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流,短暫又漫長的兩個月時間過去了。
眾生的悲歡並不相同。對於普羅大眾來說,這兩個月著實很平常,很短暫。對農民來說,兩個月不夠收一季五谷,對商人來說,兩個月不夠跑一趟遠商路,對於讀書人來說,兩個月也精讀不得幾本書。
然而對那些知道世界危機真相的人來說,這兩個月太煎熬,太漫長了。每一天早上都不想睜眼,面對一天繁雜而多半無用的煩心事,每一天晚上也不敢合眼,怕想起自己生命又減少了一天更迫在眉睫的事實。如此壓力之下,有人恨不得指著太陽讓它不再東升西落,讓世界停止運行,而有的人則心生厭倦,恨不得直接讓世界毀滅,大家都兩眼一閉,宇宙清淨了。
然而不管如何想法,時間是不為任何人加速或停止的。
而最上層的計劃似乎也衝破了各種這樣那樣的偏見與障礙,最終推行了下去。
“長樂,準備好了麽?”
隨著六龍劍一聲招呼,一個年輕人從後殿走了出來,神色平和,欠身為禮,道:“準備好了,有勞殿下久等了。”
六龍劍笑道:“什麽久等?我這不也是剛來麽?你這孩子總是客氣的過了分。這麽多日子了,咱們也不是不熟。”他上下打量氣質和兩個月之前截然不同的衛長樂,點頭笑道:“不錯,又有進步。我本來以為你衝上劍俠之後,實力會停滯一段時間,怎麽也要徘徊幾日,沒想到你日益精進,未有一日不前。看來是我小瞧伱了。”
長樂歎道:“到了這樣的地步,除了吾輩以一口氣支撐勇往直前,還有什麽辦法呢?我既然享受了如此資源,若還踟躕不前,有懈怠之意,那既對不起別人,也對不起自己。”
然而不可能不遺憾的,只有天才才能承擔這種重任,但凡一個庸才能夠承擔這樣的責任,他也肯定算是難得一見的英才了,那麽犧牲了就一定是可惜的。這也是無奈。
長樂忙道:“可能有危險?”
從另一面上,這時候的可惜也是一件幸事——這也說明當初那個聽起來很荒誕很誇張的計劃越來越有可能成功了。倘若那個計劃完全沒希望,他應該擔心的是整個世界,大家馬上都要一起死,又哪有空可惜一兩個天才呢?
聽到他提起湯昭,長樂立刻問道:“還沒有昭哥的消息嗎?他怎麽樣了?”
他心裡歎了口氣:這一次災難最少也要損害一位難得的天才。雖然他之前執意想留下湯昭,但是教導了長樂兩個月,不說兩人處出感情來,就是理智上也舍不得這出色的少年去犧牲了。
六龍劍笑道:“所以是我小瞧了你,我以前隻發現你不缺少韌性和毅力,卻沒發現你骨子裡還藏有強大的勇氣和志氣。你這小子雖然沒有湯小友那樣第一眼看著耀眼,但一樣是出類拔萃的俊才。”
六龍劍道:“這小子如今可神秘了,上一次有準確消息還是一個多月前,他告訴咱們正式成為劍仙那次。”
十八歲的劍仙,還是自己一步步修上來的……這還有天理嗎?
“不過今天他應該會來。今天咱們一起乘坐天魔的試驗船去觀察敵界,然後就是最後的談判,兩件事都非常要緊,除非他放棄計劃,不然是不可能不回來的。”
長樂道:“昭哥不可能放棄。”
六龍劍點頭,道:“所以我說他必來。可能他已經到了劍山那邊,從那邊出發。這小子如今是正經的劍仙,他可以自己去劍山,以單獨的身份要求登船,也不用誰來帶著了。如果他不在,那可能……”
雖然早就知道這個消息,六龍劍也震驚過一次,這時提起湯昭他仍不由感慨之余多了幾絲酸意。當年誰還不是個少年天才了?他當年不到一百歲成為劍仙,執掌太陽劍之一的六龍劍, 成為支撐一域的支柱,難道不是太陽一樣耀眼的天之驕子?只不過天才當中也有怪物,把其他太陽比成得黯淡了許多。
六龍劍,也就是太陽劍一行,並沒有先到劍山然後再前往天魔界,而是自行出發的。
六龍劍搖頭道:“危險的可能性不大,他走的時候留了太多連接性命預警的裝置了。他可能是以別的身份上船,不讓人發現吧。如今咱們且不管他,劍山那邊也想要見一見你,走,咱們一起去天魔界。”
畢竟作為最後一次大規模的公開觀摩災難和調試飛船,這一次參與的人數非常多,僅太陽域就派出了兩位劍仙,十余位年輕劍俠,各個域也都出了不少精英,這一次兩邊加起來大概會有幾百人。
幾百人多嗎?
也不多,但這一次他們並非是乘坐那艘幾百萬人的大船,而是乘坐其中一個救生艇,規模不大的船隻,主要是為了觀察敵情,塞上幾百人已經不少了。
這段時間,原本互相隔絕的世界偷偷開出了好幾條交流通道,供兩邊合作的人員來回。至於為什麽是偷偷——下面還在交戰,雙方都要前線保持戰鬥來牽扯注意力,所以雙方還在死戰,上面哪能先降……和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