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升殿了。
在羅喉的記憶中,應是他第三次升殿,天都部屬人數並未有太多的變化,但此次,旁聽的人特別多。
六年升三次殿,若是評比惰政之君,他應名列首位。
想到這裡,他不禁心疼地牽起玉辭心的手,在殺戮碎島,愛妻可是天天坐殿審批公文。
自然,這次升殿也不會選擇雞鳴時分,而是午後。吃完飯,眾人悠哉悠哉地踏入大殿。
王座邊上,並列擺了一把稍小的椅子,這是給武後準備的。
其余都是同樣製式的桌椅,分為兩排,每排約二十來張,不長不短。
左首一排坐的皆是天都的部屬,從黃泉開始,擎海潮、擊珊瑚、忌霞觴、翠蘿寒、天刀笑劍鈍、漠刀絕塵、斷滅闡提、聆水仙、萬古長空、鴉魂、君曼睩。
為著會議的秩序,胡說八刀與火帽三丈兄弟向來不參加會議。
右邊坐的都是盟友一方的代表,從少昊開始,禦不凡、惜夫人、淨無幻、無惑渡迷、質辛、青霜台、桓正修雅,以及面色蒼白的墮神闕。
最後是兩名少主,寥天和弦陵坐在右邊隊伍的末尾,一個挺直腰板,一個瞪圓眼睛,流露出緊張又興奮的神情。
天都部眾倒就罷了,盟友一方著實成分複雜,不僅有佛有道,還有神有魔有妖。
無惑渡迷左右看了幾眼,低頭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等人到齊,羅喉如平常一般開口說道:“今天議題有三,波旬降臨、刀評會和逆海崇帆,皆有相關的人負責,先說波旬吧。”
輕輕“波旬”兩個字,讓殿中的眾人立刻暴露了年齡,一半的人驚呼,一半的人茫然。
聆水仙是經歷過波旬之禍的,不禁變色:“魔佛波旬又要來了嗎?”
像質辛這樣的年輕人,還有玉辭心這樣的外國友人,自是一頭霧水:“波旬是誰?”
黃泉站起身,將他自天佛原鄉爾善多得到的信息,以及三余無夢生的分析,一一講出:“詳情如此這般……現今的天佛原鄉除了深闕佛鑄的勢力未出,其余的佛僧都死絕了。”
“什麽!”
“怎會這樣?”
“欲界如此凶殘,天都要與之開戰嗎?”
無惑渡迷怒不可遏,之前武君通知他檢查雲鼓雷峰有無波旬信眾,他雖然做了,卻無結果,此時才知道情況的嚴重性。
“想不到鹿乘一苑之後,佛門再受屠戮!天佛原鄉自玉菩提創立以來,一直是吾等佛修向往的聖地。武君請吩咐,誅魔衛道,雲鼓雷峰義不容辭!”
無惑渡迷殺性頗重,一味爭強好勝,好在他的注意力只在教宗信仰上,加之羅喉時不時的敲打,自黑色五月之後,再未出現禍亂百姓的事情。
聽聞波旬卷土重來,無惑渡迷的殺心又起,恨不得即刻回去召集兵馬。
“僧老且慢,波旬與欲界方面吾自有安排,接下來的事情才真正需要雲鼓雷峰的力量。”
“還有何事比波旬更重要?”
羅喉見他性急,隻好將第三件事情提前:“禦不凡你來講吧。”
禦不凡拿出一個冊子,念出上面記載的信息:
“逆海崇帆又稱潛欲,是近幾年才浮出台面的組織,其宗旨為創造一個讓人信賴與寄望的信仰,在絕望中找到希望,在逆境中突破難關,修煉過程有如在大海航行,於茫茫中尋找希望。”
無惑渡迷更怒了:“什麽潛欲,什麽希望絕望,邪教!”
禦不凡笑道:“的確是邪教,逆海崇帆最高首腦是聖航者·天諭及聖裁者·地擘。他們的行動非常隱蔽,天下封刀從去年開始收集他們的線索,所知依然有限。”
“他們是怎樣蒙蔽群眾的?”
禦不凡翻看冊子:“主要是靠神跡吸引信眾,去年的八月,他們讓一名瘸子正常行走;十月讓一名臨產而亡的婦人復活,母子都得保全;今年三月將幾戶人家走失的孩童找回;五月讓東武林的一處乾旱村莊降雨;七月使用神力將北域的一座高山搬走……”
等禦不凡念完,在座之人面面相覷,這些事情對於擁有先天人的組織並不難辦到,不過是醫術、法術,外加一些計謀。
“每次彰顯神跡之後,逆海崇帆的信眾都會激增,數年下來,吾預估該組織的信徒總數超過了十萬。”
“十萬!”
無惑渡迷倒吸一口涼氣,雲鼓雷峰經過千年發展,才區區一萬僧眾。
“而且信徒的增加速度越來越快。”
聽完禦不凡所說,擎海潮疑惑道:“邪教一直層出不窮,雖然他們的神跡近乎行騙,倒也不像是為非作歹,武君的意思是?”
禦不凡繼續說道:“逆海崇帆的奇怪之處,在於經常有信徒失蹤,吾查過去年的兩次神跡,那名瘸子自痊愈之後就搬了家,還有那名重生的母子,不僅全家消失,連帶她們所在的村子,人跡全無。”
“嗯?”
“這是怎樣一回事?見證神跡的對象,理應廣而告之,讓更多的信徒知道,為何會失蹤?”
禦不凡搖搖頭:“抱歉,天下封刀的人雖然混入信徒之中,卻難以接近核心,甚至不知道聖航者·天諭和聖裁者·地擘住在哪裡。”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質辛和斷滅對視一眼,想要復國的願望再降低一分。
墮神闕臉色更蒼白了,心中極為忐忑。
從天佛原鄉救出妖皇暗尊之後,他才發現回來的妖皇只是一點妖魂,之後黑獄煉池燥動,他將自己的妖力和黑白雙玉佛的佛力投入其中,複生了真正的獄天玄皇。
獄天玄皇告訴他,封世末為了生存,將關在佛鄉深闕的玄皇吸收了,若不是玄皇在黑獄煉池留了後手,那點妖魂也保不住。
墮神闕怒氣衝衝想找封世末算帳時,卻被欲界的人偷襲,幸得守在百妖路外面的斷滅闡提相救。
來到天都之後,墮神闕將黑白玉佛還給羅喉,喂了《聖魔元史》,自己留在天都休養。
聽完黃泉所說的佛鄉巨變,墮神闕這才明白妖界被欲界利用,成了波旬臨世的馬前卒。
原以為自己智計過人,一切皆在掌握之中,不料都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波旬臨世,妖界要負一半責任,正道會不會聯手對付妖界?
墮神闕一邊豎起耳朵傾聽,一邊思索怎樣向武君求情。
等到議論聲低下去,羅喉再說第三件事:“刀評會是天都自己的事情,由忌霞觴分派任務吧。”
忌霞觴將整理好的名單念了一遍,又道:“天都只派笑劍鈍出戰,這段時間笑劍鈍按論劍海的規則,先行準備刀譜以及刀理。”
“這?”
眾人明白了天都為何只派雅少一人出場,光是刀譜與刀理,就讓人退避三舍。
武後好意提醒道:“不難,將兵甲武經中關於刀的部分抄出來。”
寥天立刻出聲:“母親不可作弊!”
武後目瞪口呆看著兒子:“這是作弊嗎?”
羅喉淡然道:“不算,這屬於二次創作。”
眾人全都低下了頭。
忌霞觴強忍笑意,開始分配任務:“評委方面,天尊皇胤和少獨行需要武君派人邀請,陰川蝴蝶君處,請萬古長空和鴉魂走一趟,不管蝴蝶君收取多少黃金,二位都可答應下來。”
羅喉頷首:“昊兒讓天狼星去一趟四魌界,找極道先生幫忙。少獨行處,吾親自去。”
“選手方面,詳情如此……”
這次升殿的時間較長,將三件事情議完之後,黃泉、擎海潮和桓正修雅又回稟了凋亡禁決的進展。
“將手上的四枚鑰匙先開了。另外,漠刀絕塵與質辛兩人,前往漂血孤島,監視欲界的行動。”
“是。”
連客居的友人質辛都安派了任務,可見天都嚴重缺人。
武後主動請纓:“讓吾帶著寥天和弦陵一起出征吧。”
羅喉看看妻子,又看看兒子,首戰就打波旬,起點會不會太高?
“父親?”
“父親!”
“義父~”
“自古英雄出少年,吾允了,不過少昊另有安排。”
散會了。
眾人各行其事,羅喉帶著少昊飛掠千裡,來到一處陌生的沙漠。
“義父,這裡是?”
“萬裡狂沙,磐隱神宮故址。”
“是昔年一頁書等前輩擊退棄天帝的地方。”
“然也。”
“義父給吾講講棄天帝的故事吧。”
羅喉凝望著這片沙漠,狂風依如多年前勁吹黃沙,無盡沙塵中,只有半掩半露的幾根斷柱,一片亂石。
“棄天帝,來自六天之界的第一武神,因厭惡人心的貪婪與自私而叛離天界,墮落為帶來無盡毀滅的破壞之神,自號棄天帝。後因與太陽神的約定,以人間存亡為賭注,於異度空間中創造了異度魔界……”
“可惡!人間存亡在他們這些神眼裡,只是賭注嗎?”
“這便是創造者的傲慢,生死大權操之於他們手上。”
“義父,有朝一日,吾要踏臨六天之界,親口去問他們憑什麽!”
“吾兒好志氣。不過人間也非他們想的那般脆弱,異度魔界相繼砍斷極封靈地、藏青雲地、北越天海的三根天柱,棄天帝來到磐隱神宮想要斷掉第四根天柱,正道便在此伏擊他。”
“砍斷四根天柱會發生何事?”
“四根天柱不僅支撐著苦境大地,並且各司水火地風四象,一旦四柱崩毀,將會四象紊亂,神州陸沉。”
“然後呢?”
正道的伏擊分為三波:
第一波,萬裡狂沙,由一頁書與風之痕聯手,此戰中風之痕以“劍隨風行”之招刺破棄天帝周身護罩,一頁書以“破甲尖峰七旋指”傷棄天帝,之後一頁書再用“八部龍神火”重傷了棄天帝的聖魔元胎。
第二波,磐隱神宮外圍,由已經領悟道之極意的東瀛劍聖柳生劍影阻攔,萬神劫最終式化劍聖之鮮血遍灑萬千利劍,更化為劍聖的道之真意——守護神宮。
第三波, 磐隱神宮內,為讓三先天借神柱聖氣,驅逐五濁惡氣,共修天極聖光,六弦之首蒼與銀鍠朱武匯合滅天之招,拚死拖戰。
棄天帝雖然吸收了銀鍠朱武,藉以恢復完整的聖魔元胎,但不知是計,先遭三先天在磐隱神宮習得的太陽神之招“天極聖光”淨化,蒼再以術法助銀鍠朱武脫離棄天帝身體,使其受三先天突襲被聖器佛牒毀去肉身。
這一戰打完,不僅犧牲了劍聖和朱武,也讓一頁書、風之痕、三先天、弦首的功體受損,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
聽完這段慷慨壯烈的戰鬥過程,少昊捏緊拳頭:“總有一日,吾一定會站到他的面前。”
羅喉運轉極元,感受到萬裡狂沙中若有若無的佛氣波動,心中石頭落地,八部龍神火的余勁還在。
“昊兒,先不管棄天帝,義父讓你盡快改進空間轉移術,在中原與萬裡狂沙之間做定向傳送,將魔佛波旬瞬移到這裡。”
“定向傳送?”
“然也,傳送地址為羅浮山與磐隱神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