲音蒼勁,蘊含著莽牛一般的力量。還沒有看見發出聲音的人,聲音已經在耳邊炸開了,圍觀的人群嚇了一跳,紛紛看向聲音炸裂處。
范逾知道有高手到了,卻絲毫不加理會,身子往前一躍,早已衝進了鋪子裡。只見冶手中握著一柄短刀,光芒四射,正在胡亂舞動。
果然,異光出自於這一把短刀。
“咦~”范逾輕呼出聲,心中吃驚。
這一柄短刀,刀柄黏在冶的手掌之中,發出滋滋的聲響,散發出皮肉燒焦的氣味。冶整個人如癡如醉,臉上全是癲狂未消的狀態,卻又露出極端的疲倦。
范逾吃驚的同時,早已搶出一步,左手跟著輕輕拂出,元氣立即生出,猶如一道輕風流過,掃中冶那一隻握刀的手。這一道元氣輕飄仿若無物,卻發出了可以掀動大石的力量,冶分毫不能抗拒。只見他焦糊的皮肉立即被元氣分開,元氣的形態為之一變,如同鉤子一樣倒卷住短刀,短刀就落入范逾的手中。
“好刀!”范逾喜極,左手如同鐵箍一樣握住短刀,盯住它猛看。
巧姑娘也緊跟著范逾,這時站在他身邊,一邊神情緊張地用余光審視窗外,一邊也盯住這一把短刀。這一把短刀有奇怪的吸引力,使人不得不關注它。
金色的短刀,長度比一個巴掌略長,寬度比大拇指的長度略短。刀鋒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狀態,它不發出光芒,或者說,反而吸收周邊的光芒,使得刀身呈現出一種奇怪的暗金之色。刀的兩面凹凸不平,殘留有龍鱗特異的形態。刀柄和刀身一體,是橢圓的扁平狀,握在手中極為穩固。
“哥哥~”巧姑娘拉住范逾的衣角,想要叫他離開這裡,可是范逾充耳不聞。
“好刀!”范逾的目光已經被黃金短刀鎖住了,喉嚨間情不自禁地發出連連讚歎。
圍觀的人早就散開了,只要長了眼睛的,就知道發出這一莽牛聲音的人物是誰了。黑色的袍子,上面寫著一個段字,腰間懸著一個沒有劍鞘的長劍,明顯可見一個十字印在劍腕處,正是段家的高手無疑。
段家如今是青石鎮第一世家,眾人都不敢惹,也不願離去,遠遠地圍成一圈站在那裡看著。
奇異的光輝,龍鱗狀的短刀,一看就不是凡物。很顯然,這個不凡寶刀不是段家的,而現在段家的人被寶刀吸引過來了。他們饒有興致,想要看看這段家人如何明搶。
“果然是好刀!”窗外那人也發出讚歎聲,脖子像是被人拉直的鵝頸,早已從窗外伸了進來。這一張臉有學究氣,是號稱移動圖書館的段山泊無疑。段家雖然離這裡很近,但是不知道他如何得知消息,第一時間就過來了。
龍鱗短刀已經冰涼,仿佛沉入了水底。范逾絲毫不曾理會窗外的段山泊,只是一心欣賞這一把短刀。
“哥哥~”段山泊貪婪的目光讓巧姑娘害怕,她再次提醒范逾,想要一起離開這裡。
“籲~”范逾呼出一口氣,龍鱗打造的短刀,終於成功了。
冶的癲狂已經消失了,他恢復了清醒,有一些不解地看著自己的巴掌,巴掌早就糊掉了。腎上腺素早已褪盡,這時候感覺到巴掌鑽心地疼,他強忍住痛楚,精神不濟道:“不負所托,終於成功了!”
范逾點頭,笑道:“很好,辛苦你了。”
冶欣慰一笑,喉間咕咕作響,身軀一軟就倒了下去,卻正好倒在衝進來的父親懷裡。他父親一開始還正在睡懶覺,想不到這一會功夫刀竟然成了。他急忙衝了過來,正好接住了他精疲力竭的兒子。
段氏山泊,誰人不認識?
老者瞟了一眼段山泊,又看向范逾,道:“刀你已經拿到了,接下來就不關我父子的事了!”
“當然!”范逾點頭,望向窗外。
老者馱著冶,一邊搖頭一邊走了出去。段山泊來了,他們父子惹上了一個大麻煩,將後患無窮。
“給我!”段山泊伸出右手來,他的手竟然非常秀氣,與眾不同。
絲毫不見眼前人周身浮現出靈光罩的輪廓,段山泊已經斷定,此人不過是一位凝元境的修士。自己開了口,對方必定不會違抗,也不敢違抗。
今日的段家,自然與往日不可同日而語。
范逾絲毫沒有理會,仿佛不知道有這麽個人似的。段山泊受到了輕慢,這是前所未有之事,又厲聲道:“給我!”
“為什麽要給你?”新鮮勁已經過去了,范逾這才微微抬頭。
“這是我段家的寶刀!”
“它上面寫了你家的名字?”
“當然有!”
范逾覺得好笑,想要看他怎麽耍,“名字在哪裡?”
段山泊眼神熾熱,口中有少許唾液飛出,“你看刀上的紋路,你知道這是什麽嗎?這是青龍紋!你知道青龍紋是怎麽形成的嗎?”
“青龍紋?怎麽形成的呢?”范逾心中好笑,這龍鱗紋怎麽就變成青龍紋了。他也早就認出了段山泊,此時猶如看著一個死人,看他臨死前如何厚顏無恥。
“此鋪離我段家最近,若非借助了我段家的青龍地氣,他這樣一個小鋪子怎麽可能造得出這樣的寶刀?”
“哦?”
段山泊所說的青龍地氣並非毫無根據,青石鎮四大家族尚方氏、信平氏、段氏、熊氏,這四家所盤踞的地方其地形確實非同一般,乃朱雀、玄武、青龍和白虎之地形,除開名門正宗的山勢之外,這四種地形乃是豐州之最了。而青龍地氣,是最適宜鍛造利器的……
段山泊不會據實以告,他打算強奪了,道:“給我!否則你有大難!”
“什麽大難呢?”
“青石鎮,還沒有人敢違拗我段家!”段氏在青石鎮的名聲是最壞的,作威作福慣了。此時更是不得了,因為他們已經成為了四大世家第一。
“什麽段家,不過是三姓家奴罷了!”
段山泊愣了一下,立即明白了什麽意思,他臉上有青筋跳動。他右手猛然按住劍柄,手腕姿勢輕輕一抖,一個血紅色的十字斬斬向范逾。
范逾仿若不見,只是輕輕踏出一步,就和巧姑娘消失不見了。兩人來到了屋外,誰也不知道他們怎麽出來的,正好立在段山泊的身後。
段山泊這一十字斬並非妙術,那血紅色不過是元氣外放之故,還不是術的顏色,怎麽可能斬得中范逾。
段山泊隻覺眼前一花,屋內已經空空如也了,他心中也頓時覺得一空。他極為警覺,猛然轉身,范逾就站在自己身後了。
段山泊猛然後撤,後背撞在窗戶上,窗欞一下被撞得粉碎。他絲毫不感覺到疼痛,整個人順勢一翻,已踏在屋簷之上,居高臨下問道:“你是哪一宗?”
一位凝元士,能輕易躲過他的絕學十字斬,絕對是名門正宗的子弟,且極有可能是五大宗的核心子弟。故而,有此一問。
范逾道:“我是你祖宗!”
段山泊大怒,又是手腕輕輕一抖,長劍以高臨下刺出。只見紅芒閃出,沿著長劍流轉,形成了一些特定的紋路。他面露喜色,很顯然這一劍已經極為強大了,無意之中竟然做到了以器載術。
以器載術,必成妙術!
十字斬已經發出了,絕無被打斷的可能,段山泊期待著它把敵人斬成四份,爾後取到寶刀。
范逾右手拉住巧姑娘,左手中的龍鱗短刀輕輕劃出。
這一劃,無聲無息,卻如長風吹滅燭火,刹那間擊潰了十字斬。與此同時,范逾的身形模糊前進,龍鱗短刀順手一割,非常輕,仿佛沒有用力一樣。
刀劍相交,那劍成了豆腐做的,被短刀割成了兩截。截面光滑細膩,可以映出人的臉來。斷劍還未落地,范逾已經回到了原地,和巧姑娘並排站在一起,仿佛就從來沒有出過手一樣。
段山泊沒有死,范逾並沒有殺他。
“你~”段山泊大驚失色,敵人的攻擊沒有痕跡,自己遠遠辦不到。他是凝元士嗎,太可怕了。
刀光劍影的危急時刻,巧姑娘心臟亂跳,可又感覺到了無比的安心。聞著范逾身上的氣息,她如癡如醉。
范逾止住身形,他幾乎忽視了段山泊,因為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體內粗壯的元氣在緩緩蠕動,顯得有些無精打采。他本人也有些索然無味,反倒沒有多大興趣去取段山泊的性命,寶刀已成,此時想到的都是元氣化蟒的事——他需要強敵來驅動自己,使得元氣快速化蟒。
范逾一時之間有一些失神,猛然聽見巧姑娘叫道:“哥哥,小心!”
范逾抽回神思,想也沒有想,暗金色的短刀就舞出了一個彎彎的光幕,這個光幕系由刀上釋放的元氣構成。恰在此時,幾滴墨汁一樣的黑色液體撞了過來,撞在元氣牆幕上,濺得到處都是。
這墨汁一樣的東西,一經落地又變成黑色的煙霧。煙霧張牙舞爪,可以聽見輕微的哭泣聲, 使人瘮得發慌。
范逾神情嚴肅,立即看向巧姑娘。強姑娘臉色煞白,身體搖搖欲墜。
范逾扶住她,問道:“你怎麽樣了?”
這一瞬之間,巧姑娘的臉色再次變化,當真是如金紙一樣,十分嚇人,仿佛下一秒就要一命歸西。
范逾暗道不妙,右手貼住他的後背,以元氣催動她的經絡毛孔。頓時,巧姑娘全身汗如雨下,如同洗了一個澡。但是,汗水卻微微有黑色。
范逾再問:“怎麽樣,好些了嗎?”
巧姑娘有氣無力,輕輕點了一下頭。
段山泊手一揮,那黑色的霧氣又化氣成液,變成了一滴,被他用一個木製的瓶子收了起來。
“你的神識很強大啊,連怨氣都絲毫不能影響你?”
范逾沒聽過,心中有些納悶,問道:“怨氣是什麽東西?”
段山泊沒有回答,而是喃喃自語道:“福果要熟了,該刮腥風下血雨了……”
汗水一出,巧姑娘似乎立即恢復了精神。范逾惱怒段山泊的陰險毒辣,這樣的人留著無益,不如一刀殺了。立即揮出寶刀,帶出輕微的鳳鳴聲,要把段山泊斬成兩段。
范逾出手,形如鬼魅,段山泊如何抵擋得住。可是,他毫無畏懼,也絲毫沒有抵擋的意思。不知道什麽時候手中多了一本書,正認真地看了起來。仿佛范逾殺的是別人而不是他。
范逾倒有些錯愕了,出手也就慢了。
近在咫尺的距離,范逾看得分明,那一本大書的封面上,用篆書寫就‘玄黃生長術’五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