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竹紀年：三清山 第五十九章 原來如此

如今只是徐徐吸收，將丹藥藥力盡數轉化，完成今日功課後，方才上榻安息。

這第二日，一大早天剛蒙蒙亮，郭汾陽母子便過來清掃庭院，同時也給準備了早膳，一碗米粥，與一點小菜，很是簡單。

不過口味頗為不錯。

這日，童子試正式開考。

用完飯，又有不少族人，因昨日不通消息，沒有過來參拜，又或是得到消息太晚，不方便深夜前來造訪。

因此今日，又是一大波人圍著，有苦的訴苦，有冤的申冤，也有想見見郭靜江真人，過來沾沾仙氣，總之又是忙碌的一天。

到了傍晚時分，乘風和塵土兩位弟子歸來，他們的到來，又引起眾人圍觀，畢竟看熱鬧的，瞧啥都覺得稀奇。

直到天色已黑，眾人才在勸說下，四下散去，各自回家，就連郭汾陽母子，也被郭靜江趕了回去，看著對方不情不願。

郭靜江笑了，

“我這次來，卻是要待很多年，以後相處日子長著，這次讓你們早點回去，順便也是收拾東西，後面我要換個住處，你們就跟著一起過來。”

郭汾陽母子，原本有些垂頭喪氣，猛地聽到這番話，頓時心花怒放，他們從接下這差事，到最近幾日賣力表現，等的就是這句話。

如此，方才歡天喜地離開。

關上門，師徒三人，對面而坐。

半個時辰後，忽聽得一陣敲門聲，大門無風自開，走進來一個老者，穿著藍色錦緞道袍，身後一個管家模樣下人，在門口等侯，沒有進門。

這老者進來，快步走到郭靜江身前，躬身作揖道，

“小的見過監院真人。”

郭靜江微微點頭，示意他在一旁坐下。

過了一會兒，陸續又有幾位老者模樣道士，均在管家或是家中子侄陪同下，來到這衰敗老屋內，在這些破舊板凳上坐下。

這些人衣著光鮮，望著氣宇不凡，一看就是久居上位者，只是在郭靜江面前，態度顯得十分恭敬，在人還沒來齊時，都保持著沉默。

當然彼此也會互相打量，面上只是微微點頭示意，心裡卻是掀起驚濤駭浪，奇怪對方又怎有門路，搭上新任監院這條線

從而爬上，三教弟子一派這條船。

一個時辰後。

郭靜江見時辰已到，讓兩位弟子清點了一下人數，接到郭秀才書信的十三家，有七個人沒有來，顯然是有他們顧慮。

如此，有些消息，也必然已經泄露。

不過此刻，既然沒有來。

那今後，永遠都不必來了。

郭靜江微微一笑，

“諸位族長，能在今夜光臨寒舍，想必都經過深思熟慮，願意加入我們三教一派，成為教派附屬家族，為這白雲道院今後治理，貢獻出自己一份力量。”

在場諸位族長，均是出身白雲道院內，盤亙千年的中小家族，其中勢力最大者，僅次於白雲四大家，勢力最小的，祖上也曾中過舉人。

除此之外，他們也與那白雲四大家，或是沾親帶故，或是結有仇怨，不過在之前數月，都曾收到過郭靖，從三清山寄來書信。

在白雲道院，集體舞弊案被揭開後，紛紛開展過家族討論，最終形成一致意見，轉而支持郭靜江，這意味著，他們直接與四大家族決裂。

但同樣的，這也昭示著，在場這六個人，有機會成為新的白雲七大家之一。

至於這新七大家族之首，自然得是郭靜江，這原郭族二老爺一脈族人，所成立的新郭族。

見到郭靜江發言，眾人紛紛隨聲附和，旗幟鮮明表示，自己所在家族，道性覺悟高，大局意識強，做事態度端正，政治立場堅定。

當場逐一表態，要堅決貫徹落實，三教一派精神指示，要以踏石留印，抓鐵有痕的勁頭，絕對不打一絲折扣，任勞任怨完成，三教一派部署工作。

見此，郭靜江又笑了，

“大家都是我白雲道院，數千年來中流砥柱，既然都已經下定決心，那現在開始，我也就不客氣了，還有這些事情，須各位族長出力。”

這場談話，持續到深夜才散，除了這屋內眾人外，白雲道院其他人，誰都無法得知，具體談話內容。

可這場談話，早就被不少雙眼睛，從各個方向盯著，有些是收到書信沒來的，有些是沒有收到書信想來，又沒有機會來的。

還有些是沒有選擇的。

……

童子試放榜之日，這六家收到童生名單，才曉得了今次名額減少一事，正與昨夜郭靜江所言一致，看到家中子侄全都落考。

大家已心中有數，按照昨夜計劃，紛紛行動起來。其中三家，派出家丁下人，領著落考主子，四處去串聯，約定好在明日，一起去道院衙門。

這三大家裡，負責串聯的三人，也就成為這場鬧事示威中領頭羊。

另外三家，也各有行動。

第二日上午。

這三人，領著眾多平民出身落考生，聚集在道院衙門口，不管道院派出何人勸導，均表示拒不接受。

他們仨按照族中吩咐，有意引導落考生們，將心中一口怨氣，全數指向這童生名單。

首當其衝，是丁真，和其曾祖紙糊院長柳絮子，以丁真水平不夠為由，死死咬住柳絮子，質疑考試閱卷不公。

其次便是四大家。郭嘉作為案首，原本是出頭椽子，第一個爛，可他作了道詩，因此直接被選擇性無視。

眾人紛紛將矛頭，對準其他三大家族，為什麽錄取名單裡，都是這世家子弟，各位落考生們，紛紛表示不公。

此事，對這三人來說，卻是一舉兩得。

若有機會重考，在場眾人反正，也都是落榜之人，再多一次重來機會，誰都不會嫌麻煩，一次不行，誰都想要第二次機會。

這也是那些人，願意跟著他們，鬧事的理由。

對他們仨而言，也算是完成了族中任務， 對提升族內地位，也大有裨益。

除此之外，不管能否改變結果，他們在這落考生心目中，自然就成了群體領袖，在本地名望加身，聲名大噪。

這也是一種收益。

雖然他們不知家中，已於昨夜，正式投靠了三教一派，今後哪怕取得功名，也沒有任何用處。當然，將來也或有機會，不必通過參加科舉。

就能直接，成為正式道士。

而在眾落考生心中，參加道門科舉，始終是正途。雖然大部分人，並不知道，白雲道院要變天的消息。

可對有機會，知道消息的，那些落考生們，卻依然沒有絲毫動搖，科舉在其心目中地位。

哪怕在這白雲道院，做不了官，可這天下，一共三百六十座山，絕大部分地區，都還是科道一途，出身道士掌控。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只要功名在手，天下之大，皆可去得。

當然，若是能有機會，被三教弟子一派看中，得其收錄門牆，那無須考試，就能成為正式道士。

在這白雲道院內。

豈不是要風得風，要雨有雨。

可這終南捷徑，始終是極少數人專屬。

對絕大部分人而言，考不上科舉，就注定無法長生，也得不到各種道門福利。

因此對這三人而言，不管怎麽算帳，都是一筆穩賺不賠買賣。

只可惜，其他跟隨鬧事的，落考生們，卻是一番辛苦，竟為他人做了嫁衣。

或是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