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仙人如其名,通身清氣流轉,極具仙家風范,言語之間顧盼生輝。
“見過雀仙。”
“見過雀娘娘。”
“拜見祖祖。”
前兩個稱呼是前來赴宴的精怪喊出來的,最後一個稱呼則是來自雀仙的族類。
“諸位免禮。”
雀仙笑著拱手回了一禮。
“三十年一成百花釀,上次與諸位同道相聚還在數十年前,不知諸位同道可曾安好。”
“我在我那山中安然度日也沒什麽好不好的,只是平常。”
“我那處來了幾個走上邪路的精怪,引來了一堆捉拿他們的人,鬧了好一陣,叫我不得安生。”
“唉,這天底下的邪祟也太多了,我都搬了三次家了,不是怕被那邪祟吃了,就是怕受他連累。”
雀仙說完,周遭的精怪便七嘴八舌的開始講起自己的經歷。
有的聲音大,有的聲音小,有的聲音低沉,有的聲音高亢,亂糟糟匯成一團,比之噪音也不為過,雀仙還是面帶微笑。
“前些日子我們那也來了一隻山君打傷了我們的族人,還非要佔了我們野三坡,幸虧……”
赤狐話沒說完,就被灰狐扯了一下。
“家醜怎能外揚,你可別說了。”
灰狐聲音低低的,唯恐叫旁人聽了去。
烏雲仙聽著他們都在講自己的經歷,便也抬頭看了陳傳一眼。
“你想說就說吧,這都是道友自己的經歷。”
“好哦。”
錦屏縣古渡口求援,無名山下的老鬼,和山上借屍修行的邪道,更遠些還有活人煉屍的大柳村,霸佔野三坡的山君,乃至後頭大戰域外天魔,白浪河上鬥江神,還有烏雲仙心心念念至今難以忘懷安大師的漆器。
這一連串事件都被烏雲仙用稚嫩的口吻說出來。
他的語氣輕輕軟軟,但是講述的故事卻足夠曲折離奇,講了一小會兒的時候,其他的精怪就不再出聲,都往這處看過來認真聆聽。
“那泥神原來就是一隻泥像鬼,偏偏自稱為神蠱惑人心,那大娘也不是個好的,虔誠進香卻隻為害人,我便假作山神去嚇唬她,啊呀,怎麽都看我!”
烏雲仙講的出神,一直講到山中誅泥神的時候,他忽然發覺周遭怎麽沒有其他的話語聲,一睜開眼,場中的精怪各個聚精會神的朝他望過來,聽他講述先前的經歷。
小小野狸子哪見過這般場景,輕啊一聲,便把自己藏到陳傳身後。
“沒想到當年的那隻小狸子,如今卻已經能夠跟著同道一起降妖除魔,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雀仙眉眼彎彎的看著烏雲仙,眼中是溫潤的笑意。
“剛才諸位同道講了那麽多故事,如今想來,口中也有幾分饑渴,請百花釀!”
雀仙話音落地,場上的氣氛一下子就被引燃。
“哎呀這三十年可真叫我苦等,終於又能喝到百花釀了。”
“可不是嘛,就為了這口百花釀,再遠的路途我也要趕過來。”
有的精怪興奮的都從桌案前站起身手舞足蹈的,這是真的十分開心。
“賀娘娘壽宴,妾身便獻舞一支,還望不棄。”
生態清冷的瓦亭仙這時候率先張口。
“好,我也許久未見你起舞了。”
前次說到瓦亭仙本就是雀仙的同類,只不過她生性清冷,不願與其他族類打交道,索性搬了出去,另行開辟了洞府,也甚少回來。
話音落地,瓦亭仙足尖一點,整個人便飄飄然落到場中。
一旋起舞羽衣翻飛,真好似一隻靈鳥振翅,旋舞帶起微風,方才落在地面上的花瓣,此刻還不能將歇,再度隨風而起,沁人馨香再度席卷當場。
一刻鍾後,瓦亭仙遙遙對著雀仙一禮,隨即翩然離場落到桌案前,輕抬下巴,依舊是先前那副清冷模樣。
她這副模樣也打消了幾個想要與她親近的精怪念頭。
“我不會跳著什麽舞,只有一身蠻力,不知在座哪位能運來山石,我好為雀仙表演一番。”
說話的是先前那個魁梧公子。
“無腸公子如此有心,老朽便助你一臂之力。”
坐在陳傳二人身側的那個老者撫須一笑,隨即一手點地。
一點墨跡從他指尖氤氳而出,好似水流一直流淌到無腸公子跟前,隨即畫出一幅山石畫。
下一刻墨畫成真,山石畫真就化作一方足有丈許高的山石。
“好,多謝墨池翁了。”
無腸公子一躍而起落到場中,走到山石之前,雙掌伸出把住山石口中大喝一聲,“起!”
丈許高的山石就被他一力舉過頭頂,如此大力確實非常人可比,周遭精怪一片叫好之聲。
“獻醜了!”
聽得周圍叫好之聲,無常公子心中得意,再將舉過頭頂的山石輕輕放下,快要落地時他這才松開手任憑山石撞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這是在表示山石重量真實不虛,可不是弄虛作假的。
此次表演雖說是無腸公子展示自己一身巨力,實際上也同時展現了墨池翁畫假成真的手段。
“咱們精怪都出了力氣,這位初來乍到的人修,可不能作壁上觀吧。”
無腸公子坐回桌案後,如是說著。
“也好。”
陳傳對此倒也沒什麽意見,微笑著屈指一彈。
掌心便飛出一點橘黃靈火,靈火飄搖直上半空,遠離諸多精怪,直到這時靈火才忽而炸開,轉而化成神鳥一隻。
“鴻前,麟後,蛇首,魚尾,龍紋,龜身,燕頷,雞喙,駢翼,這是鳳凰啊!”
墨池翁一眼就認出這神鳥來頭,不由感歎出聲。
火鳳展翅,其上羽毛紋理栩栩如生,真好似神鳥降臨,清鳴一聲,火鳳振翅而飛繞藤三匝,這才化作先前一朵靈火,叫陳傳收入手心消失不見。
“好精妙的火法,小狸子果然慧眼,竟找了這樣一位道友。”
雀仙活了五百年,哪裡看不出來這木中火的霸道,不由感歎一聲。
話音未落,便有鳥雀銜著兩隻玉壺從天而降。
玉壺一大一小,一者純青一者微白,其中盛著的就是那百花釀。
兩個玉壺都落在雀仙的桌前,她沒有去動那個大的,反而將那個微白色的小玉壺拿在手中。
“請諸位同道助我一臂之力。”
“這是什麽意思?”
陳傳有些不解,悄聲問了一句烏雲仙。
“這是歷來的傳統,小玉壺裡裝著的是前一次聚會留下來的一點百花釀,在喝新的百花釀的時候,赴宴的同道都需要將自己的一道真氣注入這玉壺中,據說雀娘娘是為了給他的同道療傷。”
“原來如此。”
雀仙話音落地,赴宴的精怪們便各自送出自己的一道真氣,烏雲仙也不例外,短胖的小手中飛出一道似雲煙一般的真氣。
陳傳見狀也將手一張,送出了自己的一道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