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就是這玉塊,讓那水鬼與眾不同。”
尋常水鬼含冤而死,往往躲藏在水底,是萬萬不敢現身在水面之上的,哪像這隻水鬼,還敢上船襲人。
“先生,先生,那髒東西是被您殺了吧?”
船叟翹首以盼,望著陳傳。
若他說這水鬼未死,日後這船叟想來是不敢在這水上討生活了。
陳川點點頭,“老先生放心,那水鬼業已伏誅。”
“那就好,那就好,小老兒在這白浪河上行船數十年,還是頭一回遇到這麽凶的水鬼,也不知是受了什麽冤屈。”
陳川心裡暗自腹誹,倒也不是受了什麽冤屈,只不過是有了機緣,得了一塊疑似是龍宮流傳下來的玉塊寶物。
只不過白浪河不過百丈寬,只怕容不下一座輝煌龍宮,便是真有龍宮也該往源頭找去。
“這髒東西被除了,小老兒也就放心了,為報先生大恩,小老兒便請先生吃一次這河魚粥。”
將船費還回去是不可能的,這船叟全靠在這白浪河上擺渡,才能換得一年的嚼頭。因此只能從別的地方找補回來。
“那我先多謝老先生了。”
陳傳說過這句話,一邊摩挲著手中玉塊,一邊望著岸上山林出神。
得到陳傳首肯,船叟一下子高興起來,連忙點了一盞油燈,再將魚竿拿出來。
“這回總沒問題了。”
這次將魚竿放下。等了盞茶功夫,就有魚貨上鉤。
船叟將魚竿提起來,鉤上正追著一條巴掌大銀亮亮的河魚。
再上鉤一條,他便收竿,剖魚刮鱗洗米。
先前用過的瓦罐拿出來借著河水淘洗乾淨,放在泥爐上。
在罐中的米粥散發出米香,就將魚肉下下去,再撒上一撮鹽。
“先生您嘗嘗。”
陳川道了聲謝,接過來嘗了一口
新鮮的魚肉,味道差不到哪裡去,即便只有一點薄鹽和一些米湯,依舊能稱得上鮮美二字。
用過晚飯,天色便徹底暗下來,船首在船頭掛上了一盞油燈。為烏篷船開出方寸光明。既能辨認前方路途水道,若有過往船只見著火光,也不會一頭撞上來。
夜間雖沒有風,但河水還是起了波濤,烏篷船落在水面也跟著搖擺。
搖晃了一會兒,船叟的睡意便湧上心頭。
在船上過活的人睡得不會太死,他坐在船頭背靠著棚子,身上還拴了條繩子,免得驟然驚醒,一時不慎跌落水中。
陳晨坐在床尾,此時月滿中天群星閃爍,正是吐納月華的好時機。
一呼一吸之間,食氣法悄然運轉,月華與水脈靈氣,紛紛匯聚。
褡褳裡陰木劍這時也探出個頭來,上頭的陰鬼搬運符閃爍光芒,吞吐著逸散的靈氣。
便是水底也有許多魚類追隨過來,圍在船沿四周不斷探頭,爭奪著那一絲絲逸散的靈氣。
船叟要是看到這一幕,指不定有多驚喜,怕是要連忙拉起漁網,將這些魚類一網打盡。
偏偏靈氣匯聚,船頭的老叟呼吸瞬間變得綿長,在這靈氣的作用下,他也沉沉睡去。
雖說凡人之軀也留存不住多少靈氣,可即便化納些許,也與他自身頗有益處。
……
清晨。
行在水面上,水汽與霧氣氤氳著,總是格外冷一些。
一夜修行過後,陳傳精神奕奕,攤開手掌,昨夜的玉塊便已經變作晶瑩剔透。
淡藍玉色,便只是看著都覺心神沉靜,可見是一樁寶物。
玉塊還能匯聚水脈靈氣,滋養持有者。
“待送張吉入土為安後,便去問問鍾道友。”
陳傳是個半路出家的,對修行界一無所知,鍾少言好歹也有數百年的傳承,總是要比他知道的多一些,即便一無所獲也沒什麽損失。
船家在靈氣的滋養下還在酣睡,陳傳也不願打擾他的美夢,忽然起了玩心,取了魚竿自己在船尾垂釣起來。
四周山林含翠,河面水波滔滔,烏篷船上一釣客,若能入畫也別有一番意味。
“先生也愛垂釣?”
船叟年老覺輕,此時日頭已升過山頂,能多睡這一個半個時辰已經算是難得。
他醒過來,就見陳傳拿著他的魚竿在垂釣。
陳川回頭笑道,“談不上喜歡,不過是想釣上來一兩尾做個餐食。”
“只不過我這運氣不成,老先生的餌料用掉不少,卻是一條也未上鉤。”
船叟也跟著笑起來,“哈哈,論起釣魚,自然是我這在船上討生活的老家夥厲害些。
先生請等等,看我這老家夥的手段。”
船叟接回魚竿,果不其然隻片刻功夫,就有兩三尾河魚上鉤。
再次用過河魚粥,渡口也已經遙遙在望。
“這渡口附近就有茶棚,先生可去那裡打聽一下往錦屏縣城的路。”
“多謝老先生。 ”
道了一聲謝,陳傳穩步走上渡口。
前方路途平坦,在陳傳耳間,隱隱有人聲傳來。
想來就是船手口中的茶棚。
這處渡口迎來送往的旅人不知凡幾,陳傳剛登上渡口,不遠處,又有兩三艘船隻劃了過來。
在船上討生活的人,大多都是相熟的,船叟看見他們便打了個招呼,送走客人這幾艘船便聚在一起閑聊幾句。
船叟迫不及待將昨晚的驚險故事講了出來,像這樣的故事可是萬中無一,此時說來便是眾人焦點。
便是日後也要多番提起,說不得將來也會成傳說秘聞。
“老夥計們,你們可不知我昨晚有多驚險,昨晚遇到的那水鬼可還凶嘞,要不是有那位先生保護,今兒個你們就見不到我哩!”
……
陳傳上岸以後,就直奔茶棚去,他這十幾年都一直呆在望山村,或是來往於集口鎮,臨青縣都是頭一回去,更遑論這錦屏縣。
真真是人生地不熟。
走出約莫四五十步,陳傳料想應該差不多時候到了。
果不其然,左側樹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陳傳聞聲看去,便見一道身影從中閃身出來。
看到身影樣貌,陳傳不由一怔。
從樹叢中走出來的並不是什麽人,而是一隻一尺來長的小獸。
小獸頭部皮毛暗中發黑,偏偏胸部卻是棕黃色,身上穿著一套短打,人立而起還頗有儀態。
看著不像是什麽山精野怪,倒像是一個。勤勉好學的書生童子一般。
“黃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