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人六對武學還算有點心得,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純剛感激涕零,也沒想到苗人六如此的慷慨,或許這就是強者的道。
對苗人六來說,沒什麽好藏著掖著的,他不需要去爭強好勝,就算李純剛將來比他更強,他也不會妒忌。
兩人一路談話下來,回到賊窩時天邊已放白。
當苗人六與李純剛看見龍初一與丫鬟,被人綁在金錢幫的旗杆下吃西北風時,兩人皆驚訝,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龍初一與丫鬟冷到瑟瑟發抖,嘴巴被布塞住,想叫也叫不出來,不斷地掙扎著,只不過是徒勞無功罷了。
當她看見苗人六時大喜,瘋狂掙扎求救,只是有口難言。
苗人六趕緊上去松綁。
李純剛看著崖壁,氣不打一處來,不用審就知道是自己兄弟所為,他吼道:“他娘的誰乾的?”
他聲如洪鍾,用內力吼出去,崖壁都顫了三顫,很快鐵木真便帶著幾個人從山洞裡躥出來。
“大當家……”
鐵木真才出聲,就被龍初一掄起拳頭、巴掌、纖腳,一番潑婦揍。
“你個死大塊頭,居然敢綁本公主,真是膽生毛,不打死你本公主就不姓龍……”
眾人看著,誰也不敢上去拉人,生怕被她一起揍。
有苗人六在旁觀,鐵木真也不敢還手,只能默默承受著。
只是龍初那點花拳繡腿,對他來說還不如蚊子叮上一口,也就懶得去躲避。
直到龍初一打累了,手腳痛了,她才不甘地住手。
“哎呀,痛痛痛,”自小沒做過辛苦事的龍初一,沒想到打人也是件苦差事,她看向丫鬟:“丫頭你來打。”
“啊?!”丫鬟哪有這個膽,把頭搖成波浪鼓。
“沒出息,”龍初一又看著苗人六:“色鬼你上,加錢給你。”
苗人六翻翻白眼,他可沒那閑情功夫,也非潑男。
李純剛問道:“到底什麽事?”
經過鐵木真一翻解釋,兩人才知道所謂何事。
原來在李純剛走後不久,龍初一與丫鬟便醒來,看到匪賊在埋屍體,以為苗人六與他們交手死了,拖起丫鬟便跑。
沒跑多遠就被抓了回來,鐵木真與她解析半天,龍初一就是不相信,最後還抄起地上的石頭砸人。
無奈下,鐵木真才將她倆綁在旗杆下,讓她清醒清醒。
“唉,屁大點事,就此作罷吧!”苗人六向山洞走去:“我休息一天,沒事不要打擾我。”
龍初一哪吃過這種虧,急道:“色鬼你就不能教訓他們一下?”
“我隻負責你的安全,現在沒事了。”
“你……!!!”
龍初一氣極,楊起手又想打人,卻看見鐵木真叉腰挺起胸怒視著她,簡直就是一個大人在瞪小屁孩。
龍初一忽然間就老實了,但氣場不能輸,她逐個逐個指點著匪賊,邊放恨話。
“等本公主回到京城,你們就知道怕了,哼!”
說完,她一跺腳跟上苗人六,丫鬟黑著臉隨後。
……
魔骷山內,沉寂了半夜的戰場中,兀突刮起一條龍卷風,隨即就看見地下飄出不少血絲,匯聚成一個拳頭大的血球。
血球又突變成一隻小鳥,然後小鳥像剛學飛一般,跌跌撞撞地飛起來,飛向深處的叢林山脈,沒多久就消失在裡面。
……
隔日,晨,輕霧。
經過商討,李純剛給出三條到達燕京的路,分別為山路,水路與官道,但無論哪一條都不好走。
其中最近的山路,只要穿過九百裡的原始森林,就能找到直達燕京的大路。
但原始森林路途凶險無比,裡面毒蟲猛獸泛濫,其中還有無數的沼澤、泥潭,對龍初一那種毫無武力的人來說是致命的。
官道就是原路返回去,到達豆水鎮後,再找馬車上路,但到達豆水鎮前,至少有兩百裡路,事後還要趕上幾千裡的路程,凶險是最底的。
至於水路就更遠了,環山而繞,且水上找食物不容易,離絕壁南五十裡就有一條山流。
為了公主的安全,苗人六原來決定原路返回豆水鎮,只要走兩百裡就行。
但是李純剛曾經打劫過三次豆水鎮,他們的容貌老早就被官府畫了俏像,只要一進鎮,就會被人認出來,到時候麻煩諸多。
且錢財都靠匪賊扛,大包小包的易糟人恨。
更重要的是豆水鎮的衙門裡,就沒有一個清官,之前苗人六就與龍初一去尋求幫助,卻被他們認為是騙子,差點就被官老爺送進大牢裡。
不然,他們也不用聘請阿牛,走上絕路。
思來想去,苗人六還是決定走水路,反正他也不急,大不了走走停停,起碼不用雙腳走路,路途中還可以看風景,何樂而不為。
出法前,李純剛沒有帶上小紅牛,因為它太老了,已經沒有精力長途跋涉,便放它歸林。
於是眾人就向南邊叢林進軍,五十裡對練武人來說不遠,走路半天腳程有余。
奈何龍初一與丫鬟只是兩個普通人,且嬌生慣養,加上山路崎嶇,他們用了三天才到達一條山流前。
即便如此,也被龍初一好一頓數落,罵他們不懂憐香惜玉。
山流環山而繞,蜿蜒曲折,如長龍盤山,壯觀無論,河寬有三余丈,光看從水中鼓起的湧流,就知道水深非淺。
眾人砍伐樹木,用事先帶來的麻神捆綁起來,做了兩艘簡易的木船,又將金錢安置後,時間臨近傍晚時分,他們就沒有上路,等待明天再起程。
在休息之余,苗人六又看見了空中那隻盤旋的烏鴉,之前在跟龍初一後,它就一直在隨尾,時而能看見它。
他還以為是巧合,直到阿牛叛變,就以為是魔骷大帝的眼線,在殺了他後,兩天來第一次見到。
他又空開始懷疑了,如果不是魔骷大帝的眼線,又會是誰的?
他很肯定,絕對有人在監視自己的一切,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龍初一。
他從來沒問過她的事,只知道她被流寇追殺過,所以才請自己護送進京。
而龍初一的身份,苗人六也沒全信,隻當她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
畢竟公主可是大人物,就好似鐵木真所講,高高在上的公主,怎麽可能會到窮鄉僻壤的邊境來。
來幹什麽?
來體驗生活?
還是如她所說,出來溜達溜達?
退一步,就算龍初一真是公主,身邊也會有大內高手跟隨才是。
細心一想,貌似龍初一是公主的可能性,漏洞百出。
因為一個嬌生慣養的公主,怎麽可能會離開舒適圈,跑到幾千裡外去受苦受累?!
這不科學,也說不過去,有腦子的人都不會做,除非逼不得已。
但話又說回來,龍初一沒腦子……
於是苗人六再三詢問,但是龍初一聲聲說自己就是當今公主,還誓言坦坦。
丫鬟也在一旁附和,還能將皇宮中事說出個一二三來,聽起來又找不出破綻。
只是當苗人六細問經過時,倆女又閉口不談,不知道她倆想要隱藏什麽?
苗人六的責任是送她倆入京,然後去找天山,所以別的事他也不太想理會,便沒有過多追問,即便他知道事情絕非表面般簡單。
天上的眼線是一根刺,不拔除掉,苗人六心頭難安。
但它在高空,又不好對付,苗人六唯有與李純剛商量一番,只是他也沒有想出好的辦法。
無奈下,兩人唯有見步行步,找時機下手。
眾人簡單吃過東西後,便原地休整。
經過深思熟慮,苗人六還是忍不住問龍初一,為何會離京這麽遙遠,他並不是想多管閑事,也不管她是不是公主,只要到了燕京,有錢拿便行。
可為了她的安全,他必須知道有誰想殺她,知己知皮方百戰不殆,一個人的力量始終是有限的,他不得不防。
只是龍初一還是支支吾吾,什麽也說不清楚,貌似她也不是很清楚,追她的人是什麽人的樣子。
苗人六無奈,龍初一見他一直在看自己,大眼滑溜溜一轉,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忽然,龍初一轉換話題問:“誒?色鬼你說這鬼地方,晚上會不會有水鬼跑上來啊?”
眾人不解龍初一為何有此說,皆有點無言以對。
苗人六好笑道:“姐,您連土匪都不怕還怕水鬼?”
龍初一翻了個大白眼,沒好氣道:“本公主是在問你,這世上是否真有水鬼。”
“有啊,怎麽了?”苗人六打趣道。
“你抓一個上來瞧瞧,長這麽大本公主還沒看見過水鬼是長什麽樣的呢!”
唉!不愧是刁蠻公主,連膽子都這麽肥,沒點女人的溫柔。
苗人六搖搖頭,忽又覺得不對,問:“你見過別的鬼?”
眾人皆看著龍初一,等著她回答。
龍初一挺胸驕傲道:“見過,當然見過啊,旮旯山村裡就有很多死鬼,什麽扒皮的,挖掉眼睛的,斬斷四肢的等等,就是沒有水鬼!”
鐵木真忍不住問:“你都見過?”
“廢話,本公主沒見過能說出來嗎?!”
鐵木真又問:“你不怕?”
“切,本公主萬千寵愛於一身,正氣長伴,鬼見了都得繞道而行,怎麽會怕鬼?!”
眾人笑笑,就沒見過這麽大言不慚的人,居然還是個女人,都不禁搖搖頭。
龍初一不悅了:“本公主說的都是大實話,你們為何就不相信!”
眾人不理會她。
鐵木真很有獵奇之心,湊上去問:“都說皇宮裡陰氣長存,真有那麽多死鬼?”
龍初看見鐵木真就來氣:“死賊滾開,你給本公主閉嘴,不想與你說話,有**份!”
鐵木真不屑道:“切,落難的鳳凰不如雞,別拿自己太當人看,沒有大少爺你啥也不是。”
龍初一怒道:“你個死賊,憑你沒資格說本公主,苗人六抽他丫的,讓他長長記性什麽叫尊卑有別。”
唉,這就是有錢人教出來的後代!
苗人六都懶得理會她,出奇不意問道:“你不在皇宮待著,跑出來幹什麽?”
龍初一看著苗人六,冷笑道:“耶,你這是什麽話?腳長在本公主身上,整個大龍天朝國以後都是本公主的,本公主在自己家後園溜達,有什麽問題?”
苗人六一聽有戲,接著問:“龍帝老兒就生了你一個女兒?”
除了丫鬟,所有人都想知道,紛紛盯著龍初一。
“你問的什麽鬼話?就算是又怎樣?”
苗人六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皇帝都有三宮六院,后宮佳麗三千,怎麽就隻生一個,沒道理啊,難道他就娶了一房?
且他所知道的這個世界也沒有女子當皇的先例,再者,龍帝要有點腦子,也不可能讓公主當皇帝啊。
想不明白,苗人六只能問:“你爹娶了多少女人?”
“多得去了!”
“哪怎麽就你一個?”
龍初一無奈道:“也不是,其他過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都夭折了!”
除了丫鬟,眾人面面相覷。
皇宮貴族為權利爭鬥沒毛病,但眾人不解的是,為何偏偏就只有她這個活寶貝活了下來?難道說其他人比公主還不如?
“你怎麽沒有夭折?”鐵木真忍不住問出眾人的心聲。
龍初一撅他一眼,沒好氣吼道:“滾,本公主像短命鬼嗎?”
鐵木真訕訕笑道:“也對,禍害留千年嘛!”
“去死!”
龍初一隨手抓起一塊石頭扔過去,被鐵木真躲過。
見她又要沒有停下的意思,苗人六打住道:“行了,還是說說你怎麽會被人追殺的吧,不說清楚,路途艱難啊!”
苗人六將語氣調得特重,希望龍初一知道事態的嚴重,不要有所隱瞞。
龍初一忽然沉默起來,良久才長歎一聲,整個人都軟了一下來,像個泄氣的皮球,她這種表情,還真是少見,眾人甚是疑惑。
苗人六蹙眉問:“怎麽了?”
龍初一歎道:“說給你們聽又如何。”
於是她就娓娓道來。
龍初一並不在皇宮出身,是在一個叫旮旯腳村裡出生的,一直都以為自己只是個普通的人。
就在兩個月前,有官府的人找到龍初一,說她是當今公主,要帶她回去繼位。
那時候龍初一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原來她娘以前是皇妃身邊的丫鬟,後來被龍帝那啥了,最後她娘被龍帝送出了皇宮。
她說到這,大夥就大概明白了。
苗人六笑問:“你信了?”
龍初一砸吧砸吧嘴巴道:“本公主不信那些官差,難道還不相信自己的娘?”
這時丫鬟舉手道:“奴婢可以保證,公主就是當今公主。”
眾人看向丫鬟,疑惑不定,畢竟兩人是穿一條褲子的。
鐵木真問:“你是皇宮裡的人?”
“對,就是龍帝派奴婢來服侍公主的。 ”
苗人六摸著下巴,思索問道:“這麽說來,是因為龍帝的兒子都死完了,所以才傳公主進宮的。”
丫鬟答道:“是的,只不過他們都是被人害死的,而凶手就是龍帝的弟弟龍泉非!”
眾人驚訝,不用猜就知道是皇權爭霸了。
鐵木真有疑問:“天下都是你們龍家的,為何你皇叔要害他們?”
這時李純剛插話道:“這你就不懂了,按皇宮的規矩,如果龍帝沒有接班人,皇位就由兄弟繼承。”
頭腦簡單的匪賊,聽到李純剛的解說,這才恍然大悟。
鐵木真又問:“那龍帝怎麽沒有把龍泉非殺了?”
眾人又看著丫鬟。
丫鬟說道:“龍帝雖知道是他乾的,但找不到證據,且皇城有三分一的兵權都掌握在龍泉非的手上,不敢輕易做出決定。”
鐵木真歎道:“也就是說,以後你就是大龍天朝的龍帝了?”
龍初一一掃陰霾,昂頭挺胸,自豪道:“那是自然的。”
鐵木真當即給她潑冷水:“你就不怕回到皇宮後,也被你的皇叔殺了?”
“這……”
龍初一又泄氣了,她肯定怕啊,她雖然頭腦簡單,也想過這個問題,但有公主不做,做個鄉下人,實在對不起自己。
再有就是,她的娘在不久前才被殺害,在死前她答應過她娘,絕不能半途而廢,即便死也要死在皇宮裡,起碼死後還能當個貴族鬼。
苗人六與李純剛對視一眼,又雙雙瞥一眼空中的烏鴉,大概猜測出是誰的眼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