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湖中心的某個地方,兩名腳踩飛綾的修士正在眼睛不眨地望著眼前的一個光團。此光團閃爍不定,然而其中有一點綠光卻是保持著穩定不動。
隨著光團的外圍猛一收縮,整個光團頓時化作一顆毫不起眼的石子,直直地墜落進湖水中。然而見此情景,兩名修士卻長舒了一口氣,顯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而就在石子落入湖水中沒多久,距離此處百裡開外的某座有數人靜坐調息的建築中,突然從一名臉色陰鷙的中年修士身上傳出了一道清鳴之聲。此聲一發出,其余之人像是收到了什麽信號,紛紛抬頭張目地朝著中年修士看來。這些人身上全都穿著白底黑紋的製服,看起來似乎都是玄靈宗的修士。
而被這麽多人盯著,中年修士卻是神色一松,同時笑道:“看來最後一件東西也布置妥當了。”
說著,他袖袍一揮,一座小巧精致的香爐就憑空出現,並且穩穩地座在地上。與此同時,他又雙手一掐訣,一道法力激射到香爐上。
隨著他的動作,香爐頂部紅光一閃,隨即就有縷縷青煙升起。然而奇特的是,這些青煙在飄到半空中後居然並沒有變淡,反而是凝而不散的團團聚在一起,並且隱隱有淡紅色光芒從其中透出。
“還請眾位師兄弟助我一臂之力!”
見到此景,中年修士神色一動,隨即低聲喝道。在其號召之下,其他人也都做出和他類似的動作,並且紛紛朝著香爐打出一道法力。隨著法力的不斷湧入,香爐上方青煙的中心部位紅光大放,最終把整團煙霧徹底染成了紅色。
而就在煙霧的最邊緣也被染紅的時候,煙霧中間一陣翻湧,最後居然顯現出了一幅畫面,看畫面中的景色,赫然是何雲等人進行混鬥的地方。
見此情景,眾人有的點頭,有的則是默然無語。
“看來果然布置成功了,只不過這次不會出什麽紕漏吧?”
一名頭戴黑紗鬥笠的修士則是停頓了一下,隨後說道。其聲音清脆溫婉,聽起來,這應該是一位女修,只不過說到最後,其聲音中還是帶上了些許擔憂。
“應該不會了。”
聽到有人提出疑問,中年修士微微一笑道:“這次使用的是負責煉器的同道專門為此事準備的法器,同時顧及到了兩層以上的五行相克。別說有人後來發現了,就算是我玄靈宗自己的弟子以後進入到此處,恐怕都難以察覺到這種法器的奧妙之處。”
“如此便好。”
聽了中年修士的解釋,鬥笠女修點了點頭,就不再多說什麽了。
見到周圍沒人再發出疑問,中年修士再次朝著香爐打出幾個法訣。隨著他的動作,香爐上方的煙霧一陣湧動,隨後快速地擴大起來。與此同時,其中的景色也不斷變幻起來。不過如果看的時間稍微長一些,就能發現煙霧中的景色雖然在不停地變動,但總是在幾個固定的景象中來回切換。
“好了,在下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連續施法好幾次後,中年修士像是法力損耗過度似的,微微喘了口氣,隨後才無奈道:“雖然這‘子母天珠’法器十分隱蔽,但是也只能看到子法器附近一兩裡范圍內的景色,其他地方就沒有辦法了。”
聽到中年修士的解釋,其他修士反而紛紛露出了滿意之色。
“夠了,夠了!”
一名身材魁梧、頭頂偏偏扎了一個頗為精致的衝天辮的大漢甕聲甕氣道,其聲音雄渾豪放,一聽就是那種十足的粗獷之人。
“如果在下沒記錯,這套法器可是足足有八枚子珠。雖然這種地方注定沒法藏住,但有這等東西,就算七派同時到此,我等也足以在此地佔盡先機了。反正我等在意的也不是這種外圍的地方,而是那一處被陣法籠罩的秘境而已。”
“就是,兀道友說的有理,只要能保證有四枚子珠把那處陣法籠罩住,宗門裡的老祖們自然可以想辦法根據外溢的靈氣推算出陣法內部的情況。至於其他的,反而是不值一提了。”
另一位白發老者也是笑道,隨後就看向中年修士。
“散道友,你還是快些激活把畫面切換到其他四枚子珠上吧。那處陣法自有門內老祖操心,我等還是快快看一下,這裡是不是有什麽其他對我等有用的機緣?我等可只有這一次機會!”
此言一出,其他幾人的臉上也紛紛露出了希冀之色,就連一位始終坐在那裡閉目養神一言不發的另一名赤發老道也睜開了雙眼。
見到白發老者催促的樣子,中年修士搖了搖頭,打趣道:“莫道友居然如此心急——也好,在下這就施法,但還是要請各位相助一二。這尊母爐只不過是照著子母天珠的母法器煉製的一件仿品,操控起來可是尤為不易的。”
“這個自然!”
眾人聞言,紛紛依照著先前的舉動,向香爐中渡入法力。隨著他們的舉動,半空中的煙霧再次翻湧起來,最後幻化出了四面煙牆,煙牆的表面則是各自顯現出景致不同的地方。
見到此景,其他人紛紛把法力一斷,仔細端詳起半空中的景色,連中年修士都一收法訣,同樣看向空中。不過沒看多長時間,幾人的目光就統統聚集到了某一面煙牆上。在那裡,一名身穿青衫、長相精瘦的修士正趴在地上,不知在觀察些什麽。
而在這名修士的周圍,則是一處類似於通道的環境,一看就有不少的年頭。
看到這幅景象,幾人竊竊私語起來,那名鬥笠女修更是脫口而出道:“這是……洞府遺跡?”
“不對,不像是遺跡。”扎著衝天辮的大漢搖了搖腦袋,遲疑道,“哪有這麽小家子氣的遺跡,不過這種地方倒是有些眼熟,在下當初在凡俗界廝混的時候,似乎見過這種地方。”
“哦?”
聽了大漢的話,眾人不禁有些側目,隨後白發老者更是疑惑道:“這種地方的遺跡怎麽可能和凡俗間扯上關系?或許是有的同道就是喜歡這種格調也未可知呢!”
大漢聞言,雖然眼神中還是有些疑惑,但依舊果斷地搖了搖頭道:“不對,此處肯定不是修仙者留下來的地方。”
而遠在百裡開外的某個不知名通道中,那名趴在地上的修士觀察良久,口中同樣喃喃自語道:“不對,這裡絕不是什麽修仙者的洞府。”
他長舒了一口氣,隨後才從地上爬起來,看其面容,正是何雲。不過現在的他周身的法力波動居然已經更強了一些,赫然是煉氣後期的樣子。只不過其面容依舊有些蠟黃,看起來依舊是重傷未愈的樣子。
他沉吟了一下,隨後單手一按,一道微風從其手中吹拂開來,地面上頓時沙塵四散。待到塵埃落定後,其面前竟然出現了數條細不可察的絲線。這些絲線筆直地橫繃在他面前,如果他沒有注意到,必定會在無意中踩到這些線上。
見此情景,何雲的臉色露出了古怪之色。
“這是……機關術?這不是凡俗間江湖上才會用到的東西嗎?”
他之前身受重傷,又遇到心魔入侵,雖然最後總算是成功破除了心魔,並且因禍得福地打破了瓶頸,進入到了煉氣後期、功法七層,然而因為實在沒有時間慢慢療傷,導致其體內的重傷只是被他暫時壓製下來而已。本來他在到此處之前就打算著,如果玉竹實所在的地方太過於凶險,那自己就以小命為先,果斷放棄這種天地靈藥。可是看到這種江湖機關術,何雲不由得啞然失笑起來。
如果何雲沒記錯,上一次他見識到這種東西還是好幾年前的事情,那時上風城甚至還沒遭受過叛軍圍攻。只不過他是真的沒有想到,沒想到數年過去,他已經半隻腳踩進修仙界了,居然還能看到凡俗間的機關術,而且是在這種修仙界宗派入門試煉中。
就是不知道這種機關的威力如何?
想到這裡,何雲後退了十幾步,手掌一翻,取出飛羽劍,隨後一道薄弱的劍氣悠悠斬向其中一條細線。
隨著細線“嘣”的一聲彈開,通道上方的石頂突然出現了數道寒芒,隨後就有二三十根無羽短箭如同暴雨般從天而降,把細線附近的地方插了個遍。
見此情景,何雲神色一松。如果只是這種機關,那倒也沒法對修仙者造成什麽傷害。
這樣想著,何雲抬腳就要往前走。然而沒走一兩步,他就又停了下來,同時臉色露出了狐疑之色。
難道此處真的就只有這種機關嗎?這未免也太薄弱了吧!
何雲的眼睛眨了眨, 隨後體內精神力如同潮水般散開。過了良久,他動了動鼻子,神色變得有些凝重,同時快步走到那塊被箭雨插滿的地方,仔細地觀察起地面的某個位置。
又過了十數息,何雲這才再次後退幾步,隨後一道劍氣揮出,再次斬斷了前方的一根細線。
和先前一樣,又是一陣箭雨從天而降,然而這一次何雲卻沒有表現出不以為然的樣子,而是雙眼眨也不眨地仔細凝視著下落的箭雨,同時一隻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朝前一撈。
隨著他的動作,一道殘影揮出。等到他收回胳膊並攤開手時,其手心中居然躺著一根細如牛毛的無色毫針,毫針上還有一股他熟悉的氣味。
“五斑花!”
何雲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後有些忌憚地看向前方的幾根細線。
他在之前已經用精神力探查過附近,此處也就只有這種粗淺的機關而已。只不過不知道是何人設計的這個機關,在細線繃斷後,那一片下落的箭雨中居然被人摻了塗有五斑花汁液的細針。
這種細針無色無跡,極細極短,一落地就會直接陷入到泥土中。如果不是專門用精神力盯死了,他還真沒法發現這種東西。而如果被這種東西射到,他縱然不會身死,一身法力的運轉只怕也會受到影響。到時候如果再要面臨下面幾波箭雨,能不能毫發無傷還真不好說。
就算是他,一開始也根本沒能發現此物,最後還是因為他認出了五斑花汁液的氣味,這才發現有不對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