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心。”
“嗯?”
“你看這輪月亮,像什麽?”
“像你故鄉的月餅,你曾形容過的。”
“……”
“吾知了,你又要吾背詩給你聽,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錯了,是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己,江月年年望相似。”
“可西海不是江,是海。”
“西海也不是海,是湖。”
“像湖一樣的海。”
“像海一樣的湖。”
“不管呐,就是海。”
“辭心,你每回一趟殺戮碎島,都要傻上幾分。”
“姓羅的,為何天都又多了一名女子,還有她的胞弟!”
“……”
羅喉坐在聽潮亭,看著湖水,看著明月,看著天上的明月照著秋水,也照著伊人。
而在鳳鸞宮的偏殿,弦陵正驚喜地戳著一隻全身火紅的異鳥,這隻鳥足有三尺高,五尺長,眼神似鷹,長喙如鉤,頭頂有三根長長的金色羽翎。
“母親問過太宮,太宮說這隻鳥是上古朱雀,現在還是幼鳥,等到成熟後,伸展雙翼能達十丈。”
“據說是父親與母親大婚時,登道岸仙耆送來的賀禮,竟然被王樹孵化出來了。”
“寥天,你看它呆頭呆腦的,一聲不吭,會不會發育不良?”
“也許是苦境的氣候不適應。”
不知是聽懂了這句話,還是被弦陵戳煩了,朱雀倏然昂頭高鳴:
“鏘鏘~~鏘鏘~~”
接著翅膀一扇,耀眼的火光從翅上飛落,將弦陵的頭髮點燃。
“危險!”
寥天袖袍一展,一條水龍憑空自現,嘩嘩啦啦,將烈火撲滅,同時澆了弦陵一頭一臉。
不料,朱雀又是張口一吐,噴出一道比剛才更為猛烈的火焰。
水龍不僅不能滅之,反而被火焰燒得沸騰起來,整間寢殿變成高溫蒸籠。
二人見形式危急,急速施展咒術:
“明火朱夷·四神共祀·句龍騰地!”
“明火朱夷·四神共祀·裂土成疆!”
水咒術不能用,風更不能用,兄弟二人心有靈犀,瞬間放出一條土龍以及無數細沙。
土龍吞火,細沙掩蓋,漸漸將這道火焰壓製下去。
朱雀斜眼看著手忙腳亂的兄弟倆,並沒有繼續發動攻擊。
“過分呐!”
“好險好險,再遲一步,小弟你的頭髮就被燒光了,現在還剩一半。”
等到一切平靜之後,朱雀昂著高傲的頭,在殿中邁起方步,偶然回首兩人,眼神皆是不屑一顧。
“哼,等本少主洗完澡回來,再好好調教你這個呆鳥。”
此時,遙遠的東海,意琦行登上了漂血孤島。
數日前他接到一封書信,書信中畫著綺羅生所在的地方,並附著一支金龍鎖匙。
“漂血不留命,欲救綺羅生,凋亡禁決行。”
意琦行拿起鎖匙,卻不知道自己身上多了一道屬於辟命敵的暗芒。
這片孤島並不大,荒草中堆著無數前人的屍骨,到處遺留著久遠前大戰的痕跡。
可綺羅生,並不在島上。
意琦行找了一圈又一圈,直至精疲力竭。
他爬上一座高崖,月照荒島,四下無人,不禁悲從心來。
“兄弟你到底在哪裡?綺羅生啊~”
連日來的挫折,盡化丹田一吼,宏大內勁,竟然震出峭壁上一條似已掩埋了許久的蹊徑。
意琦行心中一喜,此地別有洞天,綺羅生會不會在裡面?
他走入洞窟,突然聽見一陣狗吠:“嗷嗚~~嗷~”
“此處怎會有狗?”
繼續往裡走,卻見一隻大狗被亂石掩埋,只有粉紅色的鼻子露在外面,竭力利用亂石的縫隙呼吸。
“可憐。”
意琦行扒掉亂石,將這頭不知埋葬了多少年月的雪白藏獒救了出來。
甫見天光,這隻大狗又是仰天長嘶,似在發泄心中無限悲傷。
見它無礙,意琦行走出洞窟,繼續尋找綺羅生。
不料這隻大狗竟然跟了上來,意琦行走到東,它便跟到東,意琦行走到西,它便跟到西。
三天之後,意琦行確定綺羅生不在這片孤島,隻好帶著這隻狗返回中原,繼續找尋兄弟。
行至荒野。
突然,一道凶猛掌氣劈面而來。
來者竟是鬼荒地獄變:“卑賤的獵物,這次不可能讓你脫逃,喝!”
意琦行並不知道,短短數日,武林的局勢因凋亡禁決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鬼荒地獄變也沒有料到,出門隨意走走,便看見了辟命敵特有的光芒,還是武道七修的意琦行。
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狹路相逢勇者勝,地獄變起手就是狠招,轟然一掌擊去,意琦行以勁化勁,卸去那一掌的功勢,隨即出劍相迎。
面對三凶齊聚的地獄變,意琦行不敢輕敵,劍走偏鋒,借速度破力,拂塵勁揮,以靈巧禦敵。
數招之間,雙方戰意高漲,打得周遭一片凌亂,塵沙高揚,百樹搖撼。
“死來吧,地火三變!”
地獄變高喝一聲,鬼荒之力凝聚為火,一舉衝破意琦行護體罡氣。
“呃~”
意琦行嘔紅急退。
“柳·護·來·龍·池·靈·卯·刀·簡。”
地獄變誓殺意琦行,霍然張開嘴,連續吐出九字鬼言,龐然鬼氣爆衝天地,一股無窮力量迫向意琦行。
就在危急一瞬,一道白影挾著震天咆哮擋下地獄變虎爪,接著又是昂首一陣長吠:“嗷嗚~~嗷~”
地獄變周身鬼言受此狂吼,竟起莫名逆亂。
“這是怎樣一回事?”
就在地獄變驚訝之際,白色巨犬叼起意琦行飛速逃離。
“走哪裡去!”
地獄變緊追不舍,忽然又是兩道人影落於身前,一個戴狗頭面具的男人,以及被鎖鏈綁著雙手的綺羅生。
“它呢?”
狗面男人問道。
“嗯?”
“它在哪裡?”
地獄變看到狗面男人身上同樣閃爍著辟命敵的暗芒,停止追趕意琦行,一掌轟了過去:“又一個獵物,死來!”
狗面男人拔出骨刀,再一揮手,解開綺羅生的鎖鏈。
獲得自由的綺羅生並未逃走,反而揮刀而上,與狗面男人同抗三凶。
骨刀,豔刀,雙刀雖是從未配合過,此刻卻是意外默契,封左擋右,進前退後,劈開重重鬼力,此起彼伏間,攻勢如浪似潮。
鬼言被剛才的狗吠聲衝撞,此刻還在混亂當中。
沒有鬼言護體的地獄變,雖是處處受製,卻越發凶猛,倏然睜開雙瞳,撲天鬼力洶湧而來,將整個荒野染成妖異的藍色。
“凶瞳煞變,死來!”
“掠影擊!”
“刀飲江山·斷!”
骨刀將時間凝為一瞬,影過無痕,豔刀趁勢而上,斬斷凶鬼惡靈。
隨即,在豔刀的牽製下,骨刀化為數道流影,虛虛實實,實實虛虛,籠罩四面八方。
地獄變無從判斷,倉皇間鬼瞳急掃,雙掌齊拍,仍是有道刀氣衝破鬼力,斬在地獄變身上。
“呃~先退。”
三凶歸一後的地獄變首度受傷,立刻逃離戰場。
狗頭面具男人激動在原地打轉:“剛才那熟悉的氣味,一定是它,一定是它,哈哈哈哈哈,我終於找到它了。”
同一時間,另一組辟命敵與追亡狩的遊戲也開始了。
秦假仙與業途靈走在小樹林中,手裡晃蕩著一支金鎖匙。
“真是天公疼受秦善良,走路都能撿到金子,我已經聞到了它背後金銀財寶的味道了。”
“大仔,我不用分太多,吃到飽就好。”
秦假仙大怒:“要我的錢就是要我的命,哎呀~啊!”
話音未落,一道掌氣襲來,將秦假仙拍到地上。
“身懷金龍匙的辟命敵,你的人頭吾收下了。”
來者蒙著黑巾,全身包裹在黑袍裡,唯有雙眼,露著冷漠而殘忍的光芒。
業途靈急忙擋在秦假仙身前:“敢打大仔,我跟你拚了!”
“殺!”
蒙面人左掌攻勢不絕,右手召出一口奇特的兵刃,似劍非劍,似刀非刀,鋒利冷酷猶勝刀劍。
數息之間,業途靈便已渾身浴血。
蒙面人不耐業途靈的糾纏,一腳將他踢開,直取秦假仙。
業途靈再度撲上,以身抵擋蒙面人的攻勢:“大仔危險,快走,啊!”
“老小啊,等我去討救兵~”
秦假仙跌跌撞撞地奔向雲渡山,不消片刻,蒙面人又追了上來,手中兵刃狠狠插下。
“受死吧!”
生死之際,水聲拍岸,一道長鞭帶著浪濤而來,從利刃下卷起秦假仙,將他拉到數丈開外。
接著,清朗的詩號與飄逸的身影同時降臨。
“一舉鯨濤快哉風,世浪翻袖中。古今誰人堪伯仲?千秋雪,半夕蝶夢。”
“嗯?是你,擎海潮!”
擎海潮剛從論劍海出來,按武君的意思聯手桓正修雅,正好忌霞觴亦在論劍海,三人分析完當前局勢,決定一明一暗伺機而動。
行至中途,感受到這裡的辟命敵光芒,過來一觀,竟是秦假仙被追殺。
聽蒙面人叫出自己的名字,擎海潮暗自戒備:“閣下何人?”
“同為追亡狩,不得相互殘殺,不如我們聯手先獵取秦假仙的人頭。”
“擎海潮無須與你合作。”
“可悲啊, 昔日的北冽鯨濤竟成暴君座下走狗。”
“藏頭藏尾之人,有何面目說此大話。”
“呵呵呵,再會了。”
蒙面人身影一閃,離開了此地。
秦假仙躲在樹後瑟瑟發抖:“擎海潮,你不會也要殺我吧?”
“吾無意殺你。”
秦假仙這才從樹後跳出來,往回疾奔:“快來幫我救業途靈!”
擎海潮隨他回到剛才交戰處,只見業途靈躺在血泊中,已經氣絕身亡。
秦假仙頓時嚎啕大哭:“老小啊,只要你活過來,金山銀山我都不要了,你快起來啊!”
“業途靈,唉。”
“去找三隻魚,坡腳九點曾經說過業途靈是我的化劫星,有事可以去非馬夢衢。”
擎海潮抱起業途靈:“非馬夢衢?吾送你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