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也在饑餓與疲憊中,變得遲鈍,凝沉。
他足足頓了片刻,他眼前的景象才不是一團混亂,變得清晰起來。
自己竟然躺在乾草堆上?
周圍根本就不是自己讀書的書房,那連片的木頭樁子,以及陰冷、昏暗、潮濕的環境。
這裡分明是牢獄!
自己怎麽會在這裡?!
李陵想不明白,隻覺得腦海像是一團漿糊,部分記憶像是被強行撕裂,並不連貫。
隻記得自己醉醺醺回到書院了。
然後……然後就看到自己與黃秀才,衣冠不整的同床共枕。
然後……然後就再也記不起來了……
李陵用手敲了敲腦袋,似乎想要竭力回想起遺忘的一切。
可越是回想,他隻覺得自己的腦海越是疼痛,似乎腦袋都快要裂開。
“喂喂,這麽用力幹嘛?敲壞了這具身體,你可沒辦法再賠我一具。”
陰冷的聲音從黑暗中響起,傳入到李陵耳中的時候,猶如魔音入耳,他身體忍不住打了一個寒蟬,連忙驚恐的環顧四周。
“誰?!誰在那裡?!”
“嘿嘿,別找了,你我馬上就是一體了,到時候,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了……”
那聲音微微一笑。
從聲音中,李陵聽出了得意,聽出了興奮,以及一絲玩弄人心的傲慢。
同時,從這聲音中,李陵更聽出了一絲熟悉,當即驚愕出聲,
“你……我想起來,就是你……就是你殺了黃秀才,就是你!!”
“哈哈,現在才想起來,未免太晚了一些。”
聽到那聲音暢快的大笑聲,李陵頭頭皮一陣發麻,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殺了他?為什麽連我也不放過!”
“為什麽?也罷,反正此事已經塵埃落定,便讓你做個明白鬼,不論是黃秀才,還是你,只能說你們的運氣,相當好,也相當不好。”
那聲音似乎是在回憶,又像是在回味,砸吧砸吧嘴,這才接著道:
“黃秀才的幸運,乃是娶到了世間少有的絕色女子,蘇韻,可惜他卻是個龍陽之好的家夥,坐擁美人而不知享受。”
“而你,雖然家世一般,不過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竟然讓蘇韻動了心,可惜,你也是個龍陽之好的怪胎,人家都主動給你獻媚,你竟然還拒絕了,既然如此,這樣的美人,還是我來替你們享受吧。”
聽到那聲音說到這裡,李陵越發確認了聲音主人的身份,然後破碎的記憶,逐漸恢復過來,
“所以,我那天從春香樓回來的早上,之所以與黃秀才赤身露體的在一張床上,還被蘇韻撞見了,全都是你的算計!”
“那是自然,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
極為得意的聲音,繼續響起,“如果蘇韻沒有看破你們的真實面貌,怎麽會對你們徹底失望,我又怎麽會有可乘之機?!”
“那天早上,我才從蘇韻身上,感受到了什麽叫人間極樂,什麽叫隻羨鴛鴦不羨仙!這種極品女子,太過難得,所以我改主意了,我不僅要佔有她一兩次,而是要生生世世的佔有她!”
“說起來,我沒想過將事情鬧得這麽大,本來只是打算奪舍了黃秀才,與她做個神仙眷侶,可惜在柴房的時候,被那該死的文陽撞破了,黃秀才一命嗚呼。”
聽到這裡,李陵腦海中殘缺的記憶,瞬間在此刻補全了。
“所以,所以,我追上黃秀才質問那天早上的時候,又撞破了你誣陷文陽的局面是吧?!”
“沒錯!不愧是秀才出身,這麽快就想明白了。你的突然出現,讓我施法出現了異常,所以,明明在我的掌控下,揮砍黃秀才屍體的明明是文陽,但最終在審問中認罪的卻是你。”
“雖然這件事情出現了一點波折,但還是被我扭轉過來,凶手依舊是文陽,而你會無罪釋放,最終你我一體,好好享受蘇韻那等人間絕色!”
李陵聽到這裡,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但是以這家夥的狠辣,這件事情,絕對不是他說的這般輕描淡寫!
李陵劇烈的掙扎著,“不!我絕對不會與你同流合汙!死也不會!”
說著,他便是竭力爬向大牢門口,想要呼喊這裡的獄卒,說明真相。
“別白費力氣了,那些獄卒現在全都被我以妖術遮蔽,你就是喊破喉嚨也沒有用,乖乖認命吧,我會好好珍惜你這具身體的。”
聲音落下, 李凌隻感覺腦袋越發昏沉,眼前的景象也隨之越來越模糊了。
“大膽妖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殘害忠良!”
也在這一刻,中氣十足的聲音,忽然如驚雷般炸響,在不大的牢房裡,回蕩不息。
這聲音傳入到李陵耳中的時候,他隻覺得眼前的昏沉一掃而空,疲憊的心神也好似重新煥發了生計。
“沈小姐……”
李陵絕望的內心,頓時浮現出濃濃的喜色。
他知道,沈傲雪乃是儒修,是這些妖魔邪祟的克星!
“你!你怎麽會來這裡!這件事情明明已經結案了!”
在聽到沈傲雪那蘊含儒道之氣的聲音後,之前還非常囂張的聲音,立刻變得無比錯愕。
“若非案子已經結束了,你怕是不會著急對李陵動手吧?”
沈傲雪一步步走到了牢房門口,眼中的儒道之氣,猶如惶惶大日,不可直視!
在她的目光注視下,李陵的周身,已經被籠罩了一圈圈濃鬱的妖氣,幾乎將他變成了一個黑繭。
不過,在自己靠近過來的時候,那些妖氣都在如殘雪般消融,沒有了之前那種最猙獰陰森之感。
被沈傲雪的目光盯著,那一團扭曲的黑氣中,傳來了不服輸的質問聲,
“你是從什麽時候發現不對勁的?”
“你的算計很好,一步步的將我的注意力,引誘到文陽身上,不得不說,你偽裝得很好,我也一直沒有看出什麽破綻。”
“可惜,你太急躁了一點,以至於覺得可以通過死亡,徹底將罪名給文陽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