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猿哀求不止,但鬼谷子卻裝作不知,道:“白猿,休在此地糾纏,誤了你的修行可不好。還是趕緊到其他山洞請真仙相助吧。”
白猿聞言,雖不再苦苦哀求,卻一骨碌爬起來,頭也不回地往外就走。王禪便吩咐招霞,送他出去。
兩個童子緊隨其後,將白猿送出洞府。一聲“慢走了!”洞門轟然關閉。
白猿轉身攤手道:“你把門關得這麽牢,難道我就進不去了?我從未見過如此狠心之人,自家徒弟眼看要死也不救。若我此番回山,豈不是讓三哥命喪黃泉?”
想了一想,又道:“王禪既然不肯下山,我叫別人也無濟於事。”
自知利害,搖身一變,化作一隻蟭蟟蟲,兩翅騰飛,順著門縫鑽了進去,飛到石床前。
此時王禪已上三清殿念經去了,那道表章還放在石床前。白猿四下無人,便現出原形,拿起表章,一溜煙跑到桃園,將表章藏在當初藏放天書的地方,找了塊石頭壓著。然後再次化作蟭蟟蟲,飛出洞門,現出原形。一番思量後,才去扣門。
招霞、踏雪剛從三清殿下來,聽見有人叫門,細聽之下,是白猿的聲音。兩人翻身上了三清殿,對王禪祖師道:“白猿又來扣門了。”
老祖師聞言,將經卷合上,罵道:“孽畜!既然放你走了,為何又要回來?”
吩咐踏雪:“開門放他進來,看他又有何話說。”踏雪遂開了洞門,引著白猿再次上了三清殿。
王禪祖師眉頭一皺,問道:“白猿,你既然已經離去,為何又返回?究竟有何緣由?”
白猿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笑道:“祖師,弟子救孫三哥心切,走得匆忙,不小心把表章落在了洞中。”
王禪祖師點了點頭,吩咐童子去取表章,讓白猿帶回。踏雪童子走到前洞,在石床邊仔細尋找,卻不見表章的蹤影。他四處搜尋,依然一無所獲。
無奈之下,他回到三清殿,向王禪祖師稟報:“祖師,哀表不見了,不知去向。”
王禪祖師眉頭微皺,沉思片刻,道:“你再去找找看,怎麽會無緣無故就不見了呢?”童兒應了一聲,又出去尋找了一番,但仍然沒有找到表章的蹤跡。
他回到大殿,向招霞詢問。招霞想了想,說道:“我剛才見過的,可能是被風吹走了吧。”
白猿在一旁聽得心急如焚,連忙跑到鬼谷子面前,耍起了無賴。
他扯著王禪祖師的衣袖,哭鬧道:“你既然不肯下山救人,就把表章還給我,我好去別處求救。你怎麽能把它藏起來呢?我跟你下山,去燕營講個明白,再寫個哀表,我才有臉見人。不然昭王反說我把表章丟了,這讓我如何是好。快走快走,我們去講明白!”
王禪祖師被他纏得沒辦法,笑道:“你這孽障,竟敢在我這洞裡撒潑耍賴。童兒們,給我把他拉下去打一頓。”
白猿雙手緊抓鬼谷子的衣袖,叫道:“你敢打我?”
王禪祖師笑道:“我為何不敢打你?我就打你這個藏東西賴人的家夥。”
正在此時,後洞裡的王敖聽到動靜,走了出來。他見到白猿和王禪祖師拉扯在一起,不禁問道:“兄弟,你這是和白猿扯手牽衣的幹什麽?”
王禪祖師便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他。
王敖聽完之後,沉思片刻,說道:“天數已定,我們難免要犯殺戒。更何況孫臏與我們有師生之情,我們若不下山相助,白猿又怎能去別洞請仙呢?若請了別仙下山破了陣救了孫臏我們豈不被人恥笑。”
白猿聞言,立刻松手向王敖跪倒磕頭道:“二祖師言之有理請祖師搭救孫三哥一命。”
王禪祖師聽兄弟之言有理便歎了口氣道:“也是命中所招我們同去走走便罷。”
於是吩咐童子看守洞門自己與兄弟二人以及白猿一同跨上祥雲前往燕邦。
不一會兒他們便來到了燕邦上空。收起祥雲撥開雲霧他們降落下來。白猿當先進入燕營報與昭王、眾將知道:“孫三哥師父到了!”
燕昭王聞聽此言,心中大喜,仿佛天降福祉,立刻召集文武百官前來迎接。王家兄弟下了坐騎,與百官一同進入黃羅寶帳。
昭王欠身躬背,恭敬地說道:“早知二位祖師駕臨,小王本該遠迎,如今來遲,望乞恕罪。”王家兄弟連稱不敢當,隨後落座敘禮。
王禪祖師首先開口,說道:“我等既然踏入道門,便不應再沾染紅塵。只是因白猿背負聖主的哀表來到荒山,不慎被風吹去,不知去向,故此特來面聖,懇請聖上另寫一份哀表,讓白猿前往別處請仙,以免耽誤大事。”
昭王聞言,肅然道:“非也,表文雖是小事一樁,但小王有一事相求。二位仙長,孫臏乃二位高徒,自古師徒如父子。如今孫臏有難,被困金砂誅仙陣中,命懸一線。白猿仙長雖只有一拜之情,也肯下山相救,何況二位祖師。若坐視不救,日後傳揚出去,豈不被天下人恥笑。小王鬥膽相求,望二位祖師明察秋毫,若能相助,則恩重如山。一則救燕兵百萬生靈,二則泄孫門之恨,三則完師徒之情。”說完,淚流滿面,跪地叩首。
王禪兄弟見狀,連忙還禮道:“貧道兄弟,何德何能,敢受如此重禮。有話慢慢商議,不必傷感。”
王敖對王禪說道:“兄弟,孫臏受困陣中,命懸一線。倘若我們疏忽大意,恐怕日後難以面對天下英雄。況且賢王以千乘之尊,對我們如此懇求,即便放棄神仙之軀,也要與魏天民一較高下。”
王禪皺眉道:“此事非同小可,那金砂乃是佛門之寶,我等如何破得?”
白猿聞言,信心滿滿地說道:“二位祖師不必擔憂,此陣弟子粗曉一二。”
王敖道:“哦?你知陣麽?快細細說來,我們方有主意。”
白猿詳細講述了金砂誅仙陣的構造和威力,雖然對破陣之法不甚了了,但表示可以請掌數下山,借助拘仙牌之力請其他仙長相助。
王敖笑道:“要請掌教不難,交在我身上。快些虔心另寫一道哀表,待我兄弟二人親自拜請。”
昭王聞言大喜,立刻修書一表,遞與二位祖師過目。二位仙長點頭表示滿意後,命白猿背負哀表,辭別昭王,離開了黃羅寶帳。留下一句:“賢王請少坐,我等去也。”聲音在帳內回蕩,令人肅然起敬。
王家兄弟跨上仙獸,白猿背著哀表緊隨其後,一同駕起祥雲,轉眼間白鶴山已在眼前。他們按下雲頭,無暇觀賞山景,徑直飛向洞門。只見白鶴童子手提一筐靈芝,引領著梅花鹿從山灣走來。
王敖上前拱手道:“賢師弟,祖師可在洞中?”
白鶴童子抬頭一看,認出了王家兄弟和白猿小仙,便笑呵呵地問道:“三位此來何乾?”
王禪笑道:“我們特來拜見祖師,煩請通報一聲。”白鶴童子道:“來得真巧,祖師正要前往昆侖下棋,想必就要出洞了。”
話音未落,洞門轟然開啟,一對童子引路,南極老祖手持如意,飄然出洞。
王家兄弟搶步上前,雙膝跪地,恭敬道:“祖師老爺,弟子王禪、王敖恭祝老祖聖壽無疆。”
南極子停下腳步,見王家兄弟身後跪著的白猿背著一份表文,不禁好奇地問道:“你等不在洞中修煉,來此何事?”
王禪叩頭道:“弟子為孫臏師兄在易州遭遇劫難一事而來,特來求祖師相助。白猿背上背的是燕王的哀表。”
南極子微微一笑:“此次不同於黃伯陽之事,王翦奉天命並吞六國,殺死孫門四口也是天數。孫臏逆天行事,自食惡果。然而,魏天民等人應死於五雷之下,貧道也難逃紅塵之劫。你等起來吧。”
白猿聞言,便將哀表呈上。南極老祖瀏覽一遍,交給白鶴童子收起供在洞中,又吩咐他取來幾件法寶。白鶴童子領命而去,很快便手持寶物回到老祖面前,雙手奉上。
南極老祖跨上仙鶴,對白鶴童子道:“隨我走走。”
白鶴童子聞言抖袖現出原形,與老祖一同駕起祥雲騰空而起。王家兄弟和白猿也施展金光緊隨其後,不多時便抵達易州大營。
燕昭王、蒯文通等人正在營中翹首以盼,忽聞空中鶴鳴嘹亮,蒯文通便知是掌教祖師降臨。
他忙道:“我主萬福,空中仙鶴長鳴,定是掌教祖師到了。快備香燭,出營迎接。”
昭王聞言大喜過望,立刻傳旨準備香案,親自舉香出營迎接。
只見瑞氣盤旋於天際,彩雲如錦繡般燦爛,祥光閃爍之中,南極老祖騎著仙鶴,王禪等人緊隨其後,齊聲呼嘯,一同落下。
昭王一見,急忙上前幾步,俯身行禮道:“早知掌教祖師降臨,小王等本應叩頭迎接。”
南極老祖忙回禮道:“貧道怎敢當此大禮。”隨後拱手,與昭王一同進入黃羅寶帳。
南極子升座後,文武百官行禮完畢,昭王坐下,其他人侍立一旁。
昭王傳旨設宴款待,南極子卻道:“賢王,多謝了。但貧道身為出家人,不敢多擾。”話未說完,鴛官已排上筵席。雖然席上並無火棗交梨等仙品,卻也都是人間美味。
南極子看了一眼,說道:“賢王,貧道已心領,可將這些撤下,與眾文武共享。”
昭王見南極子不沾人間煙火,也不敢強求,便傳旨撤下筵席。
昭王起身說道:“小王呈上哀表,懇請祖師下山,並非為了別的事情。只因秦國並吞六國,孫門父子為國捐軀。孫臏為報父兄之仇,下山相助。卻不料秦營中請來了一個道者魏天民,布下了五行誅仙陣,將亞父孫臏困住,已經三日,生死未卜。小王懇請祖師大發慈悲,一來解一解這倒懸之苦,二來救一救亞父之難。小王將感激不盡,永志不忘。”說罷,撩起袍服,就要跪下。
南極子見狀,忙伸手扶起道:“賢王請起,貧道既已下山,豈會袖手旁觀。如今先要見識一下這誅仙陣的威力,才好調遣群仙前來破陣,救出孫臏。”
昭王聞言,心中大喜:“全仗祖師法力。”
南極子隨即吩咐白猿道:“你如今隨我出家人前去觀陣,王禪兄弟在此相陪賢王稍坐片刻,我不過片刻便回營,不必遠送。”說罷,便跨上仙鶴騰空而起。白猿也隨後駕雲跟隨而去。
此時天色已晚,只見誅仙陣四門之上燈燭輝煌,巡營的鑼聲震耳欲聾,槍刀劍戟林立如林。老祖忙用金光掩住身形法體以防走漏風聲然後睜開慧眼一看,只見:
四門之上長愁雲,備掛仙家奧妙真。
本命星辰藏寶盒,金砂坑內陷孫臏。
老祖看完之後連連點頭歎息道:“孽障如今埋在金砂之中也是你自作自受啊。”
隨即吩咐白猿道:“你快悄悄進陣中去到法台上先將那裝仙盒盜來要緊。”
白猿聞言一縱金光便進了誅仙陣中。由於他印堂上有王母娘娘所賜的六字真言諸神不敢攔阻他竟直接上了法台。只見裝仙盒上有三道靈符封定太白金星也在一旁守護。
白猿不敢輕舉妄動轉身下台一縱金光出了陣中向南極子稟報了情況。
南極子微微一笑,說道:“既然如此,咱們還是先回營中,再從長計議。”
說罷,他輕輕一轉雲頭,眾人隨之回到了營中。落下雲霧,腳踏實地。軍士們見狀,紛紛進內稟報,昭王等人率領眾人迎了出來,進了寶帳落座。
昭王急切地問道:“掌教祖師,那魏陣究竟如何?”
南極子沉吟片刻,道:“這誅仙陣威力不小,但究其根源,還是孫臏昔日結的仇怨。當年他在齊國破了黃伯陽的陰魂陣,黃伯陽因此開齋破戒,被我杖打八十,打落人身。如今這誅仙陣,乃是黃叔陽請來魏天民所擺,為的就是報復兄長。雖然誅仙陣有法寶神將守護,但破解起來倒也不難。唯有那金砂,乃是佛門至寶,處理起來頗為棘手。看來我得出山一趟,去請別處的真仙來共商破陣之策。”
說罷,他吩咐速取文房四寶來,親自撰寫了兩道請仙的柬帖,交給白猿道:“一道柬帖你去鐵叉山八寶雲光洞交給李真人,另一道去玲瓏山窟窿洞交給土真人。”
白猿接過柬帖,出了營門,縱身金光而去。
南極子又轉身對白鶴童子道:“你持拘仙牌去二龍山赤松洞,拘傳黃石公速來易州,共商破陣大計,不得有誤。”
白鶴童子應了一聲,接過拘仙牌,出了營門,將拘仙牌懸於空中,兩袖一抖,化為白鶴,衝天而起,瞬間無影無蹤。
此時花開兩朵,各表一支。單說白猿,領了南極子的請仙帖,飛速趕往鐵叉山。不一會兒便到了鐵叉山。
這鐵叉山的山景與眾不同,但白猿無心欣賞,徑直奔向洞口。只見洞門緊閉,他連忙敲門。
守門童子隔門問道:“是哪位仙長來訪?有何貴乾?”
白猿道:“煩請仙童通報一聲,就說雁愁澗白猿奉掌教南極老祖之命,前來拜訪。”
童子聞言,打開洞門一看,果然是白猿,便笑道:“白猿仙長來得真不湊巧,我家祖師剛剛前往玲瓏山窟窿洞與土祖師論道去了。”
白猿聞言大喜道:“我正要去窟隆洞請土祖師,既然如此,我便直接前往。有勞仙童關門。”說完,他展開金光,飛速趕往玲瓏山。
落下雲頭,只見洞門大開,一個童子手提花籃正欲出門。
白猿上前拱手問道:“仙童這是要往何處去?”
那仙童正在洞內打盹,突然聽到有人叫他,抬頭一看,原來是白猿。
他打趣道:“白猿兄,無事不登三寶殿啊,今天怎麽有空來我這兒了?”
白猿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你家祖師在不在洞內?”
仙童答道:“祖師正在和三清殿的長眉老祖講道呢。”
白猿聞言,急忙道:“那煩請你通報一聲,就說白猿奉南極掌教之命,有緊急事情要面見祖師。”
仙童聽後,趕緊跑進三清殿,對祖師稟報:“祖師,洞外白猿仙求見,他說奉南極祖師之命,有要事相商。”
祖師聞言,笑著對長眉老祖道:“看來這老兒又有新的麻煩需要我們了。”
長眉老祖道:“那就叫他進來,聽聽他到底想說什麽。”
仙童依言將白猿引進殿內,白猿看見兩位祖師都在,趕緊將柬帖遞上。
兩位祖師起身接過柬帖,白猿這才跪下叩頭道:“弟子叩見祖師。”
兩位祖師示意白猿起身,然後拆開柬帖一看,長眉老祖便道:“掌教這次也真是多慮了, 孫臏既然不願放棄凡心,那就讓他去受些磨難也好。我們何必去趟這趟渾水。”
土祖師卻道:“道兄此言差矣,孫臏的難星未滿,殺劫未完,更何況他還有父兄之仇未報。始皇雖然興兵是奉了玉帝旨意,但黃叔陽、魏天民這兩個妖道擺下惡陣困住孫臏,也未免太過分了。我們雖然不該輕易下山,但一則為了掌教的面子,二則孫臏有滿門之冤,三則這兩個妖道公然藐視清規。所以,我們這次非得下山走一趟不可。”
說完,他吩咐仙童:“快進後洞,取我的幾件寶貝出來。”
說到這裡,看官們可能會好奇,這位土祖師到底是誰呢?
他便是夾龍山的飛龍洞主懼留孫老祖。
想當年在周朝滅商之時,他的徒弟土行孫被七煞星張奎斬死,後來被封為土府星君。但土行孫並不喜歡在天庭當官,於是回到山中繼續修煉。懼留孫老祖見自己只有這一個徒弟,便奏請玉帝讓土行孫回山修煉。
懼留孫老祖道法無邊,用水火煉成九轉玄丹法將土行孫煉成人形,又在玲瓏山窟隆洞修煉了整整八百年,如今道法比之前更加精深。
閑話少敘,書歸正傳。仙童進後洞取了幾件寶貝出來遞給土真人收好。
長眉李祖師笑道:“我就不回山取寶貝了,諒這魏天民等人也翻不出什麽花樣來。我們就此出發吧。”
於是三人出了窟隆洞,土行孫吩咐仙童看守洞門,然後三人便化作一道青煙消失在天際。李長眉和白猿則駕起祥雲直奔燕山而來。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