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人見你安不肯回答,再次問道:“謝斌是你什麽人?”
李安仔細打量了怪人一番。此時,怪人臉上的表情談不上和善,但卻沒有了先前在洞外的瘋狂與暴戾。而且他雙眼清明,想必是神志已經完全恢復了。也算是因禍得福吧,這人被天明子劈了一劍,雖說受傷不輕,但也正因為這一劍把他給劈清醒了。
世間的禍福,確實難料的很。李安心中感歎一句,這才回答道:“我叫李安,謝斌是我的恩師,而且我也確實是聽雨劍閣的弟子。師父他現在是聽雨劍閣第五峰的峰主。”
李安最終還是決定把實情告訴這個怪人。反正現在已經身處千層洞深處,若有不妥,他隨時可以拉著對方同歸於盡。別忘了,往前走,有困龍大陣,往後走,又有星辰大陣。唯一的生路是繞過石壁,但這一點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就是他敢把與謝斌的關系,透露給這怪人的底氣。而且他隱隱覺得,這人與師父的關系應該不一般。
那怪人聽到李安的回答很是驚訝。“謝大哥,已經加入聽雨劍閣了嗎?呵呵,謝大哥呀,謝大哥。你浪蕩江湖幾十年,最終還是選擇了加入一個門派麽?”說完,他又呵呵呵的嘲笑起來。
李安聽得出來,這種嘲笑更像是朋友間的打趣,並沒有任何貶低之意。
那怪人笑了一會兒,好像突然又想到什麽,繼續問道:“你師父和你師娘過的好嗎?他們有沒有給我生個侄兒或是侄女什麽的?”
李安被問的莫名其妙。師父一直單身,也從未聽說師父成過婚,哪來的師娘啊?這人真的和師父認識嗎?李安開始懷疑了。
“前輩,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誰呢?還有你真的認識我師父嗎?據我所知,師父可是一直單身,哪來的什麽師娘?”李安一臉的狐疑之色。
“這怎麽可能?”那怪人的反應比李安還大,臉上的狐疑之色更濃。“我記得當年大荒原之戰前,他就去江南成親了啊?又怎麽會是一直單身?難道後來又發生了什麽變故不成?”
“大荒原之戰?前輩,我從未聽師父提起過這事,更沒有聽說他曾去江南成親。你確定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嗎?”
兩人,你問過來,我問過去的,不但沒有解開疑惑,反而疑惑是越來越多。
那怪人拍了拍腦袋,又甩了甩頭,整理了一番思緒後盤腿席地而坐。他伸手一指,示意李安坐到他對面,這才緩緩開口道:“我的名字叫付三江,當年和你師父謝斌一樣,都是無門無派,整日在江湖上遊蕩的閑散之人。至於大荒原之戰嘛,你聽我慢慢給你講。”
付三江沉吟片刻,好像是在組織語言。片刻後他先是開口問道:“李安是吧?你能不能先告訴我,現在是哪一年?”
“治平,32年。”對於天南國現在的年號和年份,李安還是清楚的,回答起來非常輕松準確。
“治平32年?我記得當年還是治平元年啊!原來已經過了整整30年了啊!”付三江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他沒有想到,自己清醒過來時竟已過了整整30年。
30年的時間,足以使一個普通人,從懵懂的孩童成長為年富力強的壯年。完成學習勞作,成家立業等等人生大事。而他的30年,卻在渾渾噩噩中白白浪費了,甚至沒有留下絲毫的記憶。
好在他生性灑脫,沒一會兒便重新調整好情緒。先是深呼吸,然後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緩緩開口道:“這事還得從我們天南國,與北原國之間的矛盾開始說起。”
原來,天南國氣候溫潤,物產豐富。其治下之民多以耕種為生,乃是典型的農耕民族。反觀北原國,則是氣候惡劣,糧食產量稀缺。其治下之民,為求活命終日與野獸搏殺,乃是典型的遊牧民族。
兩種不同的地域,造就了兩個不同的民族。而兩個完全不同的民族,又造成了不可調和的民族矛盾。兩族反反覆複的廝殺了數百年,雙方手上都沾滿了對方的鮮血。
兩個民族的矛盾,不可避免的擴展到了修行界。畢竟,修煉之人曾經也是普通人。
天南國的修行之人,把北原國的修行之人稱為魔族。反觀北原國的修行之人,又把天南國的修行之人稱作妖人。兩邊的人不管出自何門何派,一般見面就是開打。就算不動手,也必然是冷眼相對,反正絕對不會出現相親相愛的局面。
仇恨越結越深,最後就演變成了大規模的廝殺。大荒原之戰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發生的。雙方約定,在兩國緩衝區的大荒原上,進行一場生死大戰。
當年報名參加這場大戰的人很多,謝斌和付三江也參與其中。只不過在大戰之前,謝斌還要先去江南完成終身大事。於是,付三江就留在大戰的隊伍中等待謝斌歸來。可是直到大戰結束,謝斌都再也沒有出現過。
“你是說我師父沒來?”李安忍不住插嘴問道。他不相信師父會有意缺席這場大戰,或者說他不相信師父會是貪生怕死之徒。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隱情?”李安顫聲問道。
“是不是另有隱情,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確實沒有來!”付三江看著李安嘿嘿一笑又道:“沒來也好!來了也是個死!當年參加這場大戰的人都死光了,只有我一個僥幸逃了回來。”
李安連連點頭道:“前輩修為高深,想要殺出重圍自然不難。”他始終認為,付三江的修為天下少有,也僅僅只是比天明子這樣的大宗師稍遜一點而已。
“呵呵……呵呵。”付三江自嘲的一陣大笑。“你搞錯了,不是殺出來的,而是逃出來的!當年我們面對的根本就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說完, 他又是一陣大笑。笑著笑著,他的眼角竟溢出了少許眼淚。
李安詫異的問:“前輩難道北原的修士們真的那麽厲害嗎?”他實在是難以想象,雙方的實力差距究竟是有多大,才會造成全軍覆沒?而且像付三江這樣的高手,竟然也只能狼狽而逃!
付三江嗤的一聲輕笑到:“當年雙方修士的修為,相差並不是很大。北原的修士中的確有幾個厲害的高手,特別是一個叫簫戰的厲害之極。我就是被他隻用一招打傷的,其實力絕對是大宗師之境。但是,我們當時也有兩個已達大宗師之境的高手。而且大規模拚鬥,個人再強也難以徹底左右戰局。真正使我們全軍覆沒的,是北原國的雪山黑龍騎!”
“雪山黑龍騎?這是一支軍隊嗎?”李安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個名稱。
“沒錯,這就是一支軍隊。北原國最精銳,最讓人恐怖的一支騎兵!”付三江咽了口唾沫,一字一句的念道:“巍巍大雪山,黑甲禦黑龍。寒星共銀刀,誰人攖其鋒。”
“這支騎兵人人黑盔黑甲腰佩彎刀,跨下黑龍駒日行千裡,手中寒星弩迅若閃電。縱然是修為高深的修士,一旦被其圍住也是身死魂消的下場!我們天真的以為,這只是雙方修行界的拚鬥,哪裡會想到,魔族之人竟無恥的動用這支黑龍騎來剿滅我們?”
李安聽得目瞪口呆。修行界自有修行界的規矩,他們之間的爭鬥一般僅限於修行界。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魔族的修士會無恥到這般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