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看出老道人真心實意,當即見好就收,恢復溫和姿態,上前攙扶住老人,輕聲道:“趙前輩,黎安乃是後進之士,無須行如此大禮。”
趙道人慈祥一笑,正要開口之時,青梧子聲音又不合時宜響起道:“黎小友,剛才那一幕著實讓我等佩服。”
見眾人雙眸望來,青梧子語氣一頓,笑呵呵道:“不知能否請教養脈之道,若是我等有所悟,共囊盛舉,小友亦能省卻許多麻煩,如此才是大好。”
不待眾人反應,黎安雙眸冷冷掃過去,傲然道:“少拿如此腔調說話,傳承與你說,你便能參悟玄機不成?簡直不知所謂!”
青梧子含笑的面容瞬間僵在當場,沒料到了這個時候,這家夥依舊不與他半點客套,直言不諱如此言來……
他心境浮躁,拂塵一指,怒道:“小友,我青梧子自恃一向禮數周全……”
某人卻滿臉不屑,徑直撇過眸。
“好了。”
就在這時,趙老道人溫和聲音響起,望著黎安,輕聲道:“小友,你年少得志,心存大義,但青梧終究是長者,能否看在我老人家面子上,多有善待……”
黎安雙眸微眯,暗自感慨受教了,即點明他言辭不留情地緣由,也未一味傾向,甚至借機丈量他的態度。
不過雖說如此,但他卻還故作聽不懂,面上耿直道:“趙前輩,晚輩一腔回報家鄉之情,可偏偏有人惡意揣測,道德綁架,是以小子心下不忿,言辭有些過激了!”
“道德綁架……”
趙老道人面色古怪呢喃一聲,隨即便明白此中之意,不由心道:“這是大洲風土之言嗎?”
不過這小家夥還真跟他見過的年輕修士不同,有趣的緊。
此時,除了青梧子面色鐵青之外,其它修士也紛紛來到黎安身旁,重新恢復開始時熱情,接連出聲:“黎道友,能否述說一番高見。”
黎安此時面上掛笑,耐心細言,仿佛剛才變臉的不是他。
又是一名蒼髯老人,此時謹慎出聲道:“小友,可能請教,養靈蘊脈只能在這望川長脈嗎?能否在靖朝他地布施……”
黎安正要開口之時,卻語氣一頓,望向北方靖朝方向。
此時,一道道長虹影子,劃過長空,皆朝著此處而來。
其它修士也紛紛注意到這一幕,趙老不由撫須笑道:“看來今後這青陽小洲,卻是有些新氣象了。”
他們十三修士能第一時間抵達,一是修為足夠之高,能感知推算變動,二是動用一些秘法手段趕路,且至此處之後,靈氣氣象,已經有所衰減。
而那靈氣漣漪,因黎安再行印證之故,卻是又有浮升,致使越來越多的修士奔走而來。
“莫非青陽小洲,也就這般嗎?”黎安喃喃自語,雙眸平靜望著這一幕。
原來他還擔心此處有隱世不出的高人,從而看出他的偽裝,識破真相。
實際上,雖然他有師尊留下的一些家底,實力尚可,可終究不是天驕之輩,以一敵十,且在當場無一人道行弱於他,結果實是難以預料。
心念電轉,但黎安面上絲毫不顯,出聲道:“諸位,現下吸引來了不少同道中人,人多眼雜,卻是不好細究靈機之事,不如入黎家村一晤。”
十三修士看了眼遠方,又落在下方的村莊上,神情有些猶豫,但還是道:“道友如此說,自無不可。”
黎安笑了笑,一拂袍,二十裡風雲再變,一道無形屏障升騰而起,籠罩披靡而下。
這一動靜,頓時連靈氣氣象也為之收斂許多,不再張揚。
“這是……”
見黎安舉動,在場十三修士同時神情一凝,心念電轉,甚至彼此傳音入密,因為在他們到來之時,卻根本沒發現有陣法的痕跡,沒料竟在不知不覺中落入局中。
且有陣法,雖說靈氣痕跡不至於被隱瞞過去,卻絕對不可能有驚人氣象。
黎安裝作看不懂,笑著一揮袖,朝著院落俯飛而下:“諸位,請吧……”
“小安。”在院落中寂寞等待的老人,連忙至木凳起身,望向天穹之上,只是又看向身後的十三修士,喃喃自語道:“咱黎村這是成了仙人窩了?”
黎安臨近了,衣袂浮動上揚,長身輕盈落地,笑著解釋道:“爺爺,這十三位是孫兒剛相識的靖朝前輩們。”
“好好好。”老人連忙應了一聲,又有些慌忙道:“爺爺沒想到有這麽多仙人到來,這啥也沒準備……
“無妨!”
黎安上前攙扶住爺爺,笑道:“修仙之輩心隨境生,坐臥不拘,自無須您老忙碌。”
十三修士:“……”
黎安也自隨意,起手掐決連點,便又是一方方小木凳至四面八方飛來,共計十五方,逐一擺布在小院中。
他這才笑著望向十三修士:“初返家鄉,尚無洞府,請勿見怪……”
十三修士不由面面相覷,此時望著這素樸舍院,以及那地上那小小木凳,再度遲疑起來。
坐不坐?
身為修士,平日高高在上,靖朝皇帝都不敢隨意怠慢,哪裡受過如此待遇……
只是他們望向黎安,然而某人面上絲毫不見尷尬,一臉溫和從容,仿佛根本不覺哪裡有問題。
青梧子嘴角抽搐,本要出口之時,卻猛地一頓,心道:“罷了,罷了,本道便不跟你一般見識……”
卻是趙老道人先坐下,笑著解圍道:“小友此前說得在理,境隨心轉,哪裡不是道,都坐下,好好言話……”
見趙老道人坐了,其它修士遲疑片刻,也紛紛入坐,只是一派仙風道骨姿,與小小木凳尤為格格不入,說不出地別扭。
趙老道人初時不習慣,只是他看了幾眼四周氣象,又認真打量起黎安面相,尤其落在一雙重瞳之上,若有所思,突然道。
“小友,不知你可有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