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寒暑易節。
距離佛厲大戰已經過去三年了。
這三年,除了中陰界紅潮為禍,以及血傀師趴趴走,武林竟是意外的平靜。
此刻,天都廣場上,兩個三歲的孩童正在對擊。
一者拖刀,一者舉戟,雖是專為兩童量身打造的半長刀戟,依然打出了武君武後的氣勢。
小免站隊寥天,小狐站隊弦陵,雙方都在高喊加油。
炎翩翩與靈自靈跟隨淨無幻在登道岸修行,小鬼頭長成了半大的少年,每天勤習武藝,唯有小免和小狐一成不變。
羅喉靜靜看著兩個兒子切磋。
寥天繼承了他的魔元,力大無窮,走的是剛猛路子,加之寥天格外懂事,扎馬步、站樁、吐納等從不叫苦,三歲小童的根基不亞於普通壯漢。
血染清江,更染紅月。
“綺羅生!”
“哼,殺人者何必故做無辜,喝~”
葬刀會衛公篤常春揉捏著手中的鋼絲,森然說道:“吾允伱了,江山快手絕對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畫舫中的人輕歎一聲:“是紅爐點雪,唉。”
就在無盡的糾纏中,殘翼之鷹喉間突然冒出一條紅線。
待到喘息方定,綺羅生從自己的雙耳中,抽出琉璃長針,反手刺入後背。
“幾十年前為你所敗,現在吾來討回一切了!江山快手,你還能快意江山嗎?哈哈哈哈哈!”
耳目盡失的綺羅生,不分來者,隻憑對方殺意,豔刀回首劃出,雲滄海首級分離。
他心中一凜:“吾中毒了!”
浴血的刀客,無盡的殺意。
“你非有意殺他,此事吾可作證。”
“還有誰來?”
弦陵則承諾了碎島王樹靈脈,有一半時間跟隨玉辭心在殺戮碎島,學習治國之術。
一杯下肚,綺羅生有些不安:“好友,吾剛才是否殺錯了人?”
弦陵卻掩住耳朵:“父親,我剛從四魌界回來,讓我休息一下下嘛。”
透過重重簾帷,船中之人似在對鏡描妝,隔江猶能聽到惆悵的聲音:
樹後,站起一名滿面滄桑的大漢,是擊風族遺孤殘翼之鷹。
後背皮膚上,立刻開出大朵大朵的牡丹花,紅黑交錯,絕美淒豔。
江山快手曾以一箭重傷鷹後,殘翼之鷹調查了許久,才找到這名凶手。
刀刀是殺人,刀刀也是求生。
殘翼之鷹滿腔恨火,肩後翼刃出鞘,刺向簾後之人。
“是絕代劍宿?走!”
頓時水柱滔天,浪高千尺,烈火長燃夜空。
意琦行反客為主,從船艙裡尋了一壇酒出來:“剛解毒,能喝酒否?”
篤常春不屑道:“沒用的東西,行動吧!”
殘翼之鷹拿出一幅弓具,拉弦如滿月,開弓似流星,疾射船艙中的身影。
殘翼之鷹手扼咽喉,恨聲不止:“吾誤闖叫喚淵藪,中絕代劍宿的紅爐點雪,是吾自身之過,但不能手刃仇敵,吾怨,吾恨!”
“江山快手自三十年前,殺了雨鍾三千樓的八百無辜,便以畫舫為家,終年漂泊在江海之上,這次咱們終於守到他了。”
他報仇心切:“衛公,你們葬刀會的兄弟暫緩行動,容吾先去了結吾族之仇。”
被激發的殺性,越戰越是狂烈。
“啊~~呃!”
呯呯呯。
接著悅耳的聲音響起:“此箭失落許久,想不到今日會出現,你何以羅列殺人罪名於吾?”
但西疆鳩毒,非同小可,綺羅生失去視力與聽力,只能憑借本能出刀。
就在這時,一條人影闖進戰圈:“江山快手,還我雨鍾三千樓八百人命!”
意琦行扶著綺羅生,輕點江水,落於畫舫。
說罷琴弦一震,將殘翼之鷹送回岸邊。
篤常春再次狂笑:“西疆絕毒,毒耳,毒眼,毒爪,三毒出手,江山快刀納命來吧!”
殘翼之鷹明知不敵,仍是縱身撲上,復仇之心讓他死戰不退。
鏗鏗鏗。
就在此時,一條傲然的身影闖入戰圈,背負長劍,手執拂塵,白發灰袍。
羅喉搖搖頭,不僅玉辭心溺愛兒子,太宮更是將弦陵寵得無法無天,要不是擎海潮看守著慈光之塔,弦陵能跑到上天界偷龍蛋。
突然間,綺羅生感覺胸口氣血不續,一陣尖銳的疼痛傳來,隨即眼不能視,耳不能聽。
“逼殺如此,綺羅生只有奉陪到底。”
“雲滄海,天佛原鄉審座下面的修行者,矩業烽曇此人蠻不講理,恐怕又要針對你了。”
寥天認真回答:“不悶,我喜歡練功。”
嗖!
破空聲響,利箭越過江面,殘翼之鷹緊隨其後,落於船頭。
“殺人者,就用你的箭,來為你的罪償命吧!”
“是他。”
羅喉走上前,欲要點評兩個兒子的不足之處。
“綺羅歎,戀山一程水一程,幽幽畫舫泊魂孤。泊魂孤,淡月一抹雲一抹,疊疊虛空飛雁誤。
飛雁誤,輕雷一刹雲一刹,灧灧江湖老魚苦。老魚苦,舊愁未相饒,新愁又來度,迢夜歌弦誰人主。”
羅喉沒想到戰火是從綺羅生點燃的。
話音甫落,江畔火炮齊發,直擊江中畫舫。
篤常春膽寒心驚,急率部下退走。
“可以。”
不料,船艙中伸出一隻白皙如玉的手,隨意一翻,便將此箭收了進去。
“兄長,你早練功,晚練功,早晚都在練功,不覺得悶嗎?”
“兄長你……”
刀刀如畫,一筆一筆落在葬刀會的命上。
夕陽半落,天色將晚,江上飄動著淡淡的青煙,流露著一絲不易覺察的詭異。
來人見綺羅生受傷,怒上眉頭,拂塵一抽一送,葬刀會剩下的人馬再撲滅一批。
隨著牡丹的綻放與凋落,綺羅生逼出體內毒素,雙耳雙目恢復如初。
“是他嗎?江山劊子手!”
金戈交鳴,不絕如縷。
“讓好友見笑了。”
“是他?我以為終有一天能化解仇恨,沒想到……”
離此千裡之外的玉陽江上,一艘華麗的畫舫從暮靄中現形。
見小弟耍賴,寥天想去拉他起來,不料弦陵抱住他,反而將寥天也拉倒在地。
江風冰冷,吹來不散的血腥。
很快便是一地的屍首。
狂笑聲中,卻見一道清影直上天邊,轉眼之間,豔刀如死亡之刃,逼命而來。
兩人的刀與戟並未開鋒,弦陵被大力擊倒在地,誇張地捂胸高叫:
“呼呼呼,好痛!”
弦陵在武道上花費的時間精力皆不如寥天,卻因為天資聰穎,身手敏捷,竟與寥天鬥了個旗鼓相當。
就在弦陵再次閃避寥天的攻擊時,寥天滑步疾行,招式未老,又生新招,一刀砍翻弦陵。
“可惡!”
來者雲滄海,昔日雨鍾三千樓的遺孤,今日天佛原鄉的修者。
攻無可攻,破無可破。
岸邊樹林中,埋伏的人馬耐心等他念完,才有人低聲問道:
寥天收了刀,拱手道:“小弟承讓了。”
隨即,一道雄渾的掌氣輸入,讓綺羅生精神為之一震。
恨聲中,未能復仇的人,身首分離。
就在他動作之後,畫舫中衝出無數氣箭,如漫天星光迸射,形成一片密集的箭雨之陣。
“就如同你所說,矩業烽曇與天佛原鄉,未必能諒解。”
意綺行拍了拍綺羅生,安慰道:“莫驚,天佛原鄉的斡旋,交由吾。”
“綺羅生自己的事,自己來擔,何必連累兄弟。”
“你若染黑,吾豈能獨白?沉淪的路上,吾與你同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