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白業扶著拐杖,再無力支撐身子,隻得坐在地上罵了一聲。
勁風很快便淹沒了他的罵聲,陳述一拳接著一拳結結實實地招呼在他臉上。他不敢使出全力,怕一不小心把這老家夥給打死。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待那些跪拜黑繭的妖魔反應過來時,陳述已經騎在白業的臉上不停地揮著拳頭。
它們正要蜂擁而上,卻一個接著一個地破碎成星點兒。
劍氣如林,石劍仙,韓曜。
浩然之氣滿乾坤!宋明德、曹子意,以及一眾書院弟子。
刀劍鳴,人聲吼,曹門江湖客。
還有,一道耀眼且充滿生機的劍光,醫師沈濟。在沈濟之前,一道掠影在妖魔中橫行,轉眼間已撲到陳述身邊,正是旺財。
“妹妹!”
“蘭兒……”
白樹帶著白阿吉落在白蘭兒的一旁。
霧散後,這片土地露出原本的模樣,只是一片普通的山林,頭頂有松柏,地上有松針。
僅剩的這些妖魔幾乎被屠殺殆盡,眾人一番揮灑過後,興奮勁兒一過,各個都不堪疲憊,畢竟被奪走了不少壽元。
罪魁禍首被丟到人群中。
白業仰面朝天,又是一個黃昏。
“哈哈哈哈哈!”他放聲大笑。
“這老家夥瘋了?”
“估計是了。”
“自作孽,不可活。”
……
白業不顧眾人嘲諷,朝著天拚盡全力地吼道:“我贏了!”
“撲通——”
沉寂許久的黑繭,再次響起一聲心跳。
“什麽聲音?”
“好像是……那個繭?”
“哪來的繭?”
陳述忽然發覺,他似乎遺漏了什麽。他隨著眾人目光抬起頭,看見一個黑色的繭。
“我的咒術也不是對你全無用。”白業剛想爬起身子,卻被一人踹倒,他便順勢跪在地上,叩拜道:“白家後人白業,恭迎扶風老祖!”
長衫儒生宋明德震驚道:“白家……扶風老祖?白扶風!”
青衣劍客韓曜皺眉道:“這可麻煩了。”
“子意,帶著人撤!”二人幾乎同時開口。
宋明德需要徹底解決這件事,但此刻情形太過危急,不能讓眾多弟子冒如此大的風險,畢竟他們即將面對的可是傳說中的人物。韓曜所想卻與他不同,人太多只會讓他束手束腳,與傳奇交手是他夢寐所求的事情,實在不想錯失良機,更何況大哥的兒子可不能死在這兒。
曹子意沒問是何種緣故,因為一看這倆人的臉色便知此刻有多危險,能讓明德先生這般震驚的人,估計已經和孔院長一個級別,至於四叔這般激動……嗯……他上一次這麽激動便是去挑戰紫陽書院孔院長……雖然一個回合就趴了。
總之,當前的局面極度險惡。
他立即組織眾弟子撤離。
“撲通——”
“快走!”宋明德喊道。
他還是喊晚了一些。
這聲心跳散發出的波動,差點震殺了在場的所有人。
宋明德吐出一口血,他在波動擴散之前,及時護住眾人的心脈,縱然如此他們大多數人還是被震得昏死過去。
韓曜本來趨於瘋狂的眼神也開始收斂,他的確喜歡挑戰,甚至可以說他魯莽,但他不是傻子,究竟能不能交手他還是拎得清的,當初與孔鐸那一戰是友好的交流切磋,然而此次可是要切實地壓上身家性命。
“明德先生,你來之前,孔院子可知曉?”韓曜問道。
“家師不知。”宋明德道。
“撤吧,這老家夥恐怕孔院子也會覺得棘手。”韓曜建議道。
宋明德掃一眼白蘭兒的方向,說道:“妖魔還未除淨,絕不能讓它們再次危害人間。”
“宰了它們,然後走。”韓曜說道。
宋明德搖頭道:“不行,這幾隻妖魔人性未泯應當還有救。”
“那就帶著它們走,白扶風要出來了。”韓曜說道。
“也好。”宋明德看一眼黑繭,“子意,還能走嗎?”
“先生我沒問題,我都聽見了,馬上帶上它們跑。”曹子意飛至白蘭兒身前,看著她這般非人的模樣,心頭不由得一緊,罵了聲這老王八蛋,便想帶白阿吉一家離開,卻被沈濟攔下。
“你聽我說,這件事情不是我們曹門謀劃的,你若是實在不信我,紫陽書院你總相信吧?”
“我覺得你需要問一下他們的意見。”沈濟說道。
“好。”曹子意向白阿吉和白樹伸出手,誠懇道:“你們願意跟我走嗎?我一定會治好你們。”
白樹緊緊抱著他妹妹,白阿吉用一雙純白的眼睛與曹子意對視道:“好。”
沈濟挪開了身子,走向正望著黑繭愣神的陳述。
旺財趴在一旁,安靜地陪著主人。
“怎麽,大英雄,你救了這麽多人,好像不是很開心?”沈濟笑道。
陳述沒看他,而是緩緩說道:“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吧。”
“你想聽我還不想講了呢。”沈濟俯下身子,摸摸旺財的狗頭。
“我被魔染了。”陳述說道。
沈濟一愣。
曹子意走來,對陳述說道:“大英雄,你朋友救到了,咱們是不是也該走了?”
“會有辦法的。”沈濟拍拍陳述的肩膀,“現在真的該走了。”
“好。”陳述起身,看見一張無比陌生的臉。
“小友要往哪裡走啊?”這人問道。
陳述警惕地退後一步,這才發現,眾人皆是僵立在原地,包括青衫劍客、長衫儒生還有曹子意先生,沈濟更是汗毛倒豎,旺財則是直接閉上眼睛,吐出舌頭裝死。
“你是……”陳述還未問完,白業便踉蹌起身道:“扶風老祖!”
陳述抬頭,發覺繭已經破了。
“哈哈哈!以魔為陣,以命為祭,虧你想的出來。”白扶風爽朗笑道,“能把我喚回來,你不會和他做交易了吧。”
“回稟扶風老祖,是的。”
“代價是什麽?我有點好奇。”
“為他解開封印。”
“嘖……”白扶風撓撓頭,“有點難辦啊。”
“裝死不好嗎?怎麽,你想和我試試?”白扶風轉頭看向舉起拳頭的陳述說道。
“砰——”
陳述的身體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過,甚至在他人的記憶中也開始消逝。倘若關於他的一切都被記載一頁書上,或是刻於一張竹片,此刻這一頁紙上的字跡被抹去,這張竹片被焚燒殆盡。
然而,字跡被抹去,仍遺留一頁空白,竹片被焚燒,還有灰燼在飄揚。
於是——
“晦朔——”
“春秋——”
“天蒼——”
陳述拚盡全力回歸於此世的身體再一次消失,這一次,那張紙上寫下了別人的故事,而那灰燼沒再飄揚,像是在黑夜,從來沒有余暉,竹林無人問津,那片本該製成書簡的竹,隨風舞動。
“咒術,是這樣用的。”
過去;現在;未來;時間;空間;記憶;命運,一切皆在此咒中。
陳述再一次歸來,只不過這一次讓他歸來的是——白扶風。
“不想讓你死得太快,咱們慢慢玩玩兒。”白扶風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