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三教必勝,那我們就要早做打算,站隊切忌首鼠兩端,舉棋不定兩邊搖擺,所以要麽不做,做就做絕。”
“所以今次,我乾脆一棍子捅到底,本來白雲道院就容不下郭族,郭族中又難容下我們三房。”
“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反正該得罪的,不該得罪的,早就得罪了。”
“可以做的,不能做的,也早就被做了,那留給我們的機會也有限,可供博弈的區間也狹窄。”
“事到如今,我們已經沒有太多選擇權,只能效仿二老爺一脈,徹底倒向三教一派,如今在形勢不明朗時。”
“率先投靠者,必受重視,因此越早站隊,能夠得到的利益就越多,反之態度越是遲疑,行動愈是遲緩。”
“那就是吃屎都趕不上熱乎。”
說到這裡,郭嘉又笑眯眯道,
“若是有人心存僥幸,想著腳踏兩條船,或者兩頭分別下注,那就犯了派系鬥爭大忌。”
郭忠聞言,沉默片刻,又緩緩點頭。
郭嘉見到爹爹表示讚同,又滔滔不絕道,
“派系鬥爭之殘酷,超出常人想象,如今已是雙方,生死博弈開始之際,我們本就是科道一途出身。”
“想要改旗易幟,變換門牆,自然要付出代價,若是還給自己留著退路,三教弟子又會怎樣想我們?”
郭忠長歎一口氣,
“所以你也不曾與為父商量,就擅自做主,一刀斷了我們這三房,最後一些騰挪余地。”
“這一家之主,今後我看還是你來當吧,你才考上童生,事前就可不與父母協商,獨自定一下家族發展方向。”
“將來你若再精進一些,我們豈不是都要仰你鼻息過活,既然事事都要聽與你,不如現在就由你來管家。”
“如何?”
郭忠言語之間帶著怒氣,雖然他認可了兒子所言,但他無法接受,兒子不與自己商量,就獨斷專行。
在如此關鍵,又重要的事情上,一個人就拍板,替所有人都做了決定,往好處說,這是極有魄力與擔當。
可一旦出了差池,那可真正就是萬劫不複,這小胳膊小腿的三房,又哪裡有能力去承受,那可怕代價。
他們這般小螻蟻,只能贏,卻不能輸,因為他們所擁有的很少,一點都經不起風浪,無法接受站隊失敗的代價。
郭嘉似乎察覺到爹爹心意,對郭忠火氣視而不見,又繼續說道,
“爹爹還請息怒,孩兒並非魯莽之人,也不是想先斬後奏,只是今日情勢在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這層紙糊的窗戶紙,哪怕不被孩兒捅破,過不了多久,也會被其他人從外面穿透。”
“掩耳盜鈴之舉,又有何意義?”
“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
這句話郭嘉先前已經講了一遍,如今再次提及,足見他之重視,反覆再三強調,想要表達心中之意。
郭忠也自然明了。
看見爹爹臉色怒意有所減緩,郭嘉又乘勝追擊道,
“如今這只是孩兒,心中計劃第一步,這才是我們三房,璀璨未來伊始,爹爹勿驕勿怪,三房由我們父子。”
“不日必將飛黃騰達。”
郭嘉說得鏗鏘有力,言語雖是平常,也沒有太多豪邁之情,可說話態度堅定,一副不實現不罷休模樣。
郭忠怔了一下,他感覺又要重新再認識兒子,這長子在這幾日裡,已給了他太多驚喜與震撼。
無需懷疑,郭忠第一反應,就是訓斥與反駁,可先前郭嘉一番言論,他細細想來卻是極有道理。
將形式分析得非常透徹,看似天馬行空,實則合情合理,眼光之深遠,目光之毒辣,心機之深沉。
均遠超他這父親,可以說是老謀深算,也毫不為過。雖然孩子年紀不大,可思想極為老成。
想到這裡,郭忠心中一陣五味雜陳,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悲,他為人木訥寡言,此刻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郭嘉又笑了笑,
“兒子絕不打誑語,爹爹也莫要不信,孩兒絕不是口出狂言,也不會拿家族前程開玩笑。”
“拿自己尋開心。”
郭忠聽到兒子,說得甚是認真,心中不禁一動,想著或許長子想法,或真有可行性,畢竟郭嘉之前,信誓旦旦說能中童生。
最後真讓他中了童生,還是案首,就這一行為,能反映出郭嘉,絕非愛信口開河之輩,所作所為也皆有法度。
想到這裡,郭忠不禁冷哼一聲,
“你這話倒有幾分對,我還是一家之主,豈有讓你亂來之理。”
郭嘉聽到父親不再生氣,對自己也多了一些信任,心頭有些欣慰,開開心心道,
“欲上九天攬月,實在非我所能,蓋因此事非人力可為”
“哪怕是聖人, 也做不到。”
“踏上修行之路,成為一品道士,將我們三房振興,對我而言易如反掌,這卻是孩兒所擅長。”
郭忠聽罷,又覺得兒子在吹牛,剛想出言訓斥,卻被兒子搶了話。
郭嘉繼續道,
“爹爹莫要著急,也不要先訓斥孩兒,我前日在道院,卻發現一個有趣現象,看之深有感悟。”
郭忠到底疼愛兒子,也就先放下訓斥念頭,開口好奇地問道,
“你倒是看到了什麽?”
郭嘉淡然一笑,
“孩兒在道院茅房內,看見一隻老鼠,又瘦又黑又小,身上毛色也雜亂,一看就是長期食不果腹。”
“這老鼠看到孩兒後,十分驚慌失措,在茅房裡滿頭亂竄,想要找地方躲藏,一看就知甚是膽小。”
郭忠不置可否,
“這點小事又能說明什麽?”
郭嘉哈哈一笑,
“爹爹請聽我說完。”
“隔日孩兒又碰巧到米倉,裡面堆積著,如小山一般高的白花花大米,迎面而來,滿谷都是撲鼻米香。”
“就在這米倉中,同樣有一隻老鼠,長得甚是肥碩,渾身油光毛亮,塊頭比先前那隻老鼠,大了足足一倍有余。”
“而這隻大老鼠,在撞見孩兒後,非但沒有選擇逃跑,相反氣定神閑,挺著大肚子與孩兒對視。”
“氣焰不可謂不囂張。”
聽到郭嘉這樣對此陳述,郭忠心頭忽然有些朦朧想法,只是一下子說不清,道不明,他想要抓住什麽。
卻還差一個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