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說的、能說的自然會說,何須等我親自來問。”
花小陌心底忽然生出一點慚愧。
她沉默片刻,把自己在三萬大山的很多事情托盤而出,不過還是隱去了回溯奇石跟自己殺人的事沒說。
花小陌心知,自身體魄的整體蛻變,薇拉是不可能察覺不到的。
果然,對方開口問道:
“魂散人的殘魂還在那魂珠裡?”
花小陌點點頭,將其取出來交給薇拉。
她解開內裡禁製,一縷清氣包裹著魂珠,來到薇拉麵前。
然而,薇拉僅是看了兩眼,就深蹙眉頭:
“還好你沒有隱瞞這件事。”
花小陌神色也嚴肅起來:
“師尊,可是這魂散人的魂魄有異?”
“他趁你不備,已經開始蠶食內裡其它殘魂,偷偷蘊養自身,若是再過上幾個時辰,說不定真讓他逃了。”
薇拉再觀察兩眼,又說:
“他的殘魂非同尋常,乃是真人殘魂,不好直接煉化。”
“你既然得到了混元禦魄功,能修煉魂道,可以利用這魂珠將他製成魂傀,至少也是大宗師級別。”
“傀儡?”
花小陌頓了頓,“師尊…同意弟子修煉魂道嗎?”
“為何不行?”
薇拉輕輕搖頭:
“大道至簡……當年百花谷修魔道的弟子,又不是沒有。”
“魔道不是邪道,只不過修煉方向不同罷了。”
花小陌聽她講完,神采奕奕,興致勃勃:
“這魂道傀儡,煉化後就能讓他為我所用嗎?”
薇拉搖頭:“各道的宗師級人物,才有煉製傀儡的可能。”
“混元禦魄功算是魂道數一數二的名功,其中煉魂方法更全,你可自己習練,但切莫失了本心。”
“不過對於你來說,並沒有那麽容易,至少要持續半年以上的煉製。”
“要記住,初心易得,始終難守。”
說完,薇拉屈指一彈,再次給魂散人施加了一道禁製。
花小陌納頭拜謝,便興致衝衝的離開了。
她回到自己的宮殿,跏趺而坐。
手中,是那部被她從腦海中拓印出的孤本《混元禦魄功》。
她原本拓印了兩份,給了薇拉一份,理由是:
想著讓師尊幫忙參研一下,日後若是這術法修行上遇到問題,或許能得到解答。
薇拉果然上鉤,答應下來,著手參研起這功法。
花小陌沒有立即開始修煉,而是率先清點起這次的戰利品。
首先,是接近十幾個儲物囊袋。
其中不乏靈石、法寶、丹藥一類,很多低等階法寶她幾乎都用不上。
除了一柄‘神刀無霜’,乃是炎道上品法寶。
正好她有一把‘鏡花水月’劍,水道的上品法寶。
花小陌合計一番,將那些用不著的法寶、丹藥都打包起來。
她有兩個想法,一是將其全部都出售給宗門的任務堂,兌換成積分、靈石一類。
不過很多法寶她不敢隨意亮出來,而且很容易被發現端倪。
更重要的,百花谷對於弟子抽水很高。
要麽就是去青竹坊市的地下交易場,將這些東西全都賣掉。
——這樣也有一定風險,不過花小陌準備直接去琅琊閣,找瑤琴。
她是琅琊閣明面上的主人,還是地下拍賣場的主辦人之一。
能把生意做到那個地步,對於其中脈絡關節的把控,以及實力,不可謂不強大。
花小陌先把小部分的丹藥、法寶分開。
她帶著這些法寶,直接去了任務大堂。
雖然有三成的抽水,不過兌換的速度很快。
不出片刻,她看著手中真傳弟子令上的數字。
貢獻點“兩百”直接變成了“一萬。”
回到碧幽谷,花小陌將剩余的大部分法寶丹藥都收了起來。
其中有些,甚至是自家真傳的,具體是哪個真傳慷慨贈與,她也不清楚。
不過,在百花谷是絕對見不得光的。
她有過觀察,自從百花宮成了這裡的龍頭,內部隨之就出現了複雜的派系紛爭。
——俗稱內鬥。
主要來看,其實是分了兩大派。
一派乃是專一的師徒派別,一派則是家族派系。
現如今,宗門實際的權利依舊是在白發掌門的手裡。
以白發掌門為首,半數都是師徒派系。
但幾百年過去,經過家族派系長期的腐蝕,這個局面已經初現端倪,漸漸有些失控了。
沒有外敵時,內患就出現了。
譬如第四谷天丹谷,就是完完全全的上官家族長期掌權……
此外還有幾大谷,全是家族派系。
她曾暗地搜集一些線索,發現掌門一直都在打壓這些派系。
她只知道,近些年來宗門雖開山廣招門徒,其實家族子弟佔比很多,都是不堪重用的蛀蟲。
——反而出身普通,純正能通過自己努力,不依靠外物派上來,依舊是少數。
此消彼長,若再歷經百年的更迭…
後面會發展成什麽樣子,花小陌不敢想。
她甚至有猜測,薇拉前去第四谷發火,掌門或許早就察覺。
但為什麽不阻止?
想到這裡,花小陌長歎口氣。
碧幽谷開始只有師尊,原本就是中立,兩不相幫,自有清閑。
而她是根正苗紅的師徒出身…
現在看來,徹底跟第四谷撕破臉,其實更是被這個心計頗深的白發掌門,小小算計了一下。
當時面對上官嫣然,她明顯偏倚這邊!憑什麽?
原因是花小陌!
有了花小陌這個紐帶,她覬覦的碧幽谷被拖下水,就成了師徒派系!
現在人人知道碧幽谷跟天丹谷的衝突,相當於……她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她自己,被動成了師徒派系。
這樣一來,後面花小陌一旦跟家族派別發生衝突,師徒派系也就有了讓薇拉出手的理由。
她遇上危險,師尊難道不會出手幫忙嗎?
花小陌黯然失落。
算下來,全是因為她自己。
薇拉不屑於那些心機算計,奉行一力破萬法。
就算知道是掌門的算計,難道就沒去救自己麽?
花小陌小腹不禁一動,憂心忡忡的看著手中沾點血跡的法寶。
“如此看來……
為了博得長久的安穩,那就只有慢慢的,讓這些家族子弟變少一些,再少一些……
讓我們師徒派系,重現輝煌了。”
她歎口氣,自言自語著。
將這些雜物整理一番, 花小陌突然一愣。
她從其中的雜物裡,單獨拎出一個儲物袋。
打開一看,正是幾株黑芒草藥。
……
“無需擔憂,你隻用把此間細節都重新完整的複述一遍即可。”
第二谷,百煉谷。
水仙上人坐在谷殿左側,端起茶盞輕輕吹抿著。
右側,則是神情有些恍惚的上官嫣然。
她此時死死盯著下方的張蒜頭,像是要把她整個人都看透。
張蒜頭抱了抱拳,面色如常:
“弟子進入那地宮內殿以後,察覺到這地宮主人的異常,就偷偷留了個心眼……”
“……直到宗門長老趕來,才把徒兒救下。”
張蒜頭無比誠懇道。
她把魂散人意圖不軌,血散人突然殺進去、自己獲救的事再次講過一遍。
水仙上人放下茶盞,冷冷道:
“能說的,我徒弟都說了。”
“師妹既然得到答案,那就請回吧,不送。”
上官嫣然深吸口氣,最終還是把情緒壓了下去。
她拳頭握緊,身周漣漪一動,轉瞬消失不見。
張蒜頭出了第二谷的宮殿,不免輕拍胸脯,松了口氣。
幸好魂主在臨昏迷前,把會碰上的詢問、說辭都給她講了一遍,她不用思考什麽,背下來即可。
——她剛才說的這些,可都是主上臨時編出來的。
張蒜頭眼中閃過崇拜之色:
“竟然這麽輕松就蒙混過去,沒露出什麽破綻,魂主大人果然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