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鈞目瞪口呆,道:“你……你……”
“敬兒,別和他囉嗦,既有人證,他又身著星月服飾,可見此人必是星月敗類,先殺了他再說。”
一人飛落船頭,來人四十來歲年紀,細眉長目,面白無須,身穿灰色長袍,背一把長劍,一副仙風道骨模樣。
“是……師父。”
侯敬向來人躬了躬身,扭頭望向蕭鈞,卻又面露猶豫。
來人名叫張華,他是劍宗宗主南山烈的得意弟子,威名遠揚,這次奉師命前往莫愁海北岸探查幽冥之氣的動向,路上偶聞蜉蝣山附近有許多村落被人屠殺,便率弟子繞路進了蜉蝣山中,知是星月宗作惡,便四處追查,今日來到這東蒼江上。
“張師兄說得好!星月宗有什麽好人,先殺了再說。”
“砰”的一聲,兩具屍體砸在甲板上,赫然是鉤子和陳三哥,屍體旁邊站著胡不平和高令。
高令手裡拿個葫蘆,望著蕭鈞,一臉殺氣。
在蕭鈞看來,侯敬要殺人,你總還可以申辯幾句,但高令,可能你還沒張口,就已經死在他劍下了。
有幽幽指證,還有自己身上的錦衣,蕭鈞覺著自己百口莫辯,他還有很多事要做,他不能白白死去。
蕭鈞飛起一腳,將桌子踢向高令,抓起谷蘭,縱身向船外掠去。
他想跳江逃生。
白光飛過,劈向蕭鈞,隔著丈許,蕭鈞就覺疾風撲面,都有些喘不上氣來。
回頭一看,只見白光如電,須臾間即到身前,心中大駭,硬著頭皮揮動短劍劈向這道白光,甫一接觸,蕭鈞就倒飛出去,手中短劍也無影無蹤,不知是被絞成碎屑,還是怎麽了。
颶風澎湃,猶如江河,在這道白光面前,蕭鈞竟有螻蟻之感,暗道:“想不到今日斃命於此。”
這時,一聲輕咦傳來,白光倏地散去,隨即一道真氣侵入經脈,瞬間封死全身,接著一陣疾風掠過,將他卷了回來。
“砰!砰!”
先是蕭鈞從半空中摔了下來,然後谷蘭又砸在他身上,蕭鈞頓時,疼得呲了呲牙,說不出話來。
“張師兄昭陽劍氣愈發精純了,看來已至收發由心之境界,小弟佩服!佩服!”
胡不平大聲讚道。
“劍是好劍,可惜不夠鋒利。”
高令淡淡道。
胡不平撇撇嘴道:“你以為誰都像你那麽嗜殺成性啊。”
張華仿佛沒聽到高令譏諷之言,笑道:“此人像是頭目,暫時先不殺他,讓他回去和薑真對質。”
“對什麽質,咱們被薑真那王八蛋給騙了,他說什麽此次星月宗傾巢前來,連宗主秦雍和長老裴秀也在這船上,媽的,我和高師弟搜了半天,只看到幾十口棺材,還有些爛魚爛屍體,卻連個鬼影都沒見到,哼,臭氣熏天大雁飛,老胡都快臭死了,早知道這樣我就不來了。”胡不平罵罵咧咧,咒罵不止。
“其實也沒怎麽搜,只是有人想偷喝酒,費了半天功夫。”高令面無表情,晃了晃手上的酒葫蘆。
侯敬吃吃笑了起來,張華嘴角也溢出一絲笑意。
“別笑了,小猴子,被人耍了還笑,我去找你劉師伯了,看他是不是也被耍了。”胡不平怒氣衝衝,一拂衣袖,禦劍離去。
“胡師叔,等等我,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咱們比試一下。”侯敬身形一震,向胡不平追去。
聽到這聲音,胡不平身子一震,陡地變快,轉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高師弟,你說這些人如何處置?”張華微微一笑。
“殺了吧。”高令眼皮都沒抬。
“上天有好生之德,咱們還是……”
“既然你想留他們一條命,何必問我。”
張華笑容僵住了。
“我先走了,張師兄費心。”高令神情淡淡,禦劍離去,片刻消失在天際。
張華大袖一拂,解開眾人禁製,歎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們各自逃命去吧,以後多行善事,不要再為非作歹了。”
張華的話還沒說完,眾人就做鳥獸散,片刻甲板上走得乾乾淨淨,只有幽幽還在,橫抱古琴,神色忐忑。
“姑娘,你怎麽還不走?”張華手撚胡須,略有不解。
幽幽猶豫片刻,屈膝跪倒,低聲道:“懇請仙師帶婢子上山修道,婢子來生結草銜環,報答仙師大恩。”說著飛快地瞟了張華一眼,瞧他眉頭微皺,若有所思,以為有望,撩了撩垂在胸口的秀發,裝出可憐模樣,道:“婢子名叫幽幽,父母雙亡……”
“我不喜歡聽故事,也不喜歡女人。”
張華笑了笑,抓起蕭鈞谷蘭二人,縱身躍出船頭,清嘯一聲,踏劍逐風而去,轉眼消失在遼闊江天之下。
“臭男人,裝什麽正經,不喜歡就不喜歡,鬼叫什麽。”幽幽撂下一句話,抱琴轉身而去。
風高天闊,蒼莽群山,一輪圓月,明照萬裡,張華腳踏長劍,凌虛禦風,月色下,大袖飄飄,瀟灑之極。
“我何時能有如此神通,但有一瞬,就算死也不枉了。”
望著眼前美景,蕭鈞心中豔羨不已,驀然間,他覺著自己看到了另一個世界。
張華禦劍飛了一會兒,就追上了胡不平等人,一行人又飛了半個時辰左右,來到一處山坳,胡不平長嘯一聲,片刻遠處也響起一聲長嘯, 胡不平立時掉轉方向,向嘯聲傳來處飛去。
不一會兒來到一顆大樹旁,這樹足有數十丈高,十分醒目,大樹下有個人東張西望。
胡不平叫道:“劉師兄,怎麽樣?”聲到人到,幾人飛落到大樹下。
“不平,你們回來了。”
劉師兄迎了上來,他老態龍鍾,略顯佝僂,手裡拎著一件錦衣,裡面不斷滴出血來。
“看來劉師兄大展神威,為天下除害了。”胡不平哈哈一笑。
“領頭那姓許的太狡猾,他帶著幾個人跑了,隻殺了這幾個。”
劉師兄手一揚,衣裳裡掉出幾個人頭來,神色猙獰,鮮血淋漓。
“大魚跑了,隻殺些小嘍囉有什麽用。”高令哼了一聲,不滿之情,溢於言表。
劉師兄一怔,臉色漸漸黯淡下去。
“劉師兄比咱們強,至少殺了幾個星月崽子,咱們卻都是空手而歸,被人家耍了。”胡不平哈哈一笑,打個圓場。
劉師兄臉色好了許多,猶豫再三,問道:“秦雍不在船上?”
胡不平向他使個眼色,笑道:“時辰不早了,快走吧,路不近呢。”
話猶未了,高令就冷哼一聲,禦劍離去,眨眼不見。
“這姓高的沒大沒小,好生無禮。”
蕭鈞打量劉師兄一眼,見他頭髮胡子都白了,臉上爬滿皺紋,而且總是弓著腰,給人一種仰人鼻息的感覺,忽然覺著他有些可憐。
眾人又飛了小半個時辰,遠遠看到一處道觀,俱都神色一喜。
蕭鈞知道,地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