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一上第二層艙室,正看到門口站著兩個天魔大祭司,仿佛在堵門等自己,不由一震。
在傳統的分類方法上,劍俠級別的天魔被叫做大天魔,而更上一級比肩劍仙者被稱為天魔王。不過人間和天魔交流更深之後,發覺這種稱呼並不符合對面的情況,考慮到能修煉到這個位置的一般都是侍奉神的神官,統一叫天魔大祭司沒問題。
如果是兩個大祭司堵自己,那他可未必堅持到六龍劍出來救援。
不過他馬上就知道又是自己想多了,這只是偶遇罷了。
這兩個大祭司都看著似人非人,種族不同,但舉止和人大差不差,都很自然的靠在狹窄的艙道上說話,內容也算毫無營養,大概是在那巨大的艙室中呆煩了,出來放放風,跟酒宴上借方便之名出來透一口氣是一個意思。長樂看到了他們,雖然知道自己沒被看破,但還是有些緊張,下意識的就要閃避,但緊接著反應過來,不但不閃避,反而大搖大擺的走了上去。
他不但走得囂張,還沒放輕腳步,鞋子在地板上發出“噠噠”的聲音。這聲音不可謂不響,但兩人一無所覺。於是他更進一步,就站在他們面前微仰著頭看著他們。
果然,即使他的臉都快湊到對方鼻子底下了,他們依舊一無所覺,繼續自己的談話。
一進大門,衛長樂不由得輕呼一聲。
正當兩人用和其他層次的人沒有區別的方式爭辯時,突然同時神色一變。
另一個天魔道:“是啊。那艘船離開,它也離開,總算……”
“喔。”
“這種顛倒黑白的話我要認真辯駁都是笑話,你居然好意思說出來……”
“我知道你們在背地裡搗鬼。”
巽劍挑眉道:“誰在搞鬼誰知道。我們這麽多年生死大仇,之所以勉強合作,全是我們委曲求全,顧全大局。真要是鬧起來,我們就要求你們把船讓我們上上下下搜一遍,什麽家底亮出大家看。不然我們就一拍兩散,哪許你們藏東藏西的?”
他這種堪稱無禮的眼神依舊沒有在一丈之地引起劍聖們的警覺,反而他似乎走進了什麽屏障以內,兩人的話能聽清楚了。
這一聲雖然不大,但周圍全都是強者,應該都五官敏銳,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聽得見,他突兀的發出這麽一聲,卻沒有一個人回頭看他。長樂忍不住得意的笑了笑,隨即收斂,仔細打量四周。
長樂並沒有急著過去交任務,而是去找劍聖,他現在已經確認,劍仙這個等級的強者是沒辦法發現他的,他現在準備去劍聖面前跳臉了。
衛長樂就這麽順順利利來到劍聖旁邊,先從側面看著他們。
此時長樂想要竊聽,也可以湊進去任何一桌聽,但此時選擇太多,他反而沒了動力,掃了一圈,看到了自家太陽廷的六龍劍。不過意外的,太陽廷桌上還有其他好幾個劍仙,六龍劍喜熱鬧,好交際,當然不會獨坐。
一步……又一步……
嗯?
衛長樂愕然發現,這話居然是那老天魔說的。
兩人就這麽在椅子上對面坐著,並沒有隔絕外界,誰都能一眼看到兩人的表情,偏偏周圍方圓數十丈一個人也沒有,甚至沒有人往兩人那裡多看一眼。
也沒什麽事。
衛長樂心中古怪:怎麽突然讚美起神來了?這又是什麽儀式嗎?說話說到一定地步,一定要讚美神緩一緩?
他覺得其中一定還有其他古怪,但眼見兩人讚起來沒完,便直接走了。當然臨走的時候沒忘了把這詭異的一幕記錄下來。
比起下方分割出一個個艙室,上面的艙室是一體的,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空間,整個空間上方是半圓形,全都是透明的景觀材料,極其敞亮,一眼就能看到外面無盡的虛空。那種感覺和在小艙室看外面的風景完全不同,在這裡就像置身於天穹之下,頓生滄海一粟的渺小感。
他覺得沒意思,就要離開,突然見其中一人歎了口氣,道:“時間過一天少一天了。我們辛辛苦苦忙碌,都不是為自己忙,最後也逃不過一個死字。”
另一個道:“吾神乃是高高天上的雷與雨之神……”
在他對面坐著個高大胖的天魔,明明胖的像皮球一般,還穿著白色的衣服,看起來就像一個大大的白皮核桃。它是天魔那邊的最強者,也是天魔界明面上九位天佑大祭司之一,一般稱呼“呼天祭司”。
最後說來說去,都成了風月事,最後全是男女那點兒事,衛長樂聽得不覺得興奮,反而一頭霧水,心想:你們每個族群之間差距那麽大,互相看起來難道不是互為禽獸?怎麽還能亂來呢?只為了找刺激?
那頭一個天魔抬手止住,道:“感慨一下而已。死雖然可怕,但我們能夠回歸神的懷抱,那些可憐的土蠻,卻不知去哪處火獄永遠受苦。再者……如果要上那艘船,還不如去死。”
劍聖也非常好找,因為只有兩個,他們兩個獨坐會有更好的位置,如果談話,大概也只有彼此可聊——如果要和自己人聊天,大可回去聊,多少機密談不得,何必急著佔用船上的寶貴時間?
果然此時兩個人坐在一起。長樂認得巽劍,那還是之前六龍劍帶他去拜見劍山報告計劃的時候遠遠看見的,雖然八個劍聖除了坤劍都是驚鴻一瞥,但巽劍那頭飄逸的長發還是挺有記憶點的。
長樂順耳一聽,也沒打算聽到什麽情報:這不是明擺著?這裡可是艙門口,離著大艙一牆之隔,裡面全是耳聰目明的高手。但凡頭腦比核桃仁大一些的,都不可能在這個地方談起機密。長樂也只是享受在他們眼皮底下偷聽不被發現的快樂罷了,最多做兩個鬼臉更添暗爽,要是能聽到他們談到某個高手的隱私八卦就算是賺到。
另外一個天魔雖然和他不同種族, 但是明顯看起來更加蒼老一些,用很輕描淡寫的口氣道:“怎麽,還沒活夠?如果你想繼續活著,總是有辦法的。找你的小輩把伱偷上……”
“哈哈哈……”
好像……
“你們三心兩意,明明答應了遺珠計劃,卻還在推行自己的那一套。到時候我們都準備好了,要用你們時,你們再找借口推賴,讓我們的人力物力全部浪費,船也無法起飛,多麽惡毒。”
越過兩人,衛長樂終於來到了上面的艙室。
衛長樂咬了咬牙,還是主動邁出了步子,靠近兩人。
“我們藏得只是技術秘密,要保持先進來確保自己將來的地位,這種競爭無可厚非,而你們卻是一直想要甩開我們,斷我們的生路,還要踩我們來求生。誰的用意更險惡?”
大艙的上方是一覽無余的虛空,下方則布置的比較精致,像是一個個雅座,分割開來一套套桌椅,椅子用的都是帶扶手的軟椅,用屏風稍作隔斷。從數目來看,每個劍仙都可以分到一整套,但若誰有意挪到別人的桌上閑聊,那也是寬寬綽綽的。