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城乃是靠近天倉山脈西北方最大的一座城池,雖然無法同廣瀾城這種中州巨擘比較,可也算得上是商戶雲集、繁華熱鬧的一處重鎮。從此城出發回龍泉鎮前後也就十余日的時間,對於凌泉來說自然是最好的選擇,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當他回到了雍州城內,才發現關於此次天瀾海閣試煉的一些內容竟早已經以極快的速度鋪天蓋地般傳遍了中州的各個角落,似乎每個人多熱鬧的地方大家都在議論著各自的聽聞。
凌泉甚至了解到在多家宗門看過了此次試煉之境流出的部分影像和一些優秀弟子的表現之後,已然全都認可了此次試煉的真實。於是匪夷所思的歷練經歷,再經過沿路如此多熱心群眾的口口相傳,待傳到了雍州城時這場試煉已經被世人傳得更加神乎其神,尤其是異界當中的各種奇特經歷,自然更是引發了所有人的好奇,成為所有人津津樂道的談資,卻也讓凌泉一度懷疑此刻人們所議論的還是否是自己經歷過那場試煉。
而年輕一輩當中表現突出又實力過人的一些弟子自然也真正走入了世人的視線當中,成為所有人議論及關注的焦點,這當中自然也少不了頭戴面具的那位神秘異常的神箭手。身姿飄逸、箭法卓絕,身上無不充滿了神秘色彩,引得眾人都對他的出身、修為境界以及功法大感好奇。畢竟這些年裡一些頗具天賦的年輕一輩弟子們也已經逐漸開始展露頭角,大家平常都或有耳聞,然而這位突然出現在世人眼前的神秘弟子,可以說默默無聞卻又一鳴驚人。後經有心人的打聽,發現他竟然只是一個普通宗門當中的普通弟子時,自然使得已經隱藏起來的凌泉再次被刷了一波熱度。
當走在街頭的凌泉聽到這些消息尤其是關於自己的一些消息,也只能頗無奈的搖搖頭,不得不更加小心的避開聚在一起的人流防治一時不慎被人認出。此回所公布的試煉成績幾乎打亂了過去所有比試的排名,前三名分別是上清觀別院冷琉璃,混元教聖女顏容,浮提山慧恩,之後還有太和道陳雲青,天一宮景湛公子,混元教司徒秦君,千機百巧高槿之,靈寰島駱顏,北方劍閣沈星珂,廣坨山張鐵勇。唐霜兒的名字出現在三十九名,可柳師姐的名字凌泉卻並沒有找到,後來凌泉仔細想了想也可能是因為柳師姐並非柳姓所致。
又過了半個月之後,龍泉宗宗門入口處出現了一個少年的身影,少年長衫翩翩一身風塵,頭頂處刺目的陽光直直照到了他的臉上,可少年眼神中的陰鬱卻濃的幾乎化不開。只見他微微皺了皺眉頭不禁輕咦一聲,過去的龍泉宗總是常年被護山大陣所隱藏,一般人根本找不到宗門入口處,卻不知為何今天卻極反常的將整個正門完全顯露出來讓人們隨意進出,甚至就連護山陣也停止了運行。
少年心奇向前急走幾步,此刻正門處比過去已然多了數名值守弟子,在大門兩側還還掛上了諸多彩旗裝飾,顯得很是熱鬧。少年自然便是從雍州城出發之後一路小心奔波才堪堪趕回來的凌泉,凌泉一直盡量沿著凡人聚集的地方穿行,試圖能遠離是非,所以一路下來相對還比較順利。只是期間需要穿過一片森林,結果在森林內凌泉先是誤遇上一群巨型山魈,不依不饒的將他追了許久,後來不想竟又撞上一夥身份不明的黑袍修士,凌泉自然不願惹事便急忙躲離,豈料那夥人竟再次莫名的將他圍堵了過來。好在凌泉在森林裡待久了,對森林當中的環境很是熟悉,再加上自己身法不錯,便開始邊逃邊躲避著對方的纏鬥,可即便如此最後還是一個不慎被其中一人踢落下了山崖,而對方一人則被他一擊風刃斬到了後背上。
所幸山崖上長有許多松柏枝乾,凌泉借著向下之力連續跳躍,總算安全的逃到了崖底,只有身上的衣服被樹枝劃破多了好幾個大洞,一時顯得很是狼狽。凌泉沿著一條小河一路飛奔,最後找到了一處極為隱蔽的所在,他站在水流旁將臉上的面具小心翼翼的拿了下來,剛才不慎被那人正好踢到了臉頰上,面具此刻已經被踢掉了一大塊,在面具裡還落有一塊黑紫色的硬塊。這些硬塊凌泉自然很是熟悉,是原本一直長在自己臉上的毒塊,只是沒想到現在竟被對方一腳給踢了下來。
凌泉趕忙蹲下身去借著水潭當中的倒影看了看自己臉上的傷勢,只見水影當中自己臉上一片鮮紅還布滿了血絲,看起來明顯還沒有完全長好,在嘴角處也留著一絲血漬,但好在臉上的毒塊總算是脫落了,這也讓凌泉心裡大大送了一口氣,起碼可以安心回去探望自己的爹娘。想到這裡凌泉將面具重新戴好,便找準了一個方向繼續向森林中奔去。
回到龍泉鎮的凌泉首先更換了一件長袍,隨後抬手摘掉了面具才急急朝著爹娘所住的院子走去,爹娘如今居住在涵心堂後邊的小巷子當中,對此地他自然也是極為熟悉的。待剛剛走到巷子口處便聽到了熟悉無比的阿娘的說話聲以及一個孩童的歡笑聲。他站在院門處透過木門的縫隙朝裡偷偷望了一眼,猛然間卻感覺自己心頭忽的狠狠一緊,一股無法扼製的悲憤竟在下一刻直接從內心深處湧起。
自己的阿娘此刻正拉著一個年約六七歲小孩的手低聲說著什麽,阿娘依舊還是原來的樣子,也依然是自己記憶中的那般溫柔,只是此刻阿娘滿眼對著的卻是自己的小弟。小弟現在的年紀和他當年離家時的年紀相仿,可想到自己這些年一人所經歷的那麽多風雨坎坷冷眼相待,而小弟卻能自在無憂的承歡膝下還有爹娘陪著護著,找書苑zhaoshuyuan 凌泉便感覺自己心裡一股從未有過的酸楚和憤怒無法遏製的爆發了出來,亦如決口之堤一般一瞬間幾乎衝簣了他的理智和防線,更使得他無法站穩只能無力的靠在一側的牆壁上。
短短十數息的時間便早已經滿頭汗水的凌泉,極力平緩了許久才終於有了一絲力氣扶正了自己的身體,最後看了一眼院子當中的阿娘和年幼的弟弟,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一個方盒然,然後輕輕拍了拍門環便悄然退了出去。“吱呀”一聲開門聲響起,凌泉的阿娘打開木門卻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身影,只看到了擺放在石階上的一個好看的方盒。然而當她打開方盒看到裡面滿滿的晶石,去也忍不住驚訝的急忙倒退了一步,“泉兒,泉兒…”阿娘的喊聲在巷子裡響起卻沒有得到絲毫應答。
走在谷靜空幽的山林當中看著映入眼簾的綠意,凌泉陰鬱的心情才總算逐漸平負了下來。有了在冰火兩儀陣當中的一世經歷,他自己心裡十分明白修行將會是自己一生極力追求的夙願,自然無法再如小弟一般擁有爹娘無盡的憐愛,將來等爹娘年邁以後他也不能如小弟般日日陪伴左右以盡自己的孝道。雖然他也極為敬愛自己的爹娘,但是人生的取舍他已經做好了選擇,只是像今日這般突然而來的情緒失控卻是從未有過的,甚至凌泉自己此刻也想不明白自己剛才為何會變得那樣。凌泉心裡猜測或許是從南嶺出來之後緊接著便參與了天瀾海閣試煉,而今又急急一路奔波太過勞累所致,看來回到宗門後他真的需要好好的休息一段時間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