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小船靠近的時候,他不慌不忙的也跳上船說道:“師公,不管這位大哥是什麽人,但這護主之心卻是極為難得。韃子苛政天下民不聊生。苛政猛於虎......”
張無忌正說間,在一旁回過神來的周芷若,見到父親中箭身亡。她哭著撲在父親身上,不停地晃動著,口中喊著:“爹爹!爹爹!”試圖把早已身亡的父親再度喚醒。
見到此情此景,張無忌也是不由得歎了口氣。
見到張無忌的反應,張三豐以為張無忌見這女童父親亡故,觸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父母死去時那不快樂的回憶。
盡管他對明教及其分支全無好感,但他見常遇春忠義,韃子野蠻害民。為了滿足小徒孫的俠義之心,隨即也不再多想,三招兩式便將剩下的韃子兵盡數誅滅。
隨後張三豐給中毒的常遇春服下丹藥,便要扶他們上他們前來的渡船之上。
不過常遇春雖然身上帶傷,這身體倒還硬朗的很。
他一手抱著周公子的屍身,一手提著還在哭泣的周芷若,縱身一躍便跳到了渡船之上。
張無忌與張三豐祖孫二人見狀也都回到了渡船上。
而周芷若望著父親的小船連帶著父親的屍身隨著江水飄去,心中甚是不舍,但她一個小小女孩又能如何呢?也只是哭泣。
見到哭泣的周芷若,張無忌心中十分不忍。
又想到了前生的種種,張無忌便覺自己虧欠周芷若甚多。
譬如當年在濠州城的大婚,他當時心系義父安危,卻沒有考慮過芷若一個姑娘在婚禮上被人當眾逃婚,這對她來說是多麽難堪的事情。至少在這件事上,自己確實是有負於她。
想到這裡,張無忌縱身一躍便跳入了水中。
張三豐本想給常遇春拔箭療傷,但見張無忌落入水中,連忙喊道:“無忌!你要做什麽?”
張無忌朝著飄走的小船遊去,他邊遊邊說道:“孩兒看不得這小妹子傷心,想著把她父親的遺骸收斂,運回岸邊安葬也好。”
張三豐心中焦急,他說道:“可是你身上的寒毒!”
張無忌早已運功將玄冥寒毒流於肌表,眼下他整個人浸在江水當中,眉毛,發髻,臉頰上瞬間便敷上一層冰霜。
張無忌此時爬上了尚未順江流遠的小船,他的口中不斷地吐著寒氣,隨後他擦去了臉上的冰霜。
張無忌對師公喊道:“反正孩兒也活不了幾日了,倒不如舍此殘軀,有生之年多做些積陰德的好事。說不定上天憐見,孩兒身上的寒毒就好了呢!”
見到張無忌無事,張三豐也放下了心。隨即滿是擔憂的臉上,卻浮上了笑容。
張三豐也是有些感慨,自己活了一百多歲了。看待這生離死別的事情,倒不如小徒孫一個“孩子”看的透徹了。患得患失,也不如他一個孩子豁達了。
那擺渡的艄公見他一個孩子竟有這般的心懷,當下也是十分欽佩。
他也感念方才張無忌拉住他,未讓他落水。於是他便拾起船槳朝著張無忌的方向劃去。
當兩條小船靠近的時候,周芷若也是順著船邊直接跳回到了父親的船上。
那艄公從船艙之中拿出了系掛的麻繩,隨後扔給了張無忌。張無忌也是將麻繩系在了船頭的鉚釘之上。
那艄公感歎道:“這小相公小小年紀倒是仗義的好漢子。小人便略盡綿薄之力,幫小相公完成這個心願。”
張無忌站在船頭說道:“多謝了!”
隨後眾人便朝岸邊劃去,張三豐思慮後,考慮到常遇春是朝廷欽犯,為了避免麻煩,便多給了艄公三兩銀子,讓他過仙人渡,到太平店投宿。
張三豐在渡船上幫常遇春療傷,二人相敘過往自是不必多提。
而張無忌這邊則是有些尷尬。
如今的張無忌是個一百三十幾歲的老頭子,心性早已不複當年,歲月的沉澱讓他更成熟了,擺脫了年輕時的幼稚,但這也讓他失去了童趣。這讓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和小孩子相處。
他看著身邊這個哭唧唧的少女,他想安慰,卻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張無忌無奈,隻得坐在小船的船頭。
如今的張無忌身上水漬未乾,他又將寒毒流於肌表,雖然張無忌什麽事情都沒有。但他滿臉霜雪的樣子,也著實駭人的很。
而周芷若則是跪在父親的身邊,默默地垂淚。
父親身死雖然她很難過,但她看到張無忌的樣子,她心中也十分的關懷。
周芷若赤著雙足來到了張無忌的身邊,她從懷中掏出了自己的手帕,幫張無忌拭去臉上的寒霜。
再度看到這方熟悉的巾帕,張無忌不由得心神一顫。那百年前的遙遠過往,似也隨著奔去的江水慢慢浮現,張無忌的神思被拉回了前世。
盡管眼前的女孩還是個稚嫩的小丫頭,但張無忌的眼中閃過的卻是那個長大後的美麗倩影。兩行熱淚不由得從他的臉頰滑落。
張無忌記得自己前生沒有什麽好珍藏的,他身上攜帶之物,便只有周芷若的巾帕,趙敏的金盒,還有他從小昭的墓前拿回的那朵金色珠花。
見到張無忌臉頰上的斑斑淚痕,周芷若啜泣了一下後,一邊用手帕幫張無忌拭去淚痕,一邊說道:“小相公,你哭了。你很難受嗎?”
張無忌也伸手擦去了她臉上的淚水,他坦然的回答道:“沒什麽,只是感覺有點冷罷了。”張無忌又看了看早已死去的周芷若父親。他對周芷若說道:“你的心情我理解,不過人死不能複生,你也不必太難過了。”
周芷若一臉茫然的看著張無忌,她也只能默默地點點頭。
當晚二更時分,艄公抵達太平店附近,張三豐帶著眾人下了船。
張無忌代周芷若做主,將周家的小船作為酬勞,請艄公幫忙安葬周芷若的父親。
平白無故得了一艘船,那艄公自然十分歡喜。況且正如張無忌所說,這是積陰德的善事。那艄公雖感疲累,但也樂意相助。
張無忌拆下了周家烏蓬小船上的葦席,將周芷若的父親簡單的用席子裹了起來。
在周芷若的哭聲當中, 周芷若的父親便被這麽草草的安葬了。張無忌則是在一旁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而常遇春所帶的周公子就沒這麽幸運了,別說棺材了,就連草席都沒有。
常遇春把他身上的衣物盡數除掉,隨後拜了三拜後,便將他裸身葬了下去。
張三豐乃是中原人,看到這怪異的安葬方式,隻覺得處處透著邪門,詭異。
張無忌作為教主,自然是知道這個規矩的。這種葬法傳自波斯,稱為‘裸葬’,明教弟子認為每人出世時赤條條的來,離世時也當赤條條的去。
不過張無忌本人因為小昭的事情。倒是很反感明教這些不飲酒,不吃肉,還有這裸葬的臭規矩。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因為這太波斯化了。
現在他更認同義父和陽教主的觀點,中土明教和波斯明教雖同出一脈,數百年來獨立成派,理應中原化,本土化一些才是。
若是他將來用明教得了天下,教中子弟定然為文武重臣。日後教化世人也應是儒皮法骨。若是中原天朝一股子波斯味,這成何體統!?
想到這裡,張無忌倒是覺得當年把皇位交到朱元璋的手裡,倒也不完全是件壞事。
若是當初自己沒有隨敏敏閑雲野鶴,而是直接接手登基為帝。
以當時他那幼稚的性情,那麽波斯那幫人用小昭來製衡他,讓他在中原推行胡化,說不定當初那個幼稚的自己,或許真的會答應下來。
要是真絕了大漢千年文脈,自己那就真的是千古罪人了。雖然他對朱元璋某些清洗的行為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