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卷仙圖 三 鍛皮煉骨

少年想要問什麽，卻被竹君打斷:“好徒兒，有仇必報，真男人也。你不要多問，叫我竹老師就行了。我在范莊已經呆了很久了，再過幾個月就要走。”

“好的，我和師父一起走。”

“你不能和我一起走，我要去做一件很危險的事情。或許，我們從此再也不能相見。我今天傳授你鍛皮煉骨之法……我隻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之後我教你引氣入體之法。”

“是，師父。”

並沒有浪費時間，竹君拿出一口大鼎，鼎中浸泡著碧綠的藥水，聞起來有一股藥香。每天上午，范逾就浸泡在藥水之中，只露出頭顱，嘴中咬著一塊卷曲的布。進入鼎中的一刹那，藥水便化去了他的表皮。

竹君道:“徒兒，你要在藥水中堅持一刻鍾。”

范逾點頭，咬牙道:“是。”

表皮被化掉，痛苦突然變得敏銳起來。像剝了皮的青蛙，又在它身上撒上鹽水，在烈日下炙烤。螞蟻又聞聲而動，爬在上面噬咬。范逾痛得死去活來，一度想要立即跳出來，就像是想要從開水裡面跳出來一樣。但是竹君在旁邊一直盯著他，激發了他倔強不想屈服的心。

信念堅定，沒有任何要逃走的意思，身體重新變化，以適應這種思想。首先，神經變得麻木，感覺的敏銳度直線下降，他以為自己要死去。可就是死去也不能認輸，就當一條命原本就被項老二錘死了。

時間的概念已經消失了，他整個人變得舒服起來。范逾覺得後腦杓那裡升起了一股熱流，腦袋變得昏沉起來，想要美美地睡上一覺。

范逾眼睛快速眨動，想要抗拒這種渴望睡覺的感覺，因為潛意識裡面覺得這樣非常危險。竹君的眼睛絲毫沒有離開他，早就注意到了這一種情況，心知再泡下去人就沒了。於是打開分開鼎蓋，把范逾提了出來，此時整好過了一刻鍾。

“徒兒，醒醒。”竹君以特殊的方法喚醒范逾，笑眯眯地看著他，“很好，第一關你已經過了。這一關，有人一輩子都沒有這樣的機會呢。”

藥水化開皮膚，又被肉體完全吸收，這種非人的折磨不是那麽好堅持的，之所以還能堅持下來，完全是他父母雙亡的原因。若不是由此提前鍛煉了他的心智，麻痹了自己他的敏銳，這種痛苦不可能承受得下來。

良久，范逾才有說話的力氣，問道:“師父，我泡足一刻鍾了嗎?”

竹君點頭，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他完全沒有聽見，再次說道:“很好，第一關你已經過了。”

竹君遞給牛小強一盒藥膏，叫他均勻地抹在在自己身上。這神奇的藥膏發出又一種和藥水不同的清香。非常神奇，藥膏塗抹過的地方，重新長出了一層皮膚。

竹君笑道:“你身體然瘦弱，看起來沒什麽修真的天賦，以後是否能成功引氣入體，是個大大的未知數。但是，你的意志卻是很強大。”

此後一連半個月都是藥水浸泡身體，每天范逾的肉身都要吸收一鼎藥水，他能感覺得到，自己的皮肉已經發生了質的變化。最後，范逾全身都泛著玉光。玉光生成後又泡了半個月，直到玉光全部消失了，新鮮藥水的顏色也不太有大變化後，這第一步才算完成了。

沒有任何休息的閑暇，竹君道:“徒兒，你的意志不錯。接下來一個月還是鍛皮，我會叫飛鳥來啄食你。”

說是鍛皮，其實主要還是鍛肉。每日飛鳥都來啄食，范逾傷口淋漓。直到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被啄食過了好幾遍，飛鳥再也啄食不動，整個的鍛煉皮肉過程才算完全結束。

“試試效果！”竹君招來一片竹葉，竹葉輕輕切割范逾的身體。衣服早已破了，身上也發出沙沙的響聲，不過還是抵擋不住，頓時他整個人都滲出血水。

“哦，力道大了一些。”竹君嘗試著減小竹葉的力氣。直到減少到相當於肉販子用重刀斬豬骨頭的力氣，范逾身上完全不起傷痕時，考驗才算完成。

短短兩個月，竟然有這樣的效果，范逾大喜，問道:“師父，是不是現在就是你說的刀劍不能加身了。”

“是的，不過師父說的刀劍是普通的刀劍。如果是神兵利器，一刀你也就成了兩半，結束小命了。”

皮肉經過了考驗之後是煉骨，煉骨需要服食一種丹藥，配合大力擊打。竹君說什麽，范逾就做什麽。煉骨還要更加艱難，但是經過了鍛皮後，意志已經是堅忍不拔了。日複一日這樣過了兩個月，這煉骨也算是完成了。

此時的范逾，已經沒有當初的瘦弱了，一拳擊出帶出的拳風可以使竹葉搖動起來。他一個飛躍像是大鳥騰空，可以跳出一丈高三丈遠。

他再也不是普通人了，心中很是滿意，想道:“如果項老二不死，我應該也能打過他。”

竹君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敲了敲他的腦袋，道:“沒出息。鍛皮煉骨之法並沒有多大用處，你不要得意忘形。”

范逾吐了吐舌頭，心中很是不好意思，道:“徒兒再也不會驕傲了。”

“永遠都不要驕傲。為師之所以鍛煉你，乃是為了堅固你的意志。很好，為師很滿意，你的意志比為師想象的要堅固。想要凝元成功，天賦固然非常重要，但是我認為意志才是第一位的。接下來的時間，師父要再傳授你五髒六腑的鍛煉之法。這一步很重要，如果成了，引氣入體更容易一些，你可以少受點折磨。到時候，凝元的概率也更高一些……”

接下來的三個月，范逾開始鍛煉五髒六腑。不得不說，范逾的資質的確非常一般，竹君不免有些失望，喃喃道:“可比小石頭差遠了，他畢竟不是他。”

范逾聽見了，面紅耳赤。

竹君道:“三個月了，這五髒六腑的鍛煉堪堪完成一半，進展是有一些慢了。不過你不要著急，能到什麽地步就到什麽地步。為師不再在你身邊了，你還可以依法鍛煉五髒六腑。看來，我可能不能親自教導你引氣入體了。時間快到了，我必須要離開范莊了。”

范逾並沒有任何失落，因為他根本就沒有什麽基礎。別說修道的基礎，就算是武學的基礎他也同樣沒有，只是偶爾偷看過項家人練武。

“師父，弟子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問。”

“師父在范莊帶了多少年?”

“不太記得了，我那時身受重創，僅余殘識。想來…按照我過去的經驗，在這寶景之中應該已經呆了五百年。”

五百年，范逾震驚，這還是凡人能獲得壽命嗎?不過轉念一想就釋然了，竹君怎麽可能是凡人呢?

“師父，你要去哪裡，不能帶上我嗎?”

“為師要去一個非常遙遠的地方，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能帶上你。”

“危險嗎?”范逾很是關心師父。

“當然很危險，師父以前是九變通靈之種，被那個人拿去了。否則，師父也不會常年呆在這寶景之中了。靠著寶景，為師才再一次覺醒，不過很是緩慢。”

“師父是要去奪回通靈之種嗎?”

“是的。只有奪回通靈之種，我才能更勝從前。”

“可是，敵人這麽強大，我擔心師父。”

竹君拍了拍范逾的肩膀，安慰道:“為師知道你一片赤誠， 但是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如果你最終凝元成功，成為了一位修士，那麽就要一直往前，奮不顧身。”

范逾知道竹君要走了，眼中流出熱淚。父母死了，竹君師父就是唯一的親人了。他跪了下來，磕頭道:“弟子終生不忘師父教誨！”

竹君道:“不要難過。你是孑然一身，為師也是孑然一身，這是修真之士的常態。師父相信你，不僅引氣入體會成功，凝元也一定會成功！”

竹君又取出兩樣東西，遞給范逾道:“為師給你留下一片竹葉，和一柄竹劍，沒有其他東西給你了。竹劍中有一門功法，等到你凝元成功的時候就可以看了。竹葉你帶在身上，如果遇到什麽事情，可以來竹林，沒有人能找到你。另外，引氣入體之法也已經寫在竹葉上了，把他放在月光下，可以看得見……”

范逾恭敬接過，慢慢止住哭泣。

“不過，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再來竹林，我要你永遠向前！”竹林還在，竹君不見了。

壓抑下去的情緒，又再次爆發出來，范逾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或許從此以後就是天涯孤旅了，他喃喃道:“師父……”

此後一段時間，范逾依舊鍛煉五髒六腑。不過進展有限，反而五髒六腑都受了損傷。

“我不能閉門造車了，師父叫我去加入一個門派，看來是料到了我獨自鍛煉五髒六腑難以成功。不過……哪個門派會要我呢?那麽……走出去，去南邊去碰碰運氣吧，聽說那裡是修真之士的家園！”

范逾離開竹林，繞過范莊，向南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