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攸平自以為得計,可是轉頭一看,秦杳已然攜著葉寧向外飛去。
“王八蛋!”
葉攸平氣得七竅生煙,大罵一聲也向外逃去。
“別走!”
蕭鈞大喝一聲劈出兩道劍氣,立時將葉攸平的劍氣劈散,縱身高飛,越過葉攸平,抓向秦杳。
秦杳似是知道蕭鈞的厲害,他不敢抵擋,故技重施,身遭星光熠熠,一閃一閃,猶如玉帶一般裹著他和葉寧轉了彎,又向屋頂飛去。
蕭鈞看秦杳這星術頗為難纏,又擔心夜長夢多,心念一動,眉心飛出一道龍影,仰天嘶吼一聲,襲向星光。
龍吟虎嘯,何等厲害,此刻白龍長嘯,山野震動,風雲變色。
星光之中的秦杳被龍吟震得眼冒金星,腦中昏沉,無論如何都使不出星術,悶哼一聲,現出身形,迷迷糊糊之中,忽見一條威猛白龍,張牙舞爪,雙眼冒光撲了過來,頓時駭得忘了躲避。
“阿杳小心。”
葉寧大叫一聲,撲在秦杳身前。
“啊……”
葉寧被白龍利爪擊中肩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大叫一聲昏死過去。
劍意傷神,葉寧被擊中肩膀,看著傷口只是滲出點點鮮血實則神魂受損,傷得極重。
蕭鈞見狀吃了一驚,不自禁製住龍影,急問道:“葉寧……你沒事吧?”
回應他的是寂靜,死一般無聲無息。
葉攸平雙目圓睜,滿臉驚容,直盯盯看著白色巨龍,畏懼之余又神色茫然。
而秦杳同樣驚駭萬分,當然除了驚駭,他望向蕭鈞的眼神無比複雜,有不甘,有羨慕,有憤怒,還有一種難以置信的意味。
“這……這是劍意……你……你怎麽可能修得出劍意?”
葉攸平眼中閃爍著奇怪又有些火熱的光芒,他的聲音似囈語,似夢吟,此刻,他好像忘了他受傷的妹妹。
“果然是劍意。”
秦杳瞳孔一縮,心中波浪翻滾,但片刻即壓下嫉妒之情,待看到滿臉歉疚,已然住手的蕭鈞,他稍一思量,手握長劍,作勢欲擊,說道:
“葉攸平,你現在相信我的話了吧,他這次回來分明就是來復仇的,你還不和我一起動手!”
“秦杳,你休要挑撥離間,搬弄是非,我今日來是為了擒下……”
蕭鈞話說半截,只見秦杳雙手一振,將已然昏死的葉寧拋了過來,而他自己則大袖翻飛向遠方飛去。
“畜生!”
蕭鈞大怒,心念急轉,白龍宛若有靈性一般,禦風疾飛,猶如流星急追秦杳,眨眼就到了他的身後。
眼見秦杳就要傷在龍爪之下,院中突起雲霧,須臾間彌漫八方,同時院中石桌上放出璀璨光芒,讓人不可逼視,眾人都大吃一驚,不知發生了什麽,就連白龍都停下身形。
“龍……龍……”
葉攸平忽然大叫起來。
蕭鈞聽他聲音有驚恐之意,不禁扭頭望去,只見方才還白光繚繞,神威凜凜的白龍此刻竟然陰氣森然,面目猙獰,登時吃了一驚。
這時院中霧氣越來越濃,翻騰不休,仿佛沸水一般,倏地,無數道白光從石桌上迸發出來,照在草堂上方的門匾上,眨眼的功夫,門匾上現出一個飛速旋轉的巨大漩渦,漩渦外面光芒耀耀,中間則漆黑一片,杳渺不見其底。
漩渦一現,頓生無邊吸力,秦杳,蕭鈞,葉寧,葉攸平,一個個都不由自主向漩渦飛去。
無可匹敵的吸力,四面八方的撕扯,暈頭轉向的感覺,一切都很熟悉。
“又是虛空之門,不是說太虛門已經衰敗的就剩下幾十個人了嗎?怎麽到處都是虛空之門。”
蕭鈞呻吟一聲,心有不甘,但他只能無可奈何地看著秦杳一點一點地離開他的視線。
“這究竟是什麽地方?真奇怪。”
蕭鈞在眼前還有一絲光亮的時候,努力扭頭望去,只見草堂的匾額上模模糊糊寫著“汀雪冷金”四個字,字跡飄逸又不失穩重,極具氣勢。
“汀雪冷金,這是什麽意思?”
蕭鈞皺眉思索,便在這時,忽聽一聲:“娘啊,救救我!救救你的親親寶貝兒子。”
“這浪蕩貨!”
蕭鈞暗罵一句,突覺四下動蕩不休,就如院中的秋千一下,他身子一下被拋起,恍若飛向天空,又似墜入地獄,飄飄蕩蕩,不知去了哪裡。
“又來!”
蕭鈞咒罵一聲,歎了口氣。
黑暗,還是黑暗,只是這一次的黑暗格外長,長得甚至讓蕭鈞覺著有些餓了,他很無奈,他隻企盼自己再也不要經歷這虛空中的遊蕩,也再也不要遇見精通虛空道法的人。
“慢著!精通虛空道法……太虛門……莫非……莫非小院的主人是太虛門的人?可是他怎麽會住在千尋山中?他有什麽企圖?”
蕭鈞此念方生,便覺陽光刺眼,接著是一股難以忍受的臭氣,撲面而來。
砰!
蕭鈞的臉著地了,不過下面好像是個人,但並不柔軟,反而硬邦邦的,有點硌得慌。
“啊……”
“咯咯咯……”
慘叫聲和雞叫聲同時響起,在漫天飛舞的雞毛中,蕭鈞茫茫然直其身子,見自己身下壓著一個人,這人看著五十出頭,瘦骨嶙峋,賊眉鼠眼,留著八字胡,模樣讓人過目不忘,尤其額前一綹黑發在滿頭白發中顯得格外醒目。
“龜兒子……”
枯瘦老人揉著胸口,一邊呲著牙,一邊倒吸涼氣,扭頭看到蕭鈞,微微一怔,隨即罵道:“你這龜兒子要撞死老子。”揮舞雙手在蕭鈞臉上亂抓亂揉,蕭鈞自知理虧,倒不好抵擋,而且此時腦中依然昏昏沉沉,身體也有些無力,便任枯瘦老人發泄。
雞叫聲,咒罵聲,讓人嘔吐的臭氣,還有滿天飛舞的雞毛,四下亂做一團,紛亂喧鬧中,四周忽地一靜,一股肅穆壓抑之氣撲面而來,讓人連大氣都不敢出。
許是枯瘦老人也感覺到這股肅穆威壓,他緩緩拿開猶如雞爪一般黑漆漆的髒手。
如此蕭鈞也便能看清了。
四周都是人,刀槍林立,甲胄如雲,一個個嚴肅的面孔充滿殺氣,劍尖上閃爍的寒光撼人心魄。
蕭鈞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多兵士,也是第一次被無數明晃晃的長劍圍在中間。
“殺氣逼人啊。”
在長劍圍逼之下,身體尚有些虛弱的蕭鈞感到陣陣寒氣,略略有些不適,忍不住裹了裹外衣。
突然間一聲嬌笑傳來,隨著聲音響起,四周甲士稍稍向旁邊讓了讓,片刻一個紅衣少女走了進來。
陽光明媚,黑甲如雲,少女身上的紅衣有些刺眼,以致於蕭鈞眯了眯眼。
當然,也許並不是紅衣刺眼,而只是眼前的人太美,至少蕭鈞此時是這樣想的。
少女約摸十六七歲,手裡握一把鑲嵌九枚寶石的金刀,額前幾綹劉海猶如彎月,一如她手中的金刀。
她額前戴一枚橢圓瑪瑙紅寶石,光澤明亮,一看就高貴典雅,正似她流轉生光,不怒自威的一雙鳳目,盡管此刻她正掩口輕笑,眼裡都是促狹之意,也讓人不敢有絲毫褻瀆念頭。
鵝蛋臉,芙蓉面,玉頸秀麗頎長,她仰著頭,就像是一隻驕傲的白天鵝,忽然一陣風來,吹動她紅裙,也吹動她如雲的秀發,秀發飛舞中,垂落流蘇,微微晃動,陽光下彩光斑斕,更顯得這紅衣少女天生不凡。
“燦若雲霞,明豔動人,華貴而不可逼視,典雅而隻可遠觀。”
蕭鈞第一次在一個人身上發現明豔動人這四個字是如此契合,如此真實,仿佛這四個字就是為了這紅衣少女而生的。
她如晴陽,灼灼明亮。
“她是誰?”
蕭鈞心裡忍不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