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裡,在魏源門前的那位衛兵首領,望著大門緊閉,陣法全開的竹樓,不住疑惑。
丟了十幾個傳音符,每次一靠近,就被恐怖的陣法力量攪碎,傳不進去。
“坊主?”又不死心喊了幾聲,裡面一絲回應也無。
“沈仙子上次來了,嫌我沒稟告,這次我來稟告,又不見我。”他心裡不滿,跺跺腳,轉身回返。
走了一陣,到了內城中心,最為高大的建築前,上面有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道侶登記處。
他驚異發現,平時根本無人問津的這裡,此時居然有三三兩兩的道侶,成雙踏入。
走進去,寬廣的大廳裡,竟聚集了數十人,男女並列,排成兩隊。
一直往裡走,這些人身上氣息都不高,多為練氣中期,基本都是外城散修?
“他們不是一直都不願意來登記麽?怎麽現在……”
他心中一動,凝神觀察,每個人臉上表情,都談不上高興喜悅。
不是怒火中燒、臉色陰沉,就是神情慌亂,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前者基本都是男修,後者多為女修。
“發生什麽事了?”他愕然不已,一頭霧水。
雖是練氣八層,但他平時黎明下值後,基本都回家修行,很少過問外事。
“看什麽看?信不……”一名男修察覺到注視,情緒不穩,脫口而出。
但看清對方打扮,以及練氣後期的氣息後,聲音戛然而止,如同被人掐住脖子。
衛兵首領冷冷望他一眼,在對方不住討饒聲中,冷哼一聲,繼續向前走。
給個教訓不難,但這裡人太多,影響不好。
他走至盡頭,見到了坊市裡的道宗外門弟子,練氣九層圓滿的姚景姚隊長。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這位姚隊長臉上僵硬,跟平時不太一樣。
“你還在護著他!告訴我他是誰,我要出城宰了他!”疑惑間,就聽見隊伍裡的怒吼。
他目光望去,那是一位練氣七層男修,樣貌憨厚,頗為老實,此時卻怒不可遏。
其身邊,一位頗為動人的女修死死抱住男修手臂。
“告訴我!”男修抓住女修不斷搖晃,“我對你有什麽不好,你心裡居然還有著他!我一登記道侶,就把所有靈石上交給你了,還不夠嗎?”
“你說話啊!我就甘受如此大辱不成?”
女修身體像是散了架,臉色蒼白,卻始終一言不發。
“道友息怒。”旁邊一位中年男修愁眉苦臉,走出來安慰。
“息怒?若是你有此遭遇,你能無動於衷?”男修怒吼,“你們這群外城的爛貨,早該全殺了!”
此言一出,引了眾怒,諸多外城散修怒目而視,不顧修為差距,圍了上來。
“你說什麽呢?內城人就有多好?多少女修進來坊市,都是先被你們先挑,我們只能撿剩下的!”
“就是,我與我妻恩愛有加。那個練氣後期為了點靈石,竟也來了外城,暗中售賣與我妻的記憶。我打不過他,但這次登記後,自有道宗替我主持公道!”
“都是散修,分什麽內城外城,你們有幾個不是從外城走出去的?真把自己當回事,忘了本?”
此時,中年男修身軀猛然一震,癱坐在地,發出淒厲慘叫,仰天嚎啕大哭:
“我花了三百靈石娶的道侶,以前竟是當短期道侶的!我去擺個攤,能碰到十個給我推銷玉簡的!每個都有她……嗚嗚嗚嗚嗚……”
聲如杜鵑泣血,聞者無不傷心,女默男淚。
周圍男修紛紛上前安慰,最開始的男修臉上徹底呆住。
眼前這人,也許,似乎,好像……比他慘多了。
心裡慰藉許多,竟莫名生出一絲開心。
“別讓我知道是誰發明的記憶玉簡,否則,定要將他挫骨揚灰!”
不知誰咬牙切齒說了一句,引起所有人共鳴,齊聲痛罵、詛咒,亂哄哄一片。
“記憶玉簡?”
衛兵首領心念一轉,很快就想通了其中關竅,當場張大嘴巴,呆若木雞。
“不行,得告訴坊主!”
他越過眾人,快步靠近姚景,叫了聲:“姚隊?”
對方呆呆望著他,目光幽幽。
……
三天后,那棟古色古香的三層竹樓內。
少年道士悠悠醒來,隻覺全身上下,築基法體,沒有一處不疼。
尤其是腹部及下面某個部位,一陣一陣的抽痛,難以忍受。
他動了動眼珠,逐漸清醒,想起了失去意識之前的事。
“那女人是誰?為何來玉門坊市這麽個小地方為難我?”
他心有余悸。
那日,姚景帶著那三人來到主樓前,言說已抓住最先製作記憶玉簡之人,前來驗證。
他正要打開陣法,讓這些人進來,卻陡然心血來潮,停住了動作。
然後就看見那個女修對她笑了一下,接著意識恍惚,陷入一片昏沉。
他曾多次起念,打開陣法,但每次都在最後一步,被藏在骨子裡的謹慎喚醒一絲清明。
“唔……”少年道士想坐起身,卻發現渾身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道。
艱難扭頭,兩張俏臉映入眼簾,是她兩個侍女,仍在沉睡。
春光無限好,只是他愣愣看了一陣,陡然發出一聲慘叫:
“我的持戒!我的道心!”
聞之不似人聲。
兩個侍女被驚醒,面露羞澀:“坊主……”
“別讓我知道是誰發明的記憶玉簡!!!啊啊啊!”
少年道士外表雖是少年,其實不過才百余歲,在壽達三百的築基修士中,仍稱得上年輕。
如今持戒一破,元陽盡失,以他所修功法,再想更進一步,就極為艱難了。
……
外面無數人對魏源恨之入骨,但他卻絲毫不知。
這幾天裡,沈詩音一直霸佔修煉室,對方不吩咐,他不敢過去打擾。
周鳳蘭想與女童周樂,一同睡在客屋,將主屋給他。
但被魏源拒絕了。
主要是擔心沈詩音起疑心,哪有道侶間不睡一塊兒的?
這可是位喜歡搜魂的主兒。
眼神暗示下,周鳳蘭明白了他的意思,默默與他同睡主屋。
但什麽都沒發生。
一是寶瓶道宗的規定森嚴,二是……
雖然不太可能,但是萬一呢?
女人的心思不好猜,築基女修就更難猜了。
萬一被當成渣男一劍斬了,跑哪兒說理去。
即便如此,當了柳下惠,《陰陽混胎秘要》跟瘋了一樣運轉,比之前任何時刻都要劇烈。
短短幾夜,最後一塊中品靈石被吸成粉末,補氣丹也用去幾粒。
魏源有所明悟。
與兩位築基女修,他都是被迫的,走腎不走心,並不契合功法真意。
唯有周鳳蘭,他多少有點感情,主動出擊,合乎心意。
這天,一道傳音符飛入宅子陣法裡,魏源操控令牌,放了進來:
“玉門坊市吳塵,前來拜訪沈師妹!”
吳塵?坊市坊主?
魏源望向修煉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