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嘻嘻笑道:“你急什麽?我師父雖然不在,我師伯卻是在的。我去稟過他老人家,便帶你們入谷見他。”
展凌雲連忙稱謝,又聽翠衫少女說道:“只是有一樣,入了蝴蝶谷中,須事事聽我吩咐,不得有半分違拗,否則你們只怕性命難保。我有一個師姐,樣子雖然和氣,其實卻是心如蛇蠍,乃是天下少有的歹毒之人。她害人之前,總要扮出一副慈悲心腸,教你毫無防備,不知不覺便遭了她毒手。”
少女歎了口氣,續道:“她與我素不和睦,見是我帶你們進來的,多半要加害你們。你們見了她,不管她說什麽,你們都不要信,不管她問什麽,你們都不要答,不管她要你們做什麽,你們都別理會,只要好好的等我回來便是。”
展凌雲跟隨少女,一路左繞右繞,來到一間小屋,聽她這般吩咐,連忙稱是。回想一路走進谷中的情形,原來那一簇簇的花植布置,竟然無不暗合五行生克之理,只是此時無暇細想。
翠衫少女從袖中取出三粒藥丸,遞給展凌雲,道:“進谷之時,你可瞧見了紫紅色的芍藥?”
展凌雲點頭道:“過去只見過紅色芍藥,卻沒見過這等紫紅芍藥,想必是極珍貴的品種。”
少女又道:“可還見了指甲大小、白色之中帶點血色的紫鵑啼血花?”
展凌雲道:“見是見了,只是不知那叫‘紫鵑啼血花’。”
少女笑道:“這兩種花都是難得的藥材,這也罷了,只是兩種花香混在一處,人若吸入,於經脈大是有損,需服以我師父專門配置的解藥才能鎮壓毒性。你們不知其中利害,快快服了這解藥罷。否則等我回來,便只能看見三具屍體了。你們死了倒無所謂,只是白白害我來回一趟。”
展凌雲一怔,忙把解藥分與張貴張順服下。想起翠衫少女一路言語乖張,脾性極怪,雖然事事都依了她,卻不知還會鬧出什麽事端來,心下驚疑不定。
少女見他神情,笑道:“你是不是以為我在嚇你?倘若不信,你不妨運一運氣,再看自己手三陽經是否已經隱隱有痛感。”
展凌雲略一運氣,果然內力運行至手三陽經便感凝澀不暢,再一用力,經脈便覺疼痛,當下再也不敢對少女的話有半分懷疑。
翠衫少女吩咐停當,徑自去了。
展凌雲想到一路雖然辛苦,卻也還算順利,終於放下心來,一心一意在小屋中等候少女返回。
不知過了多久,屋外一個輕盈悅耳宛如鶯啼的聲音叫道:“霜兒!你回來了麽?”
屋外那人聲音十分動聽,隻一聲叫喚,便已讓人心醉。
展凌雲想到翠衫少女先前叮囑,心中寒意陡生,只怕來人正是那個心如蛇蠍的師姐。
屋外女子又喚幾聲,不見有人應答,腳步聲越來越近。
屋中三人原盼她喚得幾聲,既無應答,自當離去,那人卻偏往屋裡走來。
三人面面相覷,正沒做理會處,一名身著粉色衫兒的女子已撥開竹簾,走進屋來。
女子見屋中三人均有戒備神情,一驚之下,袖中一柄蛾眉鋼刺已扣在掌中,沉聲道:“什麽人?”
三人聽她語氣嚴厲,只怕一言不合就要殺人,想起翠衫少女囑咐,都沉默不語,隻全神戒備,以防不測。
女子見展凌雲和張貴一左一右把張順護在中間,上前幾步,又見張順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兀自流淌,渾身上下早已濕透,遲疑著道:“是來瞧病嗎?”
三人聽她語氣放軟,聲音自耳入腦,蕩入心神,便是菩薩現世,頌唱梵音,怕也未必過此,當下均感受用不盡。幸而三人心智均極堅定,時刻不忘翠衫少女囑托,不敢隨便應答。
粉衫女子見張順胸前隱然有黑紫血跡沁出,散出一股腥臭氣息,道:“這位兄台不是兵刃所傷,若說拳掌所傷,卻又不至如此,這倒奇怪。”
展凌雲心想,她是神醫弟子,有此見識也不出奇。想把來龍去脈向她詳細述說,求她施救,又生生忍住,隻盼翠衫少女快去快回而已。
女子見三人一語不發,只怕他們該是又聾又啞,歎了口氣,在桌邊坐下,拍拍桌子,用手比劃道:“讓他坐過來,我給他查看傷口。我瞧這傷古怪得很,只怕不易醫治。”
展凌雲聽她語氣越是和善,越是不敢輕舉妄動,隻把張順護在身邊。
女子氣得直跺腳,叫道:“你們就算又聾又啞,不至於眼睛也瞎了罷。”
說著又緩下語氣,比比劃劃道:“每耽誤一刻,他性命便去了一分,你們當真要他等死麽?難道你們偏要家師出手?家師正在閉關,不能驚動。你們瞧不上我的手段,可自去另請高明。只是要快,我瞧他受傷已有三五日,可不能再耽誤了。”
連比帶說,可也真難為她了。
展凌雲一驚,先前那翠衫少女明明說神醫不在此間,眼前女子卻說是在閉關,若非翠衫少女早有說明,依這女子的作派,自己多半分辨不來,非著她的道兒不可,但僵持下去終非了局,便道:“多謝姑娘關心,我同伴被人用怪異手法打傷心口,確是危在旦夕。姑娘若肯相救,在下感激不盡,若要一意加害,我等也未必束手待斃。”
女子奇道:“最多不過是我學藝不精,不能救人,為什麽要害你們?”
展凌雲道:“你是何等樣人,我自然清楚。你若肯救,在下感激不盡。若不方便,我們只等令師妹回來再作計較便了。”
女子笑道:“原來是我師妹教你們的?她是不是說‘我師姐學藝不精,一塌糊塗,從來只有藥到命除’?”
展凌雲道:“她不是這樣說的。”
女子道:“她是怎生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