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的變化,最大的莫過於浮身血祭,匪逆的出現都排不上號,僅僅是曇花一現。遑論失常獸和異常螺者的出現,那只是小小的浪花。
人道的變化,那只有唯一的變數,就是范逾。五江河畫身,已渡易水而去的袁小星都不值一提。未吞靈而入訣別境,有祖靈護佑,異於任何人的護佑。這種變化,所涵蓋的意義不在於戰力,而在戰力之外。這不是尋常的路徑,是標準之外的路徑,意義深遠,足當石破天驚。
大戰甫始,勃發的元氣動蕩,把青木殿摧毀。這樣一座宏偉的大殿,代表的是青木宗的歷史。大殿被毀,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長老們咬牙切齒,甚至有些在偷偷擦拭眼淚。這是奇恥大辱,青木宗何曾這樣被人騎在頭上拉屎過。他們恨不得立即將仇敵碎屍萬段,但是做不到。
這些長老和薛少孤、范逾、鄧時鳴的差距太大,不僅幫不上忙,並且會使薛少孤和鄧時鳴縛手縛腳。他們沒有直接參與大戰,而是潛伏在不遠的地方,若有機會,隨時準備致命一擊,以報青木殿被毀之仇。
薛少孤動的時候,鄧時鳴也動了。
如同蛟龍潛水,翻江倒海。
薛少孤舞動青龍神劍,這是完整的神器。
鄧時鳴揮灑短竹青劍,這是五族以原本祭煉而成,不弱神器,有深藏著的玄妙。
兩把神兵利器,皆是青綠之色。劍氣縱橫,元氣飄蕩,相成法生,如同綠色的溪流蕩漾在虛空之中。
青木宗的長老心馳神搖,正副宗主竟然一起出手。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敵人果然有這樣可怕麽?
范逾早就被兩人鎖定了,身隨碧波而動。
自入訣別境,這是首戰。首戰之敵即為天下第一的薛少孤,和天下第二的鄧時鳴。這是非同小可的一戰,范逾不僅要在戰鬥之中檢驗自己,還要在戰鬥之中斃敵,容不得半點馬虎。任何小錯誤都會被無限放大,至於歿身於此。
范逾的護佑已出,同一時間神色先驚後喜。
驚的是,神形幽微不能加諸己身。祖靈護佑,正大光明,不允許神形幽微這等邪術隱藏自身。喜的是,護佑竟然有這般威力,那麽一定具有超強的防禦之力。范逾雙拳發出金橘色的光芒,一拳擊向薛少孤,一拳擊向鄧時鳴。
這兩拳古怪至極,仿佛是隸屬於不同的兩個人。視野之中,范逾好像一分為二,又只見拳頭,而不見本尊。如果說薛少孤是由實返虛,那麽范逾就是飄渺契闊。
一拳之中,帶有生命的情感。遠超什麽訣別之意,那是無病呻吟。這一種境界極難在戰鬥之中出現。薛少孤和鄧時鳴是識貨的,兩人心中隱隱不安。皆是不可思議的神色。心中只是一個念頭,“他,怎麽會這樣強大!”
大戰勃然而發,弟子們全都停止了手上的工作,翹首觀看。很多人不明白,怎麽會在青木宗的核心之地進行大戰。有一些聰明的,已經預感到不妙了。
豐州的絕巔之上,只能有這三個人,已經超越了昔日的胡九、賀樓和歸隨裳三人了。三人之中,薛少孤和范逾難分上下,鄧時鳴卻有些跟不上了。鄧時鳴當然也很強大,但是還是差一點。這樣的戰鬥,差一點也會被迅猛放大,他竟然被硬生生擠了出戰場。
鄧時鳴臉色煞白,那是漩渦,可以把人撕碎的漩渦。恐懼之外也有一些慶幸,這漩渦沒有把自己撕碎。他沒有放下手中過的武器,而是時不時加入戰團,以便送出致命一擊。
范逾心中已經有底了,鄧時鳴不足為懼。眼前的薛少孤才是大敵。方才擊出的鐵拳,明明擊中了薛少孤,可薛少孤卻絲毫沒有反應。范逾納悶,難道他的護佑那樣強大?
自入訣別境後,外在的元氣海長大了許多。不需要聚成雲霧,范逾一呼一吸之間,方圓范圍內的元氣就會湧入身體,玄妙無比。因此,也完全不需要在戰鬥之中吃火元丹。在這樣強大而無形的外在元氣海支撐之下,一拳的力量是不可想象的。
不過,每一次被擊中,薛少孤都膽顫心驚。表面上看起來沒事,但是其實內心都在顫抖。他舞動神器,為我獨尊的神器,想要截斷范逾的鐵拳,可是只能消化一部分,仍舊有許多消化不了。
連神器都沒法消化全部,可見范逾鐵拳的強大。神器雖然唯我獨尊,但是薛少孤畢竟不是他真正的主人,所能掌控的范圍是有限的,不及范逾的鐵拳范圍廣大又不可捉摸。
面對薛少孤的神劍,范逾也殊為難受。這神器絕了,竟然可以毫無顧忌地擊破護佑。或者說,他不破壞護佑,直接擊中范逾的肉身。
這局促的交鋒之中,范逾反而受到了傷害。
薛少孤受到的不過是震蕩之傷,而范逾受到的卻是實打實的骨肉傷害。好在自愈也快,影響不大。
薛少孤一劍往下斬出,頃刻間竟然有兩丈之長,劍變得巨大無比。這就是神器的實化,薛少孤以非主人的地位竟然可以激發出兩丈余,實力讓人震驚。
神劍斬出的同時,范逾的腳底下又生出許多鐵筍。鐵筍黑漆漆的,僅在末端閃出玄黑光芒。這就是青木宗馳名天下的破土術,越是靠近地面,其威力也就越強大。
薛少孤以神劍截斷范逾往高處而走,以破土術讓他不敢落地。把范逾的空間壓迫到了極小處。范逾用的是流星鐵拳術,沒那麽多變化,承載有限。
范逾有仙術,但是其本質是元神鍛煉之術。 這樣的術在這樣的戰鬥之中使用出來,想要用‘生長’影響對手,難度極大。只有在距離很近,敵人有心神失守的情況下,才能偶爾奏效。
護佑為祖靈,似乎拒絕這些東西,包括神形幽微。范逾的思想也為之改變,要贏那就以力量堂堂正正的贏。范逾一拳又一拳打出鐵拳,如流星破空,生出絢爛的火焰。
薛少孤從開始的心驚,逐漸鎮定下來,豐州第一人的風采盡顯無疑。長老們的悲傷逐漸愈合,欣賞著這一場曠世之戰。
薛少孤突然道:“你以為我信江、饒河畫身是白給的嗎?雙水系的消解之力,無視任何攻擊!”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有巨蛟隱隱而動,聲勢驚人。
“我元神出竅、蘊蛟、騰蛟,入信江、入饒河方能雙水在身,你才什麽級別?就敢來我青木宗找死!”
“殺!”
范逾動容,明白了江河畫身的秘密,乃是消解之力。這樣的消解之力,比護佑更加厲害。護佑的范圍小,畢竟是凝聚的實態,而江河畫身的消解之力就震撼多了。竟然在他周身十丈的地方形成消解的泥潭。范逾每一拳出擊,先都被這些泥潭,或者說這些江河困滯,繼而消解掉一大半。
以常規的力量,無法取勝薛少孤。
觀戰諸人,也紛紛前進。
長老們都有一些宿命論的思想,認為薛少孤近幾年的飛速進步,不可思議的進步,仿佛就是為了這一場戰鬥而準備的。
青木宗,命不該絕!
青龍神劍再一次巨化,朝著范逾斬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