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之中,除了一個蒲團外便別無他物,即便是蒲團也已滿是塵埃。
拭去灰塵,陳傳在這蒲團上盤膝而坐。
再翻開書冊,空白的書頁上閃爍明光。
旋即又有異象浮現。
無盡雲海之上,一座山峰筆直朝天,山巔一木獨立,樹枝累累形似華蓋,在其中央有一道人靜坐,周身雲氣繚繞祥光追隨。
道人閉目誦念經文。細細聽來正是食氣法。
“元者,人之根本。元盡者,壽亦盡。久積之元,可溶之。溶之於體者,生神。夫神,於人,可化大神力;於獸,可開化智力。是寶物……”
已經熟記在心的法訣,此時經由著無名道人口中誦念,平白讓陳傳心中也多出諸多感悟,情不自禁下體內也運轉起食氣法。
一呼一吸之間,天地之間的清靈之氣都往此間匯聚。
白日匯聚火精和山川靈氣,夜間便匯聚月華和秀木靈氣。
日升月落,足足五個輪轉,陳傳這才從修行中抽離出來。
輕輕一震,身軀便有真氣蕩漾而出,將附在身上的灰塵盡皆掃清。
“雖說這次未能得到術法傳授,卻讓我對食氣法的感悟深厚許多,日後運用起來也是事半功倍。”
陳傳抬起手掌,其中真氣充盈,連帶著手掌都微微生光。
五日修行,即便是沒有靈物輔佐,也叫他再度突破,達成知命境第三重知天命。
所謂知天命便是指初步感應到與自身休戚相關的天機。
譬如若是有危險在附近,心中便會提前生出警兆,讓自己能有防備抵禦之力。
到此境界的修士,面對偷襲或者埋伏的化解能力大大提升。
除此以外,便是體內的真氣再度翻上一倍,要不是說食氣法足夠高明,陳傳體內的真氣已經十分充盈,遠勝旁人。
“我能感覺到似乎突破到凝氣境,也只差一個契機而已。”
到底是還記得身有要事,陳傳壓下心中衝動,起身出關。
走出靜室外面一片寂靜,陳川快走幾步出了洞府,外間金烏西斜快到傍晚時分。
洞府外的草叢中有聲響傳來,隨即就見烏雲仙抱著右臂走出來。
他那一條小手臂纏滿了布條,似乎受傷不輕。
“這是怎麽了?”
“你總算出關了。”
看到陳傳出關,烏雲仙有些驚喜,隨即就轉為埋怨。
“還能怎麽呢?那老僵屍現在是越發的厲害了,我上次見他還只會蹦,這次都能離地飛上十丈高。”
“我與他鬥法,一招不慎便傷了胳膊。”
“你出關了也正好,替我去好好教訓那老僵屍。”
烏雲仙氣衝衝的說著,想是恨的牙癢癢。
“對了,柯呂他叔父也已經到了,正在籌辦驅儺祭典的事,我們本就準備今夜動手。”
“我只是過來碰碰運氣,看你有沒有出關,既然出關了有你在,想必這老僵屍死期也到了。”
下了巫山,去到劉家村。
在靠近後山柴山的位置已經理出了一片空地,外圍先插上一圈旗幟,總有十二枚,其上繪製圖案和文字。
細細看來,竟是祈求風調雨順和家宅安寧的話。
也有勇士斬殺妖魔,驅儺禳災。
旗幟之內柯呂和他叔父正在忙活著,總有十一個人,湊夠了他口中驅儺祭典最低下限。
他們穿著衣服和柯呂別無二致,形製都是差不多的,只是色彩和圖案有所變化。
便是面具各不相同,顏色也不一樣,藍黃白青黑皆有,不拘於一個顏色。
陳傳看了一陣兒,便低頭髮問。“村民呢,怎麽都沒看到。”
“那老僵屍越來越厲害了。未免他再下山傷人,我們便讓村民。往外走了數裡地,暫且在那野地挨過一陣。”
“原來如此。”
現在不過初春。便是夜間也不會太過寒冷,即便在野外度過幾日也是沒什麽問題,相對而言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
“走過去看看。”
陳傳開口說著,就往驅儺祭典開展的地方走過去,剛走沒幾步,身後就有話語聲傳來。
“陳道友,數日不見可還安好?”
聽著熟悉的聲音,陳傳回頭看去。一身布衣,頭梳高馬尾,劍眉星目,可不正是鍾少言當面。
在他身側還站著一個僵硬的侍從,正將失去一條腿的鍾明背著。看他面色,如今已經好了許多。
這侍從應是術法變換的。
看到是他當面,陳傳面露詫異。“鍾道友,你怎麽到這兒來了?”
鍾少言走到跟前,拿出一根青色竹筒給陳傳看。
“我族中有秘傳通信手段。便是這青蚨簡。”
青蚨是一種難得的靈蟲,生子以後兩相分離,只要以其血沾染物品,必會相聚一起,或是母追子,或是子追母。
也有那心懷不軌的術士捉來此靈蟲以血沾染銀錢花用,每每用出以後必會飛回,在話本中稱之為青蚨還錢。
“我家自數百年前便習得一門豢養青蚨蟲的秘法, 此後便一直豢養,煉製成這青蚨簡。家族子弟外出時便會攜帶一枚,用以互通有無。”
“這不就是飛劍傳書嗎?”
陳傳聽著,很是心動不已。
“哪裡能這樣說,我家這青蚨簡也只有在相距不超過十裡的時候才會互生感應,過了十裡,這青蚨簡也就沒有什麽作用。”
“若不是我正巧到了這附近。鍾明便是想喚我也是喚不到的。”
說著鍾少言話鋒一轉。望著柴山方向,“下山兩年,除過不少妖邪陰鬼,還沒遇到過僵屍呢。”
看他的樣子,興致勃勃。
烏雲仙連忙提醒。“這老僵屍。現在還會飛哩。”
鍾少言拱手一禮,“謝烏道友提醒,我自省的。”
“這次前來特地備了符網,本意就是想困住他不讓他逃走。現下看來倒也歪打正著。”
侍從背著鍾明走近幾步,他面色還有幾分虛弱,拱手向陳傳致謝。
“多謝陳道友仗義相助救我一命。鍾明無以為報,若是日後有用得上的地方,盡管喚我便是。”
“還有我,還有我,我也幫忙救了你一命呢。”
鍾明便也向烏雲仙拱手一禮。“多謝烏道友出手相助,日後若有所求隨遠必來。”
“嘿嘿,小事一樁,小事一樁。”
烏雲仙心中很是歡喜,面上卻還要裝作矜持一番,如此姿態讓陳傳忍俊不禁。
“行了,你們就別敘舊了,太陽馬上要下山了,祭典的法儀已經準備妥當,你們可也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