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部良倉城,城中有兩人爭執不休,一人手握半部書譜,長袍麻衣略帶寒酸,但衣冠整潔,面白英俊,手中的書緊緊攥著,看似神清氣定,但搖搖晃晃的右腿,和時不時哽咽下去,越來越細微的咳嗽出賣了他,準備對他拳腳伺候的,便是城中一宗,尋天宗長老之子,夏峰,此人明顯是凶氣外露,人人避之,但不知怎麽了,這書生少年惹他作甚。
“趙今年,你個三次落榜生,還想進尋天宗,連一鐵劍都握不住的書生,也配入宗尋道”。嘲笑聲此起彼伏,下人連連稱讚“少主說的對,和這種人不值得動氣”。
“夏峰,誰人不知你依仗的不過是你父親,難不成以你所學,你可以進尋天宗,所以你瞧不上我這窘迫書生,我也不喜你這無賴蠻橫。”輕咳幾聲,貌似一句話用掉半身力。
“好你個窮酸小子,來此評判一二,難道你就進得來這尋天宗大門,就算我不知書文,也是少主,這是你換不來的,而你知道如何,不知道如何,知道了,又為何進不去這尋天宗!”
說罷,便有幾人要揮拳而去,這次少年卻沒做任何反抗,“算了,今日本少主心寬,放過你,明日再揍”。幾人揮了揮衣袖,揚長而去,夏峰口中輕輕念叨:“可憐人,不知所雲,讀書人,不知所道。”
這時的趙今年傻愣在原地,他似乎真的不知道什麽是讀書,什麽是大道,他讀的書就只是書,他走的道便以為是道,可這天下,有很多人,但不見有很多道,這天下又有很多讀書人,不見得有幾人悟道,天下本就是一盤大棋,趙今年和一開始的少年凌雲志一樣,以為自己混的好了,就是執棋人,混的差,也可做盤中棋,不管怎樣,他沒有脫離棋,可如今,三次入考,三次不進,讀文隻知文,學武隻懂譜,這算什麽棋子,他連那罐中棋都算不上,一邊恨那名門望族的錦衣玉食,一邊喜那快意生活的瀟瀟灑灑。
“趙今年呐趙今年,你讀成一個虛偽的人,成一個失了本心的落魄郎呀!”
趙今年痛苦哭泣的倒在地上,天空雲雨層疊,暗的如趙今年死去的心一般,那個曾有豪言壯志的少年,再離家三年的求學問道終究是物是人非,他懂的再多,可再也找不到兒時少年。
“娘,你看那空中飛劍這人,好生氣派,你看你看!”趙今年呼喊著:“如果有一日,我成為這劍上之人,我必是一個行俠仗義的英雄,大英雄!”趙今年手舞足蹈的呼喊著,“喂!喂!大英雄!”娘親走來,蹲下身,輕聲說:“大英雄也得先學會穿好鞋子呀。”邊說邊給趙今年穿鞋子,青草揉著他的嫩腳,“哎呀哎呀,娘好癢好癢,我長大後,要做一想穿鞋便穿想拖鞋便拖的大英雄!”
“好好好,不過現在,要穿好鞋去接你爹回家吃飯。”
“爹,孩兒來嘍!”
記憶一點一點侵蝕著他的大腦,雨水一點一點侵蝕著他的肌膚。
收割的稻子放在牛車後,父子倆坐在前面,今年躺在稻子上,“爹,你知道什麽是禦劍飛行嗎?”
“不知道。”
“那什麽是名揚天下?”
“不知道”
“那什麽是家纏萬貫?”
“不知道”
“爹,你怎麽什麽也不知道呀”今年有點懊惱,“爹,你難道不想要嗎?”
“不想,爹知道稻子到季節要收,收了稻子給今年換糖葫蘆吃,哈哈哈哈哈”
“可我長大後不想種稻子,也不想待在村子裡,我想出去,看看他們吃什麽,用什麽,成為一個大人物,讓爹娘不用再種稻子。”
趙父搖搖頭說:“爹不期盼你這麽活,這個家是爹在照料,而你照料好自己,不需要為了爹娘放棄你的追求,即便這個追求帶不來你愛吃糖葫蘆和玉兒餅,但你所求,是心所想便好。他們吃什麽用什麽,和我們也沒多差,吃五谷雜糧,用鍋碗瓢盆呐。”趙父輕輕撫摸著今年的額頭,“別活的太累就行”。
次日,今年相約玩伴在門口集合,今日又到了上學堂的日子,村子很小,又依山傍水,家家靠種稻買米維生,盡管人少,可還是有一先生為村中孩童們開設學堂,今年和一起長大的梁霄、樓安一起去。
“梁小、安子,看見了昨天有一仙人飛過我頭頂,好氣派。”
“今年,你不知道,他們說那人就住在西郊董瘋子的家裡,而且他們倆癡言癡語的整日喝大酒,好多人都聽見了。”
“梁小、今年,要不今天下了課我們去看看,看看那仙人長什麽樣,嘿嘿。”
“成!”他們異口同聲。
太陽在悄咪咪等著回家吃飯, 三人組鬼鬼祟祟來到柵欄外,俯身趴著,投過一層層枝葉看去屋裡,靜悄悄,“什麽也聽不到呀!”梁小有點心急,“沒事,摸過去”安子卻很平和的,慢慢往前探著身子,走進一點,再一點。
“聽見什麽了嗎?”
末尾的梁小迫不及待的問最前面的今年,“有,有聲音,好像說屋裡有老鼠”
“老鼠?”
只聽一聲,一股強風隨著一股劍氣扇的木門平行而立。
“來者都是客,別躲了,小鬼們”一個沉重的聲音傳出。
三人灰溜溜從門外探出身子,摸摸頭,嘿嘿傻傻的笑著。
“真不愧是仙人,好厲害呀,嘿嘿”今年明顯知道心裡有鬼,說話都沒什麽心氣。“是呀是呀,仙人仙人”
“你們幾個呀,怎麽跑過來,還偷偷摸摸的”
“我們好奇仙人是什麽模樣,順便過來看看。”
“哦,現在看過了,也可以走了。”
“別別仙人,教我禦劍行不行”梁小急忙說到“實在不行,講講故事也行呀。”
“哦,有什麽好講的呢,我只不過是一劍士,既不走江湖也不入仕途,來此,也是看看朋友,沒什麽可講的,硬說劍法,更是偏門左道,沒進過大宗”說罷,男人就想關門。
“那你師傅是誰?是瘋子嗎?”安子指著桌上的未開封的酒,上面紅紙黑字貼著,贈恩師,鼻子深溴,還能聞著透過油皮紙四散的香氣。
“瘋子?你們這群小鬼……”
“進來小鬼。”一道陰沉而凶氣的聲音從裡屋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