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忍耐不住,立起來道:“軍師,你這是什麽意思?有話快講,有屁快放,真是受不了你這樣,到底什麽主意?你倒是快說啊,急死個人簡直是!”
燕青拉了拉李逵,示意他坐下。李逵嘟嘟囔囔地坐下,卻也還是眼巴巴地望著吳用,想聽他盡快拿出主意來。
吳用沉沉地道:“你這黑廝,急什麽?你想,這是著急的事情麽?‘主意’是宋江大哥早已拿定了的,你、我,還有在座的各位,誰有資格來拿這個‘主意’,啊?”
李逵辯解道:“俺說的不是讓你拿招不招安的‘主意’是請你拿該怎麽勸說大哥的‘主意’……”
吳用道:“我知道你的意思,那也得想好了再說不是?!各位兄弟,今天咱們在座的各位兄弟,你們大家內心裡所思所想,與我所思所想是不謀而合呀!這說明了什麽?這說明‘招安’這個主意,或者說這條道路的選擇,其正確與否,是值得商榷的。我吳某人不過是百無一用之書生,不過是多讀過幾本書,可是啊,從這書中,我還真是讀出來一些歷史的味道啊……在我看來,這朝廷的‘招安’,不過是一時的緩兵之計……自古以來,官就是官,匪就是匪,雖說有時候存在‘官匪一家’‘蛇鼠一窩’的現象,那也只是底層個例。這朝廷,怎麽可能讓我們江湖之人,在臥榻之旁安睡?他們傻嗎?
“即便是退一萬步說,當今皇帝宅心仁厚,不計前嫌、一視同仁,願意理解我們、原諒我們、接納我們,賜梁山泊兄弟們錦衣玉食,讓我們為國效力,可是,諸位用心想一想,那皇帝身旁的人,那高俅高太尉、那童貫童太尉,以及豬狗牛羊各類贓官汙吏,他們能夠容得下咱們麽?答案是肯定的,不能啊!咱兄弟們出身草莽,在八百裡梁山泊那片江湖上是自由散漫慣了的,如果說在梁山泊是如魚得水的,那麽到這東京汴梁城那可成了‘龍遊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到時候,比如說你李逵兄弟,看不慣、耐不得‘城裡套路深’,還能回梁山泊、換一個自由身麽?決然不能夠了!看不慣、耐不得,也得忍著,忍不住也不能喊、不能嚷嚷,不然呢,那朝廷的鋒芒利刃隨時可就架在了脖頸上!”
李逵聽到這裡,義憤填膺,忍不住插話,大聲嚷道:“那咱們就反了他娘的!嘁哩喀嚓,砍上金鑾殿,奪了鳥位……”
吳用道:“謬矣!幼稚!到那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被嘁哩喀嚓砍了的,不是他們,定然是你我兄弟……你想想,那時候我們梁山泊已然不複存在,你我都成了待宰的羔羊,豈還有還手之力乎?所以說啊,接受朝廷‘招安’是條死路,走不通……既然兄弟們信得過我,那麽我就直言不諱,咱們聯名血書直諫,可乎?”
沒等別人搭話,李逵頭一個跳起來,道:“成啊,這有何難,這樣好!血書直諫,血書直諫!”說著舉起右手食指放到嘴邊,就要咬破指尖。
燕青見狀,一把扯過李逵右手,啐道:“黑哥,你這是發的什麽瘋魔急病?急什麽,紙張未備,咬破了手指,寫在哪裡?”
李逵憨憨地一笑,道:“你看,還是小乙兄弟疼我!那軍士,還不快備筆墨紙硯來……”
武松道:“軍師,你看咱們這‘聯名血書’是否管用,能否讓宋江大哥回心轉意呢?”
吳用輕輕歎了口氣,道:“我看難,難呐!但事到如今,只能‘死馬當活馬醫’,試一試才知道……”
我插話道:“如果宋押司不同意,我們該當如何?”
李逵從地上腳邊抄起板斧,道:“我這板斧不答應!”
吳用道:“黑將軍,休得胡鬧!且收起你那拉風的板斧,從即刻起,聽我號令,可乎?”
李逵道:“當然,如果宋江大哥一意孤行,那你就是我大哥,我都聽你的!”
吳用道:“且休多言!我永遠是你哥,但不是大哥,你聽我的就好!”
筆墨備齊。吳用代筆草書,幾人依序按了血指印。酒足飯飽之後,李逵捧起‘聯名血書’走在前面,直奔中軍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