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鎖一聲輕響,鏽跡斑斑的鐵門在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中被打開。
滿臉疲憊的張羽進門,反手“哐當”一聲將門關上。
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中,一張單人床,一個破舊的雙人沙發,就是屋中所有的家具。
隨手將背包扔到床上,張羽直接就倒在了沙發上。
超過十個小時的火車硬座,讓張羽渾身酸痛,擁擠的人群,狹小的空間,讓張羽的雙腿都變得麻木了。
可是身體的疲累,卻遠遠比不上心神受到的衝擊。
身為二十一世紀的新時代大學生,接受了十幾年科學教育,堅定的無神論唯物主義者,竟然到今天才知道,自己那個平平無奇老實巴交,在工地幹了大半輩子的老爸,竟然是一個教派的教主???
登記年齡十九,真實年齡十八的張羽,雖然才剛剛成年,卻已經有了三年的社會工作經驗。
混過工地,進過工廠,當過保安,乾過城管,憑借著優秀的工作能力和豐富的工作經驗,張羽最終找到了一個優秀的工作。
生命維持物質轉移護送規劃師。
簡稱,外賣員。
得益於自己的農村出身,吃苦耐勞已經是一種本能,貧窮的家庭讓張羽工作非常勤奮,乾多少掙多少的外賣員工作,張羽覺得非常適合自己,同樣的,也回饋給了他豐厚的收入。
暑假每單一塊五的高溫補貼,以及那根本接不完的單子,讓張羽動力滿滿,立志一個月收入要突破一萬五。
所以在接到老爸的電話的時候,張羽的心情是非常惆悵的,好好的計劃,就這麽被打破了。
可是,九年義務教育畢業,沒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張羽,骨子裡還是非常傳統的。
俗話說百善孝為先。
雖然張羽萬般不願放棄一天好幾百的收入,可是在聽到老爸說事情非常重要的時候,張羽還是第一時間請假,買好了最近的火車票,踏上了回家的路。
到家以後,才是張羽懵逼的開始。
張羽家在魯省曹州張垓村,一個平平無奇的農村小村落,唯一稱得上有點特色的地方,就是在村子後面有一座在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小山,小山高約五十來米,上面都是光禿禿的石頭,當地人都叫它玉皇山。
一望無際的平原,突兀的有這麽一座小山,在這十裡八鄉還是有那麽一點名氣。
玉皇山四周都是灰撲撲的石頭,光禿禿的寸草不生,只有南面山勢平緩,用石板修了一條小路直通山頂,山頂上有那麽兩三畝地大小的一塊平地。
張垓村百分之八十都是張姓族人,同出一脈,世代居於此處。
不知道哪個年代,在玉皇山山頂修建了一座家族祠堂,在漫長的歲月中,多次修繕擴建,已經建成了一座擁有一個大殿四間偏殿的龐大建築。
雖然因為疏於管理,顯得有點破舊,但是看起來還是非常巍峨大氣。
張家族譜就供奉在大殿中,每過幾年,就會有很多來自四面八方的張家族人過來續譜,每次都會熱鬧好幾天。
張羽的爺爺就是這一代的張家族長。
當然了,只是名義上的,沒有任何的實際權力,只因為張羽家是所謂的主脈主支,所以才會領了個族長的位置。
張羽剛回家,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就被老爸帶到了家族祠堂。
到祠堂的時候,祠堂前的小廣場上已經聚集了幾十個人,一眼望過去,都是熟人。
有本家的幾個長輩,有分支經常來的幾個長輩,還有周邊幾個鄉鎮的名人,算卦的,看風水的,說媒的,還有各個村有名的守村人,跳大神的,紅白理事會的。
烏泱泱一群人,張羽一路走過去,點頭哈腰的打著招呼。
沒辦法,輩分低,爺爺奶奶老太爺一大堆,有的都比他高五六個輩分。
不過和平時不一樣的是,這次這些人全都穿著統一的衣服,看著就像是道士的道袍一樣,有灰色的,藍色的青色的,好幾種顏色,頭上還都戴著那種和道士一樣的帽子,雖然看起來都不倫不類的,還是讓張羽感覺心裡毛毛的。
這是怎啦?沒見過這陣仗啊?
雖然疑惑,但是張羽並沒有多問什麽,現在也不是問的時候。
“好了,先過來吧。”
正手忙腳亂的應付著眾人,祠堂大門打開了,爺爺穿著一身紫色的道袍從祠堂內走出來。
張羽應聲看過去,差點沒笑出來。
平時見慣了爺爺穿著隨意拎著個煙袋鍋子的樣子,猛地一見爺爺穿著這身衣服,反差太大了,而且這身道袍穿到爺爺身上,松松垮垮的,甚至因為有點大,衣擺都拖地了。
看到張羽憋笑的樣子,爺爺瞪了張羽一眼,張羽趕緊裝出一副正經的樣子,三兩步跨上台階來到爺爺身邊。
爺爺把張羽扒拉到一邊,一側身,彎腰拱手:“請教主。”
啥?教主?什麽教主?
在張羽還懵逼的時候,剛才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的老爸從大殿內踱步而出。
臥槽!!!
張羽只看見,平時老實巴交,整天笑臉迎人的老爸,一臉嚴肅,身姿挺拔,長身而立。
身穿黃色道袍,手持拂塵,頭戴黃色的道冠,腳踩一雙張羽沒見過的靴子,看起來還真有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
張羽還沒回過神來,身後傳來聲音:“拜見教主!”
回身一看,院子裡一群人站的亂哄哄的,一起躬身行禮。
幸好沒跪下,張羽心想。
“諸位免禮,現在,請諸位就位。。”
老爸說了一聲,側頭招呼張羽:“進來。”
這陣仗還真把張羽嚇到了,跟個鵪鶉一樣跟著老爸進了大殿,院子裡的人也都跟著進去了。
大殿內很寬敞,站了幾十個人,一點也不擠。
這個大殿張羽已經來過好多次了,裡面的擺設早就熟悉無比了,還是老樣子,一張比人還高的畫像掛在正中,畫像下面一張古色古香的八仙桌,上面擺設著各色貢品,香爐燭火紙錢,一應俱全。
唯一不同的是,八仙桌兩邊各擺放了一張古色古香的太師椅。
“跪下。”
張羽感覺肩膀一沉,就跪在了八仙桌前的蒲團上。
接著就看到老爸拿出一張紙在火燭上點著,同時口中還朗誦著。
“今有張氏後人,焚書奏明先人,家有嫡系長子,今日業已成年, 遵從張氏家規,傳位永續流傳,今日,天帝教第一百任教主傳位儀式,開始。”
啥玩意?天帝教?我這是進了一個邪教嗎?還第一百任?你是認真的?
雖然我學習不好,你也不要騙我。
就算是二十年一任,這一百任也得兩千年了,你這天帝教公元前成立的?
張羽耳邊傳來老爸朗聲誦讀的聲音,感覺腦瓜子嗡嗡的,想抬頭看看,卻被老爸一隻大手給摁住了。
“上香…。”爺爺拉著腔喊道。
焚香,獻酒,燒元寶。
整整磕了九個頭,張羽才被拉起來。
老爸脫了黃色的道袍,又穿上一身紫色的道袍。
又把黃色的道袍給張羽穿上,拂塵也給他了,又給他了一個黑色的小牌子,說是什麽教主信物,
最後張羽被按著坐在了左側的太師椅上,大殿裡的人嘩啦啦跪了一地,口中喊道:“拜見教主。”
張羽差點嚇得蹦了起來,還真下跪啊,這麽多老人家給我下跪,這不得折壽。
可惜,肩膀被老爸按著,沒蹦起來。
幸好的是,跪完之後,一幫人就嘻嘻哈哈的出去了,這時候預訂好的酒席也送到了,一大群人在廣場上坐了好幾桌,推杯換盞,吃的是不亦樂乎,好像就是為了吃席來的,也沒人理會懵逼的張羽了。
張羽這新鮮出爐的第一百任教主尷尬的站在一邊,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不知道怎麽做,那麽就加入,燒雞肘子紅燒魚,牛肉羊肉炸丸子,張羽是吃了個滾肚溜圓,一抹嘴,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